戴子晟:“對了,你曾跟我提過有沒有對付心魔的法子,我回到宗門后去藏書閣翻了翻,抄了兩本覺得靠譜的,一直帶在身上,想著什么時候碰上就給你!
戴子晟居然還記得當年應下的話,大概也是因為楚驚瀾在最艱苦的時候他沒能報恩,一直耿耿于懷,于是哪怕一點小事,能做的他都記住了。
戴子晟眨眼就從儲物器里把手抄的書拿了出來,楚驚瀾沒偏頭去看蕭墨:“……不用了,謝謝!
“別啊,人家一片心意。”蕭墨卻笑吟吟把兩本冊子接過來,戴子晟才道,“這位是?”
不怪他們好奇,兩人真長得跟有血緣關系似的。
楚驚瀾:“墨瀾,我摯友!
“摯友兼侍從!笔捘煌嗽O,補充完整,“幸會!
侍從?看起來不像啊。
他穿著一件罩霞法衣——出門前楚驚瀾給他披上的,蕭墨覺得自己用不著,楚驚瀾用很簡單的理由就說服了他:好看,合適。
所以此刻的蕭墨是打扮如世家公子,渾身金貴,而剛剛的食盒已經被楚驚瀾拎在了手里,誰家主子跟侍從搶活兒干?
三人立刻就明白,侍從不侍從另說,但楚驚瀾待他不錯一定是真的。
楚驚瀾卻不覺得有問題,他還真給蕭墨介紹,沐簡剛自我介紹過,所以跳過,只說剩下兩個:“墨瀾,這是幻劍門戴子晟,以及下界暮城蘇家,蘇白沫。”
蘇白沫這時才輕聲道:“我也加入幻劍門了,驚瀾哥!
楚驚瀾:“嗯,那他也就是幻劍門的蘇白沫了!
蘇白沫眼眶紅紅,不知有幾分真情實感:“我很想你,不知你如今過得還好?”
楚驚瀾:“還好!
先前戴子晟和沐簡聊天時,提過楚驚瀾和蘇白沫曾是婚約者,但后來解除了婚約,楚驚瀾看起來沒什么舊人重逢的情緒,十分平淡,倒是蘇白沫的表情很豐富,看著挺復雜。
不管怎么說,楚驚瀾是戴子晟的救命恩人,既然碰上了,還是要招待別人一番,沐簡提議:“就這么站在大街上也不方便長聊,不如我做東,我們去酒樓一敘?”
蘇白沫和戴子晟都立刻點頭,但楚驚瀾卻道:“不必了,我們稍后還有事要辦!
沐簡和戴子晟都頓了頓,人家有事要辦,那確實不好留人,蘇白沫道:“那驚瀾哥在哪里下榻,得空我們去找你,你也是為云臺大比來的吧?”
他最后一句話帶著非常不明顯的試探,因為蘇白沫很想知道楚驚瀾究竟有沒有恢復修為,楚驚瀾若直接說是來參賽的,那就板上釘釘,但楚驚瀾也可能忽略他這句話。
蘇白沫不敢試探得太刻意,怕還沒得到答案就招來反感。
回話的卻不是楚驚瀾,而是蕭墨:“我們在的地方恐怕不太方便招待來客,若大家都要去大比現場,還有機會碰面。”
他輕飄飄就替楚驚瀾婉拒了,而楚驚瀾沒有出言阻止,顯然默認。
蘇白沫不由看了蕭墨一眼。
……替主子答話,這人真是侍從?
戴子晟忙道:“那我們交換下傳訊玉?”
這個可以有,楚驚瀾拿出玉牌和戴子晟換了玉印,戴子晟穩(wěn)妥起見,還跟蕭墨也要了玉印。
蕭墨方才兀自替楚驚瀾回話,楚驚瀾都沒有任何反對,種種跡象都表明,楚驚瀾絕對沒把他擺在下人的位置,而且蕭墨看起來比楚驚瀾更容易親近,沒準跟他打聽些情況還簡單些。
和戴子晟換過玉印,蘇白沫剛也想提出跟自己換玉印,蕭墨卻直接和和氣氣告辭,跟楚驚瀾一起轉身離開了。
根本沒給蘇白沫機會。
蘇白沫愣了愣,反應過來后,有些羞惱。
……慢了一步,他該直接也把玉牌拿出來的。
蕭墨跟楚驚瀾并肩走著,以傳音問他:“稍后有事?”
楚驚瀾提著沉沉的食盒:“嗯,要吃完這么多東西!
這算什么事?
蕭墨不由笑了,他探手掀開食盒蓋子,挑出兩塊糕點,糕點邊鋪了油紙,可直接拿,一塊自己叼著,一塊遞給楚驚瀾,楚驚瀾用閑置的那只手接過。
兩人還未走遠,這一幕便落在身后三人眼里。
蘇白沫不可思議睜大眼。
他從未見楚驚瀾與誰這般親近。
旁人光看兩人互動,可能不覺得有什么,但蘇白沫很清楚,楚驚瀾從前無論在誰身邊,都沒有如此自然又放松的狀態(tài),跟人并肩閑步在大街上、吃著糕點這種小事,在下界時楚驚瀾都沒有做過。
那個墨瀾到底是什么來歷?還長了那樣一張臉……在與楚驚瀾有幾分相似的五官上添著截然不同的氣質,那般好看,一眼就叫人難忘。
蘇白沫發(fā)現他此刻竟升起了濃濃的不甘。
因為楚驚瀾只是站在那里,單論風姿就把許多人比了下去,他出眾的氣質與樣貌,霜雪凜凜,那般觸不可及,可蘇白沫曾經以未婚夫的身份站得那樣近。
若楚驚瀾他沒被廢,自己肯定還在他身邊,有最風光的位置。
蘇白沫壓了壓心頭情緒,告訴自己理智冷靜,要明白自己要什么,如果楚驚瀾如今依舊是廢人,那失去他身邊的位置沒什么好可惜的,但萬一他不是,萬一他不是……
自己就要再從楚驚瀾身上爭取些好處。
他不知道,蕭墨正用了心魔傾聽心聲的能力,把蘇白沫的想法一聽,差點被糕點嗆住。
蕭墨沒怎么動過讀心能力,但他不能讓蘇白沫真跟楚驚瀾攪出狗血,影響剛重新起步的修煉之途和楚驚瀾自個兒性命,于是想聽聽蘇白沫此時想法,看接下來有沒有什么需要避開。
沒想到就聽到了他內心如此糾葛的發(fā)言。
楚驚瀾發(fā)現蕭墨好像被哽住,轉眼一看,路邊剛好有茶攤,去給蕭墨叫了一碗屬于靈食的蜜茶。
蕭墨喝著糖水,在心里嘆了句:蘇白沫這想法可真是沒出息啊。
明明舍不得楚驚瀾那張臉,但如果對方不能養(yǎng)著自己,就要一邊割舍一邊心疼,心疼的不是楚驚瀾,而是當年站在楚驚瀾身邊,提起來就覺得風光的自己。
滿足的是他的虛榮心。
但凡蘇白沫敢換個思路,想著等我有本事了,直接把人強取豪奪養(yǎng)起來給自己看,都算他有志氣。
當然,這種方式也不可取,好人別學。
蘇白沫只想別人養(yǎng)他,沒想過養(yǎng)別人。
這就是他的喜歡。
在一段親密關系里,無論親朋好友還是愛人,人可以最喜歡自己,再喜歡他人,但你也要付出足夠的真心,要意識到對方是個有喜怒哀樂的人,不是一件物品。
蕭墨喝完蜜茶,關閉了讀心,蘇白沫此時心里只有亂七八糟的感想和翻涌的情緒,沒有什么計劃打算,再聽下去只是折騰自己。
畢竟讀心術一開,對方腦子里此刻什么東西都會猛地塞過來,還是很費神的。
蕭墨和楚驚瀾已經走出了三人的視線,蕭墨又從食盒里拿糕點,楚驚瀾再接過一塊,說:“之后你吃,我不用了!
蕭墨點頭,起了個話題:“沐簡也是元嬰初期,你們沒準可能對上呢!
這一年里,有變化的不止蕭墨和楚驚瀾,沐簡完成了自己最后一個節(jié)點,接任峰主,修為也從金丹突破到元嬰,戴子晟還是金丹初期,不過氣息穩(wěn)固不少,至于蘇白沫,也來到了筑基后期。
修為越高,每一個大境界的門檻就愈發(fā)拔高,想從筑基到金丹沒那么輕松,而且蘇白沫和幻劍門那個金丹的偷摸關系也停止了。
因為那人流連花叢,在青樓被未婚夫逮了個正著,鬧得不可開交。
這種情況下,金丹不敢再讓人知道自己在師門內還有段情,恰好蘇白沫也覺得跟他雙修效果不如以前了,便裝出一副我對你有意、肯定不在此時給你添麻煩的貼心模樣。
金丹或許是真感動,或許是封口費,給了他一些好東西。
蘇白沫很滿意:對啊,光從雙修獲得好處怎么夠,要盡量榨取他們的價值才好。
戴子晟還承諾過,若是此次戴子晟能在金丹初期比試中獲得前十,去上界時,會把蘇白沫帶上。
雖然他是幻劍門少主,但能有加入上界大宗門的機會,幻劍門只會很樂意讓他去做,到時后混出名堂來,記得自己家,再反哺好處便可。
幻劍門對沐簡也是這樣的態(tài)度,完全很放心他。
不過蘇白沫肯定沒法以內門弟子的身份進入新門派,戴子晟說屆時再找辦法,看如何安置蘇白沫,幻劍門本是仙盟下屬,打點關系上比散修方便,能做的申請他都會去試試,盡量不會讓蘇白沫以侍從身份……
等等,侍從?
和沐簡戴子晟回到客棧的蘇白沫忽的想到了墨瀾。
那樣的衣裝,那樣的態(tài)度,卻自稱侍從,難道是為了方便楚驚瀾帶著他直接入門?
這么說楚驚瀾的修為當真恢復了。
蘇白沫心頭被這個認知掀起驚濤駭浪,連戴子晟連叫他兩聲都沒回神,直到第三聲喚傳來,險些把他嚇一跳,才慌忙看向戴子晟。
戴子晟被他反應搞茫然了:“怎么了,有心事?”
蘇白沫忙理理表情,露出點淡淡的憂傷:“再見故人,難免心緒不靜。”他問,“叫我有什么事嗎?”
“哦,是楚驚瀾的事。”戴子晟鄭重道,“即便他真的恢復修為,他的事我們也不要跟外人提,說與不說,該他自己來!
無論哪個消息,都足以在修真界掀起風浪,戴子晟是真心在替楚驚瀾考慮。
蘇白沫聽罷,彎眸笑了笑:“這個自然!
在確定楚驚瀾是否真的恢復修為以前,他可不愿影響自己在楚驚瀾眼中的形象。
他不知道,楚驚瀾根本不在乎他。
若不是幾次三番無意碰上,還有蕭墨的態(tài)度,他們之間早就該變成沒有交集的人了。
此時蕭墨正好吃到一個口味非常不錯的糕點,眼前一亮,立刻就想讓楚驚瀾也嘗嘗,每種味道買了兩個,他把剩下那個拿起來往楚驚瀾那邊遞:“這個好吃,你試試?”
他頓了頓,改做從糕點上掰下一小塊,用兩根指頭捏了:“嘗嘗味道,你要是不想吃整個,剩下的我解決。”
蕭墨手抬得挺高,白皙的指尖挨著松軟香甜的糕點,莫名更給糕點增添了幾分食欲,楚驚瀾側頭時正好看到這番景色。
他也不知為何,竟忘了抬起自己的手,順勢直接微微上前,咬住了那一小塊糕點。
等他咬下去,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
而蕭墨也訝異睜大了眼。
糕點太小,蕭墨指尖不可避免碰到了楚驚瀾唇上。
兩人同時僵住。
蕭墨手指跟被燙著似地慌忙一撤,楚驚瀾也立刻轉正身體,香甜的味道從蕭墨指尖轉移到楚驚瀾嘴里,一時兩個人都被下了禁言術似的,一個賽一個的安靜。
蕭墨茫然抬手,雙目無神一口一口啃著手里的大塊點心,心里混亂地想我是誰我在哪兒。
楚驚瀾不該伸手接過去嗎,他怎么……之間上似乎還殘留著人類溫熱的觸感,蕭墨抖了抖,忙把糕點囫圇往嘴里送,啃得更大口了。
而楚驚瀾那邊一點點嚼完了嘴里的點心,試圖假裝無事發(fā)生,用自然的語氣說話:“……很好吃。”
蕭墨:“啊,哦,那這個味道的你還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