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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違約金還差一百萬不到,其實已經(jīng)沒多少了,管誰借點都成,但本金大,利息自然高,也得是彼此非常信得過的人,再加上冰城俱樂部的冬訓選拔要開始了,他便想先回到冰城。

  飛機落地后,他卡里收到一百萬匯款,來自周橘柚。

  行李都沒來的及去取,先電話撥過去,“哪來的?”

  沒有前綴,沒有稱呼。

  語氣很沖,周橘柚懟:“你跟誰說話呢?”

  莊澤收斂,滾了滾喉結低聲問:“你怎么會有這么多錢?”

  她就一大學生,剛上大學的大學生,看到錢的那瞬他腦子一片空白,各種裸模賣卵貸款等等來錢快的途徑全部過了個遍,握著手機都在發(fā)抖。

  他知道祖宗聰明,知道她不會的,但還是克制不住往那方面想。無論什么途徑,都是她背著自己在負重前行,那種無力感籠罩他,是自己沒能讓她安穩(wěn),也給不了她安穩(wěn)……

  思緒飄然,想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被黑刀醫(yī)生取卵……

  他急,“說話啊!

  電話那頭的周橘柚坐在書桌前,手里扣著莊崇給的那張卡,嘴唇開開合合,還是說了跟莊崇的那個賭。

  莊澤仔仔細細聽完,舒了口氣,但依然沉重,“還以為你最近在看期貨相關的課,是對那個感興趣。”

  周橘柚手指尖轉著那張卡,“我是感興趣的啊,你爸爸給了我一個實操的機會,還給了我基金,我太感謝他。只不過任務有點難度,你得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但你把一半的錢給了我,不是難上加難?”

  周橘柚故作輕松的口氣,“別管,姐自己妙計。你呢,趕緊把違約金打過去,去冰城隊參加冬訓,順利簽約,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呼吸都停滯幾秒,“我想你了。”

  周橘柚笑出聲,“別太黏人,掛了!

  電話掛斷后又補來一條消息,【到家給我報備下】

  -【遵命】

  莊澤取了行李后打車到十里芳華。

  一路上盯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也是這樣一個夜晚,刺骨的冷,雪卻下得漂亮。他們剛從墨爾本回來,祖宗的圍巾落在車上,他開了一半返回去送,然后在那家辣到嗆眼的火鍋店里聽祖宗說著如何討厭自己,不喜歡自己。

  還有在賓館那夜,他錨定決心說了分開,把祖宗推出門外后的下一秒便后悔。祖宗低個腦袋往家走,他退了房卡就跟在她身后,她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在期待一個回頭。

  只要她回頭,看他一眼,世界都將瓦解。

  然而沒有,周橘柚渾渾噩噩進了樓道,冬天的樓門厚重,咚得一聲關嚴,周橘柚猛地轉身去推。

  手從羽絨服里鉆出來使勁兒,可掌心很冰,又清醒了她。

  莊澤有一次做愛完感觸著,“如果咋倆那時候沒分開該多好!

  周橘柚指尖在他胸膛上畫圈圈,“如果那時候沒分開,就不會有現(xiàn)在!

  莊澤氣,“你不是說U18那場球賽就喜歡我了?”

  “喜歡能怎么樣?喜歡也能漸漸不喜歡。”

  莊澤嘀咕一句,“我就不會!,現(xiàn)在也是硬氣了,握著她手腕從自己身上拿下去,“那你干嘛來夏城?”

  周橘柚直接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任他推也不下去,“我是百般對比下才堅定你的,追我的那些男生都沒你高,沒你帥,也沒你有錢!

  莊澤被夸得合不攏嘴,可夸著夸著就變味了。

  “脾氣也沒你好,不過好像你脾氣也一般!

  莊澤頂嘴,“我脾氣還一般?你哪回打我罵我我生氣了?”

  “也沒你成熟穩(wěn)重,嗯……但感覺你剛才頂嘴那句就挺幼稚的!

  莊澤:“我哪幼稚了?”

  “他們也不像你,會早起給我買肉包子,會專門給我點重口味的菜,會吃我吃剩的包子皮和挑出來的蔥姜蒜。會隨叫隨到,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莊澤捂住她嘴,“你他媽是養(yǎng)了條狗吧!

  周橘柚拿開他手,撐著他胸膛,歪頭,“你不是嗎?”

  “你說是就是!

  他笑出來,捂著嘴,手肘抵著車窗。

  司機問他笑什么,他說忽然想養(yǎng)條狗了。

  他下車后拎著行李箱進樓門,跺兩下鞋面的雪。停在3303門口輸密碼。

  機械提示音:密碼錯誤。

  他擰眉,手在里層衛(wèi)衣上擦了擦,重新輸入,又一次錯誤。

  冰城夏城兩套房子的密碼一樣,他日日輸,不可能錯。

  手機叮一聲來了消息,祖宗問他到?jīng)]到,他先沒回,又試了一遍。

  這一遍,房門開了。

  是從里面開的。

  四目相對的那刻,莊澤握著拉桿箱的手指節(jié)泛白,腦袋里那根弦嗡一聲崩斷。

  “莊澤?”

  “郝,郝叔!

  郝叔打量他,羽絨服冒著涼氣,兜里的機票露出來一角,箱子滾輪上還沾著雪,他敞開門,“快進來,是剛下飛機嗎?”

  莊澤木訥的邁進門,這個他從小住到大的地方,數(shù)不清的日夜他獨自熬過的地方,現(xiàn)在邁進來,卻像個客人般拘謹。

  彼時更讓他心悸的是,郝叔在這兒,那很可能,他媽媽也在這兒。

  期待和無措的目光展露,郝叔似是讀懂,說了一句,“你媽媽今晚又加班了。這里離我單位近一些,所以我們就搬過來這兒住了!,他彎腰給莊澤拿拖鞋,起身后看他,“她沒跟你講嗎?”

  莊澤輕笑,“啊,跟我說了。當然跟我說了。我就是回來取個東西!

  郝叔讓他進來,指著次臥的門,“你的東西我們都給你收拾到這兒了,你看看要找什么吧?”

  其實莊澤還挺喜歡郝叔的,這人很和藹、親人,也可能是政商之間的區(qū)別,他覺得郝叔身上沒有莊崇的那種鋒利,不會讓人覺得有距離感。

  但此刻他還是被迫與之拉開距離。房間里的一切都變了樣兒,客廳里的沙發(fā)換成了很溫馨的杏色,投影變成電視,墻上是他們的結婚照,餐桌上還有午間的剩菜罩著絲網(wǎng)。

  他更亂了,想離開這兒。

  徑直奔向雜物間,原本擺放他歷屆賽事獎牌球衣的雜物間現(xiàn)下真的成了雜物間,很多重裝修剩下的木板瓷磚都堆在這兒。墻上裱掛的球服被摘下來壘成一摞,獎牌獎狀都堆在一個箱子里,積了灰。他悉心養(yǎng)護擦拭的親簽籃球也漏了氣。

  郝叔給他倒了杯熱水,“要不要我?guī)湍阏,這里確實不太好翻騰了!

  莊澤擺擺手沒接,“不用了,不是什么重要東西!

  他太想走了,轉身邁步,余光里的一樣物件卻拖住他腳步。

  主臥,拼接了嬰兒床。

  郝叔順著他視線看過去,臉色也變得鐵青,他想過去關上主臥的門,莊澤卻朝他笑笑,“快生了?”

  他點點頭,“五個月了!

  “那還加班?”

  “已經(jīng)辭職了,最近就忙著交接了!

  莊澤喉嚨眼里滾著苦水陣陣上涌,“局長,說辭就辭了?”

  郝叔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莊澤走了,拎著他的行李箱,灰溜溜走了。

  就近定了個酒店。

  祖宗的視頻打過來,他換成語音接。

  “對不起啊乖乖,我忘記回你了!

  聲音不對,周橘柚直接掛斷,重播視頻。

  她警覺看著莊澤那頭畫面中昏黃色的背景光,“你這是在哪呢?”

  “酒店。”

  “怎么沒回家?”

  莊澤露一假笑,“密碼忘了!

  “1777啊,我都知道啊……”,她突然意識到什么,止住嘴。

  莊澤沒看鏡頭,翻騰著機票信息,“凌晨有一班機飛夏城!

  “不許回來。”

  莊澤沒聽,手飛快的點,馬上就要付款。

  “莊澤!不許回來!”

  他沉嗓含著哽咽,“我好想你。我現(xiàn)在就想見到你,我想抱你親你,我想要你,周橘柚,我他媽好想你。”

  嘴角都在顫抖。

  周橘柚咬緊下唇,“酒店地址發(fā)給我,房間號也發(fā)給我!

  “干嘛?”

  “發(fā)給我,快點。莊澤,我再說一遍,不許回來!

  她說完就掛斷,莊澤把信息發(fā)給她,問了好多遍她想做什么都沒有得到回復。

  約摸著四十分鐘。

  房門被敲響,他過去開門。

  一男一女。

  女的直接抱住他,像在抱自己的孩子,摸他的頭。

  莊澤真繃不住了,哭出來,“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