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脫離陸家以?后邱二婆子開始變樣，倒不是說對陸家不好，而是開始犯渾在村里撒潑兒，拿捏男人跟人干架，后來又拿捏閨女兒子刻薄兒媳婦。
小兒子不聽她的，趁著上面?來招開山挖礦工人帶著媳婦兒報名參加了，后來成了礦山工人在外定居很少回家。
沒的小兒媳拿捏，她就變本加厲拿捏大兒媳，把個周秀蘭刻薄得死死的。
要?依著周秀蘭早幾年生了四五個孩子的時候就不想生了，可邱二婆子給她一頓臭罵，男人又不體諒她，她又容易懷孕，就只得繼續(xù)生。
陸老爹還記得當初周秀蘭悄悄找方荻花問有沒有不生孩子的藥呢，尋思陸家有老底子，興許有這樣的藥呢？
方荻花告訴她沒有不生孩子的藥，有也是那種陰損手段傷人身體的不能吃，讓她去醫(yī)院看看，大夫肯定有法子。
周秀蘭一個沒出過?門?兒的婦女，除了陸家莊就是去娘家，到了公社她都不知道東南西北，她哪里敢去醫(yī)院��？
她也沒錢去醫(yī)院。
她家這個情況，別人也沒辦法，所以?就這樣了。
只是現(xiàn)在周秀蘭不想生了，還鬧起來，總不能白丟人吧？
陸老爹覺得要?尊重她的意?思，最好讓邱進田去結(jié)扎。
可邱進田怎么可能自己去結(jié)扎？
他?嘆了口氣，“二爺，那……結(jié)扎也不是像剃頭那么容易的事兒不是？”
要?是像剃頭那么容易，那他?二話不說肯定結(jié)扎的。
陸老爹這么好的涵養(yǎng)都被他?氣到了。
他?道：“要?么你去結(jié)扎，要?么秀蘭去結(jié)扎�！�
邱進田：“那她不是懷上了嘛？咋結(jié)扎？”
周秀蘭就在屋里慘兮兮地哭，雖然不敢直接跟婆婆和?男人叫板，那意?思卻是不想生，真的夠夠兒的了。
兒子的羞辱對她打?擊太大了。
她不怕別人說閑話，但是大兒子那淬了毒一樣的話，讓她抬不起頭來。
她寧愿去醫(yī)院把這個打?了順便結(jié)扎，寧愿坐個小月子也不想再熬十個月生下來繼續(xù)坐月子了。
陸老爹對此不發(fā)表意?見，這是人家的家事兒，不管是未成形的孩子也好還是生下來也罷，是人家自己生自己養(yǎng)，打?胎也是人家自己遭罪。
他?想起三兒媳之前說的一句話來，“要?是孩子能選擇，肯定不想托生到他?家去”。
是呀，已經(jīng)八個了，再生一個那肯定跟小耗子一樣養(yǎng)。
瞅瞅他?家這些面?黃肌瘦的孩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陸家莊還跟十年前似的吃不飽呢。
陸老爹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勸人，要?是土改以?前邱二婆子肯定得聽他?安排，可現(xiàn)在各家是各家的，他?沒權(quán)力?管人。
不能強迫人，眾人也不好一直留在邱家，便紛紛散去。
周秀蘭拉著邱婆子的手，哀求：“大娘�！彼胱屒衿抛訋兔駝衿牌藕�?男人。
邱婆子拍拍她的胳膊，就去找邱進田說事兒。
邱進田捂著頭，“大娘，我說了也不算呀，你跟我娘說�！�
家里的事兒但凡他?不樂意?就讓找他?娘說，而他?娘基本都不會同意?的。
邱婆子就納悶兒了，“進田，那你說你都八個孩子了，這剛懷上的還必須生？”
邱進田：“大娘，那怎么說也是一條命啊，咱誰能擔負起殺人的罪呢？”
邱婆子氣道：“它還沒成型呢，這會兒就是一團血肉，說啥殺人呢？”
她就不明白邱進田到底是咋想的，怎么就不能聽媳婦兒的一回。
“你看看，村里誰像你家這么窮？就孫寡婦人家也不像你家這么破！”邱婆子沒好氣道。
邱進田竟然嗚嗚地哭了。
邱婆子：“……”
這時候邱二婆子從外面?跑進來，急赤白臉的，“大嫂，你啥意?思呢？笑?話我們呢？把我們家當反面?典型全公社全縣宣揚呢？”她當即就罵開了，話里話外都是丟人丟大發(fā)了。
“你們踩著我們賺好名聲、賺錢，回頭又來欺負我們！老天爺，還有天理嗎？”
她車轱轆一樣哭喊了一會兒，邱婆子算是聽出來了，合著在這里怪林姝呢。
邱二婆子的意?思林姝拿她家當反面?典型寫進宣傳手冊里讓別人學習、宣講，是踩著她家討好政府給自己撈好處。
邱婆子氣毀了，罵道：“你真是狼心狗肺不識好歹！”
她也不管，抬腳走?了，周秀華孤獨無助地在炕上哭。
邱二婆子沖著屋里罵道：“號喪呢？你心咋這么狠呢？你去把孩子弄掉，不得住院花錢？家里有那個錢給你花？懷上了就生，有啥好哭的？大不了生完再結(jié)扎，以?后都不用生了�！�
反正邱二婆子不想讓兒媳婦現(xiàn)在去流掉結(jié)扎。
她其實壓根就不想讓兒媳婦去結(jié)扎，即便周秀蘭能上環(huán)她都不同意?，因為她不想配合大隊。
她覺得這個優(yōu)生優(yōu)育政策就是專門?針對她家訂的，就是專門?來害她家、笑?話她家的。
因為他?們看她家八個孩子欠著大隊不少賬，他?們恨她家，故意?整她家！
所以?她就不配合！
堅決不配合！
邱家這事兒鬧得大，林姝自然也聽說了。
來陸家莊大隊學習取經(jīng)的外村人員除了跟著陸合歡參觀考察外，也會來拜訪一下林姝，跟她聊聊。
他?們都很推崇那篇文章——畢竟是省衛(wèi)生局當宣傳冊的文章，怎么可能不推到一個高?度上？
他?們對林姝自然也是非常推崇的。
如果不是林姝不想?yún)⑴c太多，他?們是想讓她陪同參觀、考察采訪那些社員家的。
第?二日他?們上門?拜訪，紛紛問林姝：“林老師，您看這事兒要?怎么解決？”
“對呀，這家人要?怎么做工作？”
他?們很替陸家莊大隊著急，畢竟陸家莊大隊可是優(yōu)生優(yōu)育先進大隊，結(jié)果出了邱家這樣的事兒，這不是給大隊抹黑嗎？那先進還能保住嗎？
他?們有志一同地認為大隊應(yīng)該處罰邱進田家。
林姝看他?們?nèi)呵榧嵉臉幼�，很敏感地覺察他?們有激進執(zhí)法的苗頭，便道：“大家千萬別叫我老師，我就是發(fā)表了一點自己的見解和?大家一起交流而已�！�
他?們就改口叫嫂子或者林姝同志。
林姝笑?道：“我們大隊的先進是社員們主動響應(yīng)政策的人太多才獲得的，而不是我們積極說服社員們?nèi)プ霾拍玫降�。邱家是一個正�，F(xiàn)象，他?們呢覺悟沒那么高?，不能自己主動去，可能需要?大家去宣傳做思想工作。但是希望大家知道一點，邱家也不是我們大隊的污點，不會成為我們評選先進的絆腳石，這只是工作的一部?分而已�！�
這還沒計劃生育呢，如果大家為了某個任務(wù)或者目標就要?去強制、處罰某家，那就走?樣兒了。
眾人問她怎么說服，他?們笑?道：“林同志，您是沒去現(xiàn)場看看，他?們家呀真是油鹽不進的。”
女人慘兮兮的不能做主，男人就會裝傻充愣，老娘撒潑放賴。
林姝笑?道：“大家不是來學習經(jīng)驗的嘛，我看咱們學得挺好，不如就輪流拿她家練習唄。我覺得如果咱們把邱家攻克了，那以?后你們?nèi)魏卫щy都能克服�！�
反正你們也是要?回去宣傳、勸說的，不如先拿邱二婆子練手。
眾人眼前一亮，還真是。
陸合歡這些天幫陸老爹接待他?們，和?他?們交流比較多，自然也得一起去。
于是他?們分派任務(wù)，四人一組，輪流去邱進田家做思想工作。
林姝示意?陸合歡給人領(lǐng)進門?就拉倒，不要?一直呆在邱家，讓這些干部?們?nèi)プ鲂麄骱?思想工作。
傍晚陸合歡就把人領(lǐng)過?去。
現(xiàn)在秋收結(jié)束，大隊忙著拖拉機耕地種麥子，大部?分社員又開始做比較輕快的活兒，下午自然也能準時下工。
陸合歡在門?口叫了一聲，就領(lǐng)著幾人進去，對正在院子里準備窖藏鮮地瓜的邱二婆子和?邱進田道：“嬸子，知道你們忙，大家伙兒特意?過?來幫襯一下�！�
邱二婆子看到陸合歡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人代表她爹來逼自己兒媳婦去結(jié)扎的吧？
她當即就想冷臉，但是聽陸合歡這么說她又想占便宜，覺得我讓他?們幫忙干活兒但是我不聽他?們的。
她點點頭，“合歡來啦，那敢情兒好呢，我家里這么多活兒，你嫂子還雙身子啥也不能干�！�
幾個人慢吞吞地幫忙整理地瓜，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主任笑?道：“嬸子真是好福氣�！�
邱二婆子哼了一聲，“啥福氣？受苦的賤命。”
婦女主任笑?道：“怎么可能呀，您看呀，老話兒說多子多福，您有八個孫子孫女呢，這就是大福氣。還有人說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就是寧愿做和?平時代的狗也不想做戰(zhàn)亂年代的人啊，您生在這樣的好時候，大隊又比我們那些大隊更富裕，吃得飽，真的是相當有福氣�！�
其他?人立刻附和?，對啊對啊。
幾人輪流捧邱二婆子，結(jié)果給她捧得越來越氣，合著這些人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故意?擠兌她的是吧？
她心里不高?興就想趕人走?，結(jié)果這些搞群眾工作的婦女主任那可有一股子黏性，個個笑?得親切無比，哪怕你甩臉子她也能笑?著和?你有來有回。
不管邱二婆子說什么，他?們都能圓回來，最后邱二婆子腦瓜子被說得嗡嗡的。
天黑了，周秀蘭做完飯，陸合歡幾個好歹著走?了，邱二婆子松了口氣。
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她剛開門?陸合歡領(lǐng)著另外幾個又來了！
邱二婆子哪怕拉著臉表示不歡迎，陸合歡都領(lǐng)著他?們笑?哈哈地進來“幫忙”。
這一幫就到了晌午！
邱二婆子怕他?們下午再來，還想躲出去，結(jié)果下午另外一波兒等在外面?呢，見她出門?立刻跟上。
他?們態(tài)度奇好無比，笑?得非常和?氣，“嬸子，出去呀？順路，一起吧�！�
邱二婆子要?氣瘋了，放你娘的狗臭屁！
我都沒說我要?干什么，你怎么就知道和?我順路？
可甭管她咋樣拒絕、甩臉子，對方就是笑?呵呵地非常和?氣。
她若是撒潑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想哭喊，他?們立刻給她扶起來，一副萬分關(guān)切的樣子，“嬸子，咋地了，身體不舒服？趕緊的，快回家！”
然后他?們一陣風地給她撮回家。
如此幾日，邱二婆子終于崩潰了！
“你們拿我家作伐子賺先進呀！”
“你們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