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呀,活多久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活得舒坦,娘想你以后都活得舒舒坦坦的!
伴隨著老娘的絮叨聲和一下下的輕拍,方荻花仿佛回?到小時?候,那個滿肚子委屈和埋怨的小姑娘慢慢地?感受到了從母親內心流淌出來的溫暖。
那是?世間?治愈一切傷痛的良方,是?無數人跋山涉水窮極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歸處。
方荻花感覺自己找到了歸處,夢里?不用再茫茫然?尋找、漂泊了。
她?翻了個身,把頭埋在老母親的懷里?。
哪個不想享受母親寵著愛著呵護的感覺呢?
她?也想。
方姥娘就摟著她?,拍啊拍啊,然?后母女倆都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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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除了陸紹棠,三個女人都起?晚了。
既沒有大公雞喔喔叫,也沒有孩子嘰嘰喳喳,更沒有大人干活兒的嘈雜動靜,八號院兒靜悄悄的,娘三個難得地?享受了一個安靜的早晨。
林姝睡到自然?醒,伸了個懶腰,拉下眼罩頓感光線刺眼。
她?伸手摸索了一通,摸到楊淑敏幫她?從信托商行買的二?手小鬧鐘,迷瞪著眼睛瞅了瞅,瞬間?美目圓睜:老天爺,十點了。!
穿越至今,她?就沒睡超九點過,今天竟然?睡到十點了。
完了完了,丟人了。
她?一骨碌爬起?來,就見陸紹棠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個小鋁鍋,里?面熱氣騰騰的。
看到她?醒了,他笑了笑,把小鍋放在桌上,湊上來親她?,“我約莫你醒了!
林姝臉頰一紅,嗔怪道:“你咋那么會約莫,這么晚起?來我都不好意思去洗漱了!
陸紹棠就把臉盆、牙刷牙缸都給端過來,讓她?在床上洗漱。
林姝:“……”
你把我當小孩子了!
她?還是?乖乖地?爬起?來穿衣、洗漱,等刷完牙陸紹棠也幫她?盛了面條。
林姝就光著兩條細白的腿坐在桌前吸吸溜溜地?吃面,吃一口,抬眼問陸紹棠,“娘和姥兒呢?”
陸紹棠看著媳婦兒漂亮的雙腿,想到什么,耳朵便慢慢地?紅了,他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也剛起?來,正吃面呢!
林姝驚訝道:“真的假的?娘和姥兒才起?來?”
我咋那么不信呢?
陸紹棠:“真的!
林姝笑起?來,哈哈,原來老太太也睡懶覺呀,這下她?沒什么好害臊的了。
吃完飯,她?漱口擦嘴,換上出門的衣服施施然?去對面房間?看倆老太太。
方姥娘盤腿坐在床上,方荻花坐在椅子上,娘倆正趴在桌上頭對著頭吃面條呢。
看到林姝過來,方姥娘招呼道:“哎呀,紹棠這面條做得真好吃,姝姝你吃了沒。俊
林姝說吃了,坐在桌旁和她?們閑聊幾句。
方姥娘就夸陸紹棠能干,有出息會賺錢、孝順還疼媳婦、會做飯,夸起?陸紹棠來那是?一點都不收斂的。
方荻花看了林姝一眼,讓她?習慣就好。
方姥娘夸完陸紹棠,對林姝道:“姝姝呀,吃完飯,俺們娘倆就回?村里?了,家里?一攤子事兒,你娘不放心!
林姝:“我和你們一起?回?去!
方姥娘立刻道:“你不急,紹棠好不容易回?來,你多住幾天,盼盼甜甜有俺們看著呢!
說完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林姝發(fā)現了方荻花和老太太在某些做派上一脈相承,特別像,比如決定什么立刻就做,毫不拖泥帶水。
真是?嘎嘣脆。
陸紹棠要去單位,過來跟她?們打招呼,“娘,你和姥兒再住兩天,到時?候我休息一起?回?去。”
林姝立刻道:“對,你們也住兩天,自己坐車買車票可?貴了,讓人送也欠人情,麻煩!
聽她?這么說方荻花就表態(tài)多住兩天。
見閨女同意,方姥娘立刻很高興道:“那咱就厚著臉皮再住兩天,哎呀,這城里?就是?不一樣,人家地?上都沒泥,下雨也不怕!
跟她?們說完陸紹棠就去單位了。
林姝決定領著倆老太太出去轉轉,什么百貨商店、理發(fā)鋪、電影院等都逛逛,也讓老太太進城一趟見識到城鄉(xiāng)的不一樣,回?去好有新鮮事兒講。
不等她?們下樓,樓下傳來關?老太的大嗓門,“大妹子,在家沒?”
方荻花和方姥娘沒聽出來,都以為是?找林姝的,畢竟楊淑敏、鄭潔等人和林姝關?系好,得空會來找她?說說話或者送點東西?什么的。
林姝去陽臺探頭看了看,對方荻花道:“娘,關?老太找你呢!
林姝并沒有特意給方荻花說她?和關?家的恩怨,她?覺得兩家沒有什么大矛盾,只是?小孩子欺負人而已,道歉改正就可?以,她?既不阻攔孩子和關?澤玩,當然?也不會干涉婆婆和關?老太交往。
關?鍵她?對婆婆有信心,方荻花不是?那種人云亦云的,而且特別護短,誰說她?壞話就和誰翻臉。
有感情的人不怕別人介入,婆媳也一樣。
若是?真有矛盾,互看不順眼的婆媳,婆婆敢和兒媳婦不對付的人交好,那絕對會引發(fā)家庭戰(zhàn)爭。
如果?林姝和方荻花有矛盾,那關?老太這招就非常奏效。
方荻花不愿意讓人來家里?,主要是?樓上地?方小,不像老家有院子有堂屋的。
這進來就是?睡覺的床,也不像炕那么寬敞,實在是?不方便。
三人拿著布兜子、背著書包下樓,發(fā)現和關?老太同來的居然?還有一個眉清目秀氣質瀟灑倜儻的青年。
林姝一眼就認出正是?昨天碰見的那人,想來他就是?薛寒山。
薛寒山主動自我介紹,他是?文聯(lián)作家、畫家,笑著和幾人打招呼。
這人可?能讀書多的緣故,有一種天然?的風流瀟灑派頭,不做作,不刻意,很博人好感。
林姝卻……在現代網絡遨游多年,屬實是?見多識廣的,什么人沒見過?
不說別的,單純從她?和薛家有過節(jié)來說,這人無緣無故上門就非奸即盜。
即便他說出正當理由,林姝觀感也不好,因為你是?文聯(lián)作家,如果?你有需要你得通過薛蓮或者其他干部接洽引薦,然?后大家認識了才好私下接觸。
這種沒人介紹就貿然?上門來的,統(tǒng)統(tǒng)被她?歸結為不懷好意。
林姝也不是?自作多情,實在是?陸紹棠工作特殊,她?又容貌出眾,在鄉(xiāng)下小地?方大家忌憚陸家不敢勾搭她?,到了大地?方總有那么幾個不守規(guī)矩、仗著自己風流瀟灑就四處留情、勾搭女同志的男人。
不說別的,就她?當初陪著林母和方荻花在市醫(yī)院的時?候就有男人一趟趟往她?眼前晃蕩。
她?去縣里?開會有男人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也會試圖撩騷她?,而且不限于?年輕男人,有些明顯有家室三四十歲的男人都敢伸出觸角試探。
那么這個薛寒山,林姝先入為主覺得他肯定不懷好意來的。
這就是?第一印象不好,之后每次見面她?都會預設對方圖謀不軌,即便對方有不俗的社會地?位和名氣,即便大家都夸他多么出眾有才華。
畢竟身份地?位和才華又不能代表一個人的道德水平!
關?老太對方荻花非常熱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倆人是?多年老姊妹兒呢。
方荻花卻一如既往,并沒有特別熱情,她?就是?這樣的性子。
方姥娘則笑瞇瞇地?和關?老太聊天,套話呢。
薛寒山溫潤優(yōu)雅,談吐不俗,是?女人們普遍喜歡的類型。
他遞給林姝一本雜志,笑道:“林姝同志,這是?陸合歡同志之前托我借的書籍,原本想寄過去,不過既然?你來就捎回?去吧。”
林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薛同志是?我小姑子的筆友?”
薛寒山:“陸同志有好幾個筆友,我只是?偶爾幫忙指點一二?!彼币曋宙难垌,聲音溫和親切,“林姝同志想必也很喜歡閱讀寫作,陸同志那幾個作品改得相當不錯,只是?換掉幾次詞匯而已不管美感還是?意境都有大幅度提升。不知?道林姝同志有沒有興趣到文聯(lián)作協(xié)辦公室參觀參觀?我們有自己的圖書館,你想看什么書基本都能找到。”
他笑了笑,暗示的意思很明顯,即便禁書也看得到。
運動開始的時?候省、市以及各單位的圖書館都封了,不少人家的私人藏書也被收繳,大部分人都不能隨便閱覽那些書籍,但是?薛寒山不一樣,他可?以隨便翻閱那里?的存書。
他溫和地?注視著林姝,相信她?肯定會答應的,即便現在不答應以后也會想去的。
沒有一個熱愛閱讀的人不向往圖書館!
他非常自信,因為他碰到的每一個喜歡閱讀寫作的男女都無法抗拒他的提議,都想盡辦法恭維他,想讓他帶他們去圖書館看書。
他自然?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帶的,要看緣分,合眼緣的才行。
林姝很合他的眼緣,她?長得太漂亮、耀眼,讓他只一眼就很有好感。
作為運動的受益者,薛寒山享受了不少運動的紅利,盡管不少作家、知?識分子都被下放、靠邊站,他卻如魚得水,比以前過得更好,而且發(fā)表了不少作品,如今在青年作家群很有影響力?。
他長得不錯,為人也大方,又有權力?和資源,行事作風自然?也松弛恣意。
巴結恭維他的人太多了,男男女女,不管他看上的還是?沒看上的,他們都主動往他身邊涌。
而他都膩歪了,大部分不太瞧得上眼,且相處久了總覺得圈子里?某些男女太隨意,不夠端莊,不夠良家婦女。
當然?也不能是?完全無關?的圈外?人士,如果?對方不喜歡文學,甚至空有美貌沒有文化,只是?一個文盲,那他半點興趣都沒。
他覺得有點姿色的女文盲既貪婪又不知?禮,遇到事兒就會撒潑放賴,搞得大家都沒臉面,他是?絕對不會沾的。
他喜歡的是?喜歡讀書、向往文學且知?書懂禮又貌美的女性。
這種女人知?情識趣,不會一味圖謀利益,更好哄也更欣賞他的才華容易對他交付真心,遇到危險不會說翻臉就翻臉,更不會在他膩歪抽身退離的時?候不顧體面地?死纏爛打。
作為一個萬花叢中過,從未被刺傷的成功海王,他覺得自己特別牛逼。
昨天在路上看到林姝的時?候他就有一種:就是?她?的感覺。
她?生得明艷嫵媚,卻有一種良家婦女的氣質,而且她?勤奮好學,能靠自學寫出給教?育建議書那種文章,他感覺特別有意思,特別有挑戰(zhàn)性,很想靠近她?探究一番。
當然?這只是?深藏于?他內心的想法,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對人言的,哪怕和圈里?人交往嘴邊掛著的也都是?藝術、文學、共鳴、感情等等。
同樣他也知?道那些巴結恭維他的人,不管嘴上說得多天花亂墜、崇拜敬仰,內心也都是?生意和利用。
都是?利益罷了。
但是?大家嘴上說的都是?冠冕堂皇、高雅超俗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