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天生無賴的人，心虛自然覺得羞恥丟人，也不好再說?什么，趕緊拿了離婚證走人。

  錢立生見證據(jù)都被林姝給拿回?來?，她還跑到廠領(lǐng)導(dǎo)這里告狀，他真是……顏面蕩然無存。

  想到以后廠里會流傳著自己的閑言碎語，不管男人還是女人看?到他都會指指點點，說?他不能生、弄虛作假、說?他窩囊廢、不是真男人……

  他的心就跌進?冰窖一樣拔涼拔涼的。

  他幾乎寸步難行，走不出辦公室，仿佛一出去就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一樣。

  以后只怕三歲小?孩子都會笑話他：錢立生，理科生，不不不，錢立生，不能生！

  他抬不起頭，邁不開步，他感覺自己要?被逼死?了。

  “主任，我、我去�！�

  之前廠領(lǐng)導(dǎo)示意他去分廠他還不樂意，現(xiàn)在只能去了。

  他希望去一個新地方，大家都不認(rèn)識他，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傷疤。

  錢立生一去分廠，林夏這里壓力驟輕，心情大好。

  因為廠辦主任和姜廠長?出面發(fā)了話，廠里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不管職工還是家屬都不許再議論離婚的事兒。

  林夏上班都開開心心的，碰到錢母，對方只是怨恨地剜她一眼扭頭走過。

  林姝見二姐工作沒受影響，生活也更輕松，廠領(lǐng)導(dǎo)和姜大娘都護著她，也就徹底放心了。

  她知道姜大娘一個人寂寞，就很貼心地當(dāng)了姜老太幾天閨女。

  她手把手教姜老太和食堂師傅腌川味兒泡菜、鮮族辣白菜、東北大酸菜。

  食堂大師傅說?這擱過去都是秘方，一般廚師不隨便外傳，作為報答他送給林姝一本?自己整理的菜譜，其中有幾道秘制藥膳、大菜、點心、醬肉等的菜譜和配料。

  林姝也沒拒絕，道了謝開開心心接過。

  她感覺差不多?了，這日晚飯時候就跟姜老太和二姐告辭。

  二姐知道她家里有孩子，自然不多?挽留，姜老太卻比二姐還舍不得她呢，拉著她的手都流淚了。

  “好閨女，別笑話大娘，你是得早點回?家，家里還有孩子吶�！�

  “我這就是羨慕你們�！�

  林姝就對林夏道：“二姐，你以后每天都來?陪陪大娘�！�

  林夏自然滿口?答應(yīng)，這幾天她和姜老太的感情也突飛猛進?。

  晚上的時候廠辦接了姚乃文的電話，他明兒要?去下面公社，問問林姝妯娌走了沒，如果沒走他就捎上她們。

  這可正好。

  知道林姝妯娌要?走，廠辦主任以工廠的名義送她一些年貨作為感謝，畢竟她的泡菜豐盛了工人們的餐桌，再也不必頓頓鹽水煮白菜蘿卜土豆，能吃到不一樣的風(fēng)味兒，對工人們也是個激勵。

  這年頭肉和白面是最好的。

  廠辦主任送她三十?斤白面和五斤排骨、兩斤五花肉。

  另外還有一些干香菇、木耳等，收拾了一袋子。

  反正有車送么，也不怕拿不了。

  林姝一個勁地道謝，“這可賺大便宜了，回?頭生產(chǎn)隊下粉條，我給主任送些來?�！�

  臘月里生產(chǎn)隊也會下紅薯粉條，自己吃還能悄悄換點錢。

  今年紅薯大豐收，吃不完就會做更多?粉條的。

  姜大娘也給林姝準(zhǔn)備了東西，去紡織廠幫忙買的瑕疵布，去化工廠弄的肥皂碎塊，還有去鞋廠買的瑕疵橡膠鞋底，這比林姝他們在鄉(xiāng)下供銷社買的好。

  姚乃文過來?接妯娌二人的時候都被那幾個口?袋驚呆了。

  這林姝同志，還真是……能干。

  瞅瞅給軋鋼廠的領(lǐng)導(dǎo)們忽悠的，突然這么大方了。

  林姝走后姜大娘也沒讓林夏搬走，照舊讓姜衛(wèi)東住宿舍，她和林夏住一起。

  這日她從外面買菜回?來?，一進?家屬院就看?付秀梅等人圍著林夏，正在那里吵吵什么。

  姜老太立刻沖過去，氣貫山河地吼道：“干嘛，誰欺負我們林夏呢？”

  眾人忙說?沒欺負。

  有人解釋道：“錢嬸子下班去買菜路太滑摔了一跤，大腿摔斷了，錢師傅去了分廠也沒人照顧，都說?讓林師傅照顧呢。”

  付秀梅逮著林姝和陸大嫂離開，瞬間?又活過來?，“就該林師傅照顧。”

  姜老太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她，“你這么好心腸，你咋不去伺候？人家小?林師傅離婚了，跟錢家沒關(guān)?系！”

  付秀梅：“離婚她以前不也是錢家媳婦兒嗎？現(xiàn)在錢大娘有難，她幫襯一下不是應(yīng)該的？”

  姜老太：“你覺得應(yīng)該？那你給我一個月五十?塊錢，我去伺候！”

  付秀梅：“大娘，憑啥我給錢��？”

  姜老太：“你不說?應(yīng)該嗎？你覺得離婚的林夏應(yīng)該給錢家伺候老太太，那你這么熱心憑啥不倒貼錢家？”

  付秀梅的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了。

  有人就道：“還是給錢師傅他爸打電話吧，讓他來?伺候�！�

  付秀梅嘟囔道：“我們給錢大爺打過電話的，他說?自己腿腳也不好，伺候不了，讓林師傅伺候�！�

  姜老太：我日他娘的。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哎。

  姜老太趕緊拉著林夏回?家做飯吃了。

  沒多?久，錢父坐著人力三輪車趕過來?，他拄著拐棍兒，一副自己老不中用的架勢。

  他要?求得可理直氣壯了，因為以前錢母摔斷腿就是林夏伺候的，現(xiàn)在還應(yīng)該她伺候。

  廠領(lǐng)導(dǎo)都驚呆了。

  沒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不是？

  錢父卻覺得理所當(dāng)然，因為這是他們的家庭矛盾，不是社會矛盾，不是廠里的矛盾。

  林夏靠著他們錢家才有今天，她就應(yīng)該回?報。

  姜老太：喲呵。

  你多?大就這樣了？五十?五都不到。

  你釣魚的時候不還生龍活虎的？

  裝啥啊。

  錢家想讓林夏伺候錢母，林夏覺得做夢呢，罵人都懶得罵。

  你咋不大街上找個人伺候？

  看?人家會不會大耳刮子扇你？

  錢父卻耍上無賴了，他也不去車間?那邊鬧騰，他就在家屬院這里蹲著哭，一聲聲哭林夏。

  有些人就看?不過眼了，你能在這里蹲著耍賴給前兒媳婦施加壓力，不能自己去伺候？

  這狡猾的老男人啊!

  可他耍賴還真沒轍，因為他沒去車間?鬧騰，不影響生產(chǎn)，他在家屬院也沒打人罵人，也沒犯法，領(lǐng)導(dǎo)勸說?也沒用。

  他死?皮賴臉地就在那里哭，你也不能報警抓他吧？

  可的確不好看?，而?且膈應(yīng)人。

  姜老太都拿他沒招兒。

  有人出主意給林姝打電話問問怎么治他。

  他們都期待林姝會怎么罵錢父，能不能直接給罵抽過去。

  姜老太沒好氣道：“怕被罵的都是要?臉的，不要?臉的老逼登罵他有啥用？”

  姜老太就讓姜衛(wèi)東想辦法。

  姜衛(wèi)東也為難，錢父也沒影響生產(chǎn)，也沒干啥出格的，他就上班下班瞅著林夏叨叨，也不能抓他不是？

  關(guān)?鍵他是退休職工，是光榮的老工人，你也不能暴力對待他。

  這事兒還真是……

  最后姜衛(wèi)東想了個辦法，果斷讓林夏暫時避開，她不在錢父再哭再鬧也沒意思。

  秋天時候省革委會牽頭各省地區(qū)供電局要?舉行送電下鄉(xiāng)的活動，供電局職工不夠要?讓各大工廠支援人手。

  他們需要?技術(shù)員、鋪線架桿的工人，還需要?技術(shù)成熟的電工。

  好處是供電局給借調(diào)人員發(fā)工資，另外有額外百分之四十?的下鄉(xiāng)補貼。

  原本?姜廠長?不想接這活兒，想以軋鋼廠生產(chǎn)任務(wù)重推掉，現(xiàn)在覺得正好適合林夏。

  反正年底年初軋鋼廠任務(wù)并不重，去支援一下也行，唯一的不好就是下鄉(xiāng)肯定受累吃苦。

  他主動找林夏問問她的意見，林夏一聽當(dāng)場答應(yīng)。

  答應(yīng)完她又想起三妹讓她有事可以和姜老太商量，她猶豫一下，“姜廠長?，我和大娘商量一下。”

  姜衛(wèi)東失笑，“她一個老太太懂什么？”

  林夏：“不好這樣說?，大娘年紀(jì)大閱歷多?，見多?識廣�！�

  再說?她和大娘感情好了都有點舍不得老太太。

  果然姜老太聽說?以后第一反應(yīng)是心疼她，這種下鄉(xiāng)的活兒就是做苦力，有技術(shù)的師傅絕對不愿意去，都是派能吃苦的小?伙子下去歷練。

  林夏一個女人下鄉(xiāng)干這活兒，怎么都不方便。

  不過……這好像也是一個機會？

  倆人一商量就給林姝打電話。

  晚上打一個預(yù)約電話，第二天上午收到林姝回?電。

  林姝的意思是去供電局幫忙很好啊，當(dāng)然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