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司月半蹲在地,自下而上地用紫色的瞳孔盯著自己,嘴角甚至還勾著幾分邪氣的笑,吳不悔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眼前的紅衣人仿佛和那個(gè)叫“月”的少年重疊在了一起。
將手中冰涼的六芒霜花重新放入胸口,妥帖收好,吳不悔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正要開口,一旁的白萍卻忽然不見了身影。
他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只聽得一聲悶響,只見在司月上方憑空出現(xiàn)的白萍被司月輕輕抬手一揮,整個(gè)人瞬間彈開三丈遠(yuǎn),重重砸落冰面,掙了一下,不再動(dòng)了。
“白兄——!”
吳不悔失聲驚呼。
白萍覆在冰面的手指動(dòng)了動(dòng),隨后,朝他比了個(gè)“ok”的手勢(shì)。
吳不悔猛喘口氣,片刻后,扯了扯嘴角。都這時(shí)候了,白萍居然還沒忘了用自己教他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好久不見啊!
司月出聲,語調(diào)輕快。
吳不悔半點(diǎn)都不想和他寒暄,道:“放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司月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快,“喂,你為什么不和本座說好久不見啊?”
吳不悔道:“因?yàn)槲乙稽c(diǎn)都不想看到你。”
“哦,這樣啊……”司月垂下眼睛,看著蘭野通紅的臉和緊擰的眉頭,另一只手撫上了他的脖頸,指腹在他躍動(dòng)的脈搏上停住。
“不……”吳不悔猛地往前半步,伸著一只手,身體微微前傾。司月側(cè)抬起頭,斜眼看著他,嘴角勾著令人悚然的弧度。
“什么?”司月道。
意識(shí)到自己方才一瞬間的失態(tài),吳不悔深吸口氣,直起身體,道:“難道你真的想殺掉這樣一個(gè)已經(jīng)失去意識(shí),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嗎?”
吳不悔清楚地知道司月的執(zhí)念,深知他有多想親手打敗那個(gè)永遠(yuǎn)不可能被他打敗的蘭野,所以他才會(huì)這樣問?沙龊跻饬系氖,司月干脆地回答:“想啊!
“他清醒的時(shí)候本座殺不了他,那不就只有趁虛而入,趁他不清醒的時(shí)候殺嘍!彼驹抡f完,五指霍然收緊,蘭野太陽穴上立刻凸起幾條青筋。
吳不悔臉上終于控制不住地顯露出了慌亂的神色。
司月掃他一眼,“嘖”了一聲,“你很在意他?”
吳不悔道:“是。”
“有多在意?”
“很在意。”
“很在意是多在意?”司月窮追不舍,玩笑一般道,“難不成你喜歡他?”
“對(duì),我喜歡他!眳遣换诘馈
司月嘴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
白萍指尖微微一顫。
須臾后,司月放在蘭野頸間的手松了松。他目光渙散,不知看向了哪里,口中喃喃地道:“你喜歡他……你居然也喜歡他……可是已經(jīng)有全天下的人喜歡他了,你為什么還要喜歡他?你不是明明……”
司月手上力道驟然加重,猛地扭過頭來,目眥欲裂,“你明明是我的人!你怎么能喜歡他啊!”
這下不僅太陽穴,蘭野連脖頸上的血管都凸了出來,脖子和臉漲得青紫,完全不能呼吸了!
吳不悔瞳孔劇烈地震顫,努力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還能清晰且快速地說話:“松開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求你松開他,松開他啊——!”最后一句,還是忍不住失聲喊了出來。
看到吳不悔一瞬間奪眶而出淚珠,司月眼底閃過一抹晦澀不明的情緒,猛然將手一松。
蘭野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片刻后,胸口微微起伏起來。
吳不悔雙腿一晃,整個(gè)人如同被人繃直的皮筋忽然被松開一般,癱倒在地。
司月嘴唇翕動(dòng),冰冷的聲音傳來:“那么,你替他去死好了。”
說完,眼珠一轉(zhuǎn),滿面譏諷地看著吳不悔。
手指在冰面上無意識(shí)地摩挲了兩下,吳不悔用低啞的聲音道:“好。”
“什么?”司月的眉頭猝然壓下,眼睛微微瞇起。
“我說好!眳遣换谔痤^,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司月嘴巴張了張,卻沒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 只是,我想先把那雪妖妖核給他服下,可以嗎?”吳不悔道。
司月眸光微微閃動(dòng),沉默片刻,朝著吳不悔所在方向伸出一只手。
毫不猶疑,吳不悔手腳并用飛快爬起,大踏步朝司月走去。白萍趴在地上動(dòng)彈不得,只能大喊:“別過去!那魔頭肯定要使詐。
話音才落,吳不悔已至司月身前。
這次,不再是司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而是吳不悔垂眼看著司月。
茫茫冰原,萬籟俱寂,唯余獵獵寒風(fēng)撲面。紅衣紫瞳倒映在吳不悔漆黑的眼珠之中,濃烈的色彩,形成極其鮮明的對(duì)比。
“你似乎變了!彼驹潞鋈怀雎暋
吳不悔聳聳肩,“是嗎?或許吧?說實(shí)話,我也不知道。而且,其實(shí)我還是很怕你的,教主!
聽到這個(gè)稱呼,司月嘴唇微微彎了一彎。
“啊……差點(diǎn)都忘了,本座的好部下,親愛的副教主……”
“唔。還望教主念著那些過往并不算多的交情,等會(huì)下手快些,更不要嚇唬我。我膽子很小的,又怕死又怕痛。剛才鼓起好大的勇氣才說的‘好’,這時(shí)候,其實(shí)正害怕得要命……”
吳不悔一邊絮絮叨叨地說,一邊在胸口掏來掏去,最后掏出那片六芒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