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伸出手，在他頭頂拍了拍，“唔，這才是乖狗狗。”

  “我不會(huì)用筷子�！眳遣换诤鋈徽f。

  次日，再送來的飯菜上放了一個(gè)勺子。

  窗外的天亮了黑，黑了又亮，又過了幾輪。

  “啪嗒。”

  一聲輕響，吳不悔抬起沉重眼皮，月晃晃手里的鐵鎖，“和我一起玩吧！”

  他被月牽著鐵鏈，帶到了一處高閣之上。

  在一間寢房外的回廊上，吳不悔停住腳步，整個(gè)人站在陽光之下，瞇起了眼。

  后背一痛，月站在房間的陰影之中，不耐煩地扯了扯手里的鐵鏈，“快點(diǎn)進(jìn)來！我要玩‘我追你趕’的游戲！”

  吳不悔沒有動(dòng)。

  月加重力道。

  鐵鏈“嘩嘩”作響。

  吳不悔嘴唇已經(jīng)白了，還是一動(dòng)不動(dòng)。

  月忽然將鐵鏈往地上憤憤一砸，揚(yáng)著眉毛地走了出來，抬起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

  “喀啦——”

  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

  吳不悔直接跪了下去。

  月用腳踩住吳不悔的頭，讓他的臉貼在冰涼的石板上。

  鞋底用力碾著他半邊臉。

  吳不悔一聲不吭。他仰著頭，執(zhí)拗地望著天上的太陽。

  太陽太刺眼，照得他眼睛流下淚來。

  不知踩了多久，月似乎終于累了，煩躁地?fù)]了揮衣袖，“最討厭太陽！明晃晃照得人難受。不好玩！不玩了。”

  月蹲下來，哼著曲摸出一個(gè)藥瓶，攤開手心，倒出一粒白色藥丸，抓住吳不悔頭發(fā)，迫使他將頭仰了起來。

  “乖乖，把這藥丸吃下去，斷掉的骨頭明天就能長好啦�！�

  聲音很輕，很柔，像在哄著情人。

  臉上淚痕已經(jīng)徹底干了，吳不悔張開嘴，把藥丸咽下。

  捏了捏袖中冰涼，他漆黑的眼珠閃過一簇幽幽的光。

  這之后，過了一月，吳不悔再未從那個(gè)牢籠中離開。

  月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大約是發(fā)現(xiàn)吳不悔的反應(yīng)不再激烈，或者說，他已經(jīng)幾乎沒有什么反應(yīng)了。

  月估計(jì)也終于覺得無趣。

  夜，很靜。

  “啪嗒�！�

  一聲輕響。

  “嘩啦�！�

  鐵鏈墜地。

  黑色的鐵門被推開。

  一個(gè)黑漆漆的人影走出牢籠。

  吳不悔像只黑夜?jié)撔械呢垺?br />
  輕巧地攀爬木柱，握住欄桿底部橫梁一翻，躍上那高高的閣樓。

  寢房鏤空的雕花木門是開著的。

  他進(jìn)門，赤著腳踩在木地板上，沒有一絲聲響。

  房中，一架床榻置于正中，榻上那人側(cè)身而臥。黑發(fā)散亂，鋪在枕上。

  單薄的寢衣是紅色的，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紅袍逶地，從床榻上傾瀉成緋紅的瀑布。

  一道寒光乍現(xiàn)。

  磨得發(fā)亮的鋒利鐵片悄無聲息探上榻上那人喉間，卻并未碰到他頸上皮膚。

  那鐵片是吳不悔吃飯的勺子。

  勺柄已被他打磨成了一根細(xì)鐵絲，鐵絲擰開了穿過他后背鐵鏈的鎖扣。

  勺心正被他握在手里。朝手心的一端是圓的，對外的另一端則是鋒利無比的薄片。

  吳不悔垂著眼睛，靜靜看著榻上那副蒼白的面孔。

  榻上那張臉，此刻在黑夜中，尤為蒼白，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呼吸輕而長。嘴唇緊緊抿著，顯得有些倔強(qiáng)。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gè)恬靜的少年。

  鐵片平移寸余，觸上了那蒼白的肌膚。只要稍稍滑動(dòng)，便可直接劃開喉管。

  靜靜呼吸幾息。

  吳不悔撤了手。

  他往外走，頭也不回。

  “不動(dòng)手嗎？”

  他走到門口，床上傳來一個(gè)慵懶的聲音，夾著一絲鼻音，懶洋洋的。就像是問“吃了嗎？”那樣隨意。

  吳不悔側(cè)頭，圓月正好在他后方，月光勾勒出他分明的側(cè)臉，猶如刀刃的鋒芒，透著冷津津的寒意。

  “如果我因憎恨和恐懼而殺了你，那我才是真的被恐懼打敗了。

  “只有強(qiáng)大到?jīng)]有什么東西能讓我恐懼，讓我憎惡，我才是真的贏了。”

  說罷，他跨過那扇門。

  赤足落地的一瞬間，腳下的石板憑空消失，他一腳踏空，從閣樓上跌了下去。

  猛吸一口氣，吳不悔猝然睜開了眼。

  第62章

  貪嗔癡其三：迷你蘭可可愛愛

  玲瓏冰塔第三層。

  吳不悔側(cè)躺在地, 身體蜷縮，后背弓起，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從高處墜落的失重感帶來的恐懼, 仍在腦中盤旋。

  他下意識(shí)摸了摸后背。又猛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從“噩夢”中抽離了。

  口很渴, 但是進(jìn)入此塔之時(shí), 什么都不允許帶。

  吳不悔蓄起靈力, 曲起三指扣下一塊寒冰, 含在口中。

  冰水淌入喉中, 如久旱逢甘霖。

  他閉上眼, 翻了個(gè)身, 換成仰躺的姿勢。

  他并不知道現(xiàn)實(shí)的世界過了多久, 但是幻境中，是真正切切的一個(gè)多月。

  此刻，竟有種恍然重生之感。

  他終于知道明知先生為何要一而再地確認(rèn)他是否真的要進(jìn)入塔中。

  這塔, 實(shí)在厲害。

  直朝著人的內(nèi)心深處最薄弱之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