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嘿, 蘭堂主怎么一個人?”
蘭無絕抬起眼睛。他的眼珠很黑,認真看著誰的時候,對方總會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不過吳不悔倒是覺得還好,本來因為春花酒樓之事,與他結了梁子,沒想到危急關頭,他卻居然救了自己。兩兩相抵,現(xiàn)下竟然也不如何厭惡他了,至少已經(jīng)能用平常心對待。
甚至方才看到人群焦點處光彩照人的蘭野,再猛一瞥到坐在黑暗角落略顯落寞的蘭無絕,吳不悔竟是忽然莫名生出一股同病相憐之感。
一個永遠活在男主光環(huán)下郁郁不得志的野心家,一個本該早就一命嗚呼沒名沒姓的炮灰路人甲。他們似乎都有一個共同的屬性——用來襯托主角的工具人。
蘭無絕定定地看著吳不悔,漆黑的眼珠并不算友好。
吳不悔卻并不怕他那雙眼所帶來的壓迫感。因為……相較大魔頭司月那雙真正的無情無義殺人狂魔的眼睛,蘭無絕這裝模作樣兇巴巴的樣子,簡直不要太小兒科。
你瞪我,我蹬你,蘭無絕和吳不悔互相盯了半天,吳不悔眼睛都有點酸了。蘭無絕忽然輕輕一笑,用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道:“不方便去纏著我那好弟弟,便來尋我開心。”
吳不悔一只手撐起臉,心道這話說得怎么這般奇怪?好像他是那游走在兩個男人之間的花花蝴蝶一樣。
“悶酒多不好喝,我是一番好意,想著同你碰上幾杯。蘭堂主若是不領情,我走便是!
吳不悔起身要走,蘭無絕卻是突然低低說了一聲:“別走!
“這才對嘛!眳遣换谥匦伦,“酒這東西,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喝!闭f著送出手中酒壺,同蘭無絕手里的酒杯輕輕一碰,接著舉起酒壺,對著壺嘴咕咚喝了一口。
蘭無絕看著手中酒杯,愣了一瞬,隨即抬手,滿滿一杯酒,張口飲盡。
二人默不作聲又喝了兩杯,蘭無絕忽道:“你很開心吧?”
不用想也知道蘭無絕說的是什么事情。
這不是廢話么?盡管吳不悔的功勞并不是最大的,但怎么說也是他千辛萬苦尋來的寶物,本來也只是試一試,沒想到真的讓蘭野的雙腿好了起來。怎么會不高興呢?
目光落在那個無比耀眼的身影之上,吳不悔嘴角噙起一抹不自覺的笑意!班,十分高興!
蘭無絕倒酒的動作滯了一瞬,雙眼飛快掃過吳不悔唇邊笑意,不知為何,有些刺眼。他又迅速將目光收回。
不知道是碰巧還是蘭野敏銳的感覺到了吳不悔的目光,他忽然朝著吳不悔所在角落的方向看了過來。
恰在同一時刻,吳不悔垂下眼睛擺弄手中酒壺,因此并不知道蘭野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
蘭野的目光在掃到吳不悔的時候,隱約涌上一絲笑意,緊接著看到一旁的蘭無絕,溫和的目光倏然凍住。
他抿了抿唇,正思忖著如何同父親說要離開片刻,衣袖忽然被輕輕扯了一扯,一個稚嫩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漂亮哥哥,我記得你。只是你從前一直都是坐著的,今日怎么站起來了?”
蘭野低頭,一個臉圓圓的十來歲的小女孩正拽著他的衣袖,好奇地看著他。
人群猝然安靜下來,一個長輩模樣的男子一把將小女孩拽了過去,朝著蘭霆賠著笑臉道:“小女不懂事,童言無忌,還望城主不要見怪!庇謱μm野討好地笑了一笑。
蘭霆還未說什么,一直默不作聲的蘭野居然先開了口,藹聲道:“無妨,她本來也并未說錯什么!
他俯下身,看著那個圓臉小女孩,忽然淺淺笑了笑。
方才眾人見他雖然溫和禮貌,但實際上卻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漠然氣質,都不太敢正視于他,而他忽然間這一笑,卻仿佛一瞬間冰消雪融,清風拂過,令人不由注目,霎時移不開半分目光。
那小女孩眼睛一下都亮了起來。蘭野溫柔地看著她,然后道:“因為哥哥碰上了一個特別好特別好的人,他治好了我的腿,我便重新站起來了!
另外一頭,吳不悔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扭頭看向蘭無絕,“對了,其實我一直想問來著,那天……蘭堂主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
蘭無絕哧笑一聲,放下酒杯,“你當真連我在青城派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吳不悔尷尬地笑了笑,“……愿聞其詳?”
頓了頓,蘭無絕道:“門派之中大大小小的消息情報的接收傳遞,都由我負責統(tǒng)管。蕭憐兒第一次給白萍傳信,詢問無塵水和不死木那兩件寶物,她以為那是密信無人知曉,其實太小看青城派的情報網(wǎng),那密信早被我截獲。我那時便大概猜到你們想做什么了!
吳不悔有些驚訝,“也就是說,后來我們擅自進入傳送秘境之事你也是知曉的?”
蘭無絕道:“不然你以為傳送秘境的守衛(wèi)都去哪兒了?”
吳不悔幾乎有些震驚了,“如此說來,你不僅沒有阻止,竟還在暗中……可是,為什么呢?你不是并不喜歡……”
“我是不喜歡蘭野!碧m無絕忽然低低地喝了一聲。好在周圍沒有別人,不然肯定有人要支起耳朵偷聽他們說話了。
“我知道他天賦高……不,是超脫凡俗,絕無僅有的天才。修煉同一個術法,他只要一個時辰,我或許要十天,或許要半個月……我也知道只要我和他站在一起,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他,所有的夸獎也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