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言酌果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他回過頭,道:“你是?”
徐安陽松了口氣,趕忙大步跑過去蹲在他身邊,毫不停頓道:“你何故要去尋死呢?想來這位便是您的心上人吧,我有辦法可讓他重活一世。”
晏言酌看他像是看傻子,“重活一世?”
“對!”
徐安陽毫不在意,繼續(xù)說著丁元正同他說的話,“你去隴州玄馬寺,玄馬寺門口經(jīng)常有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人出現(xiàn),他叫薛仙人,你去求他,仙人心善,定能圓你一愿!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你可以去試試,萬一真求到了呢?時光回溯,一切重頭開始,你便可以在一切未發(fā)生之前去保護(hù)他!”
“若是不行,你再來這里也不遲啊!
晏言酌緩緩放下手中的刀,道:“多謝!
然后眼看著晏言酌離開后,徐安陽才從丁元正的身體里出來,道:“多謝先生。”
丁元正笑瞇瞇道:“不客氣,只不過,這段事情不能讓你記得!
徐安陽問:“為什么?”
丁元正說:“這是你的劫,此劫無關(guān)情愛,若是將其摻雜,只怕會惹來更大的禍端,當(dāng)然,你放心,等你的劫成功解開后,我便會將這段記憶還給你,介時,究竟要這么做,就全看你了!
只見丁元正將手放在他的頭頂。
那股吸力讓他有些心慌。
下一刻,徐安陽便從床上做了起來,臉上還帶著冷汗,雙目無神,像是人醒了魂還沒醒,晏言酌趕忙扶住他,低聲喚道:“安陽?安陽……”
徐安陽好半天才從之前那股心慌的感覺中回神,他看著面前毫不掩飾擔(dān)憂的面孔,下意識與前世那個為他報仇,為徐家報仇人的面孔重合。
前世今生不斷重合,各種情緒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一股酸意涌上鼻腔,他第一次順著心意,直接抬手抱住晏言酌,有種失而復(fù)得的難受,道:“你是不是傻!”
這還是這一世兩人第一次這么親密,晏言酌心跳有些快,他看著懷中的人,絲毫沒有猶豫的回抱回去,輕聲道:“怎么了?”
“你干嘛買一樹的糖葫蘆,你不怕我吃了蛀牙嗎!還有那四個暖爐,怎么全給我了,也不說給我家人分點兒!”
晏言酌幾乎是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你都知道了?沒關(guān)系,你自幼便嬌氣,相信伯父伯母不會在意的。”
頓了頓,他補充道:“至于前世的事情,安陽,你仔細(xì)聽我說,這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況且,如今不是都解救了嗎?日子還要過下去,不斷自責(zé)只會讓那些真正在乎你的人難過……”
人總是這樣,自己如論如何都可以,但一旦有人安慰,便再裝不下去。
他今生的偽裝,痛苦,自責(zé)無處可說,可如今出現(xiàn)了一個同他一樣的人,告訴他,沒關(guān)系,放下去,人生還很美好。
徐安陽終于撕破了偽裝,向前世一樣嬌氣的哭出了聲,然后斷斷續(xù)續(xù)的把剛才看見的全告訴了晏言酌。
晏言酌也沒想到當(dāng)初的事情竟會是這樣,他甚至有些開心的想著,前世終于見到了心上人,雖然當(dāng)時不知,他道:“不哭了,不哭了。”
哭夠了之后,徐安陽有些丟臉的松開他,道:“你前世那么喜歡我,為什么不提前說?”
晏言酌抿抿唇,道:“我想著你要科考,便想著等你來了京城,好吃好喝的供著你,這樣你習(xí)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就離不開我了,然后我就和你說我喜歡你,到時候你看在那些吃食的份上,說不定就同意了!
徐安陽破涕為笑,“你是不是傻!”
晏言酌道:“那你現(xiàn)在呢,還要繼續(xù)怪罪自己嗎?”
這話一出,徐安陽就安靜了下來。
重生后,他確實一直在怪罪自己,他一直覺得是他沒有看清人,太過高高在上才會害了徐家一家人。
“我…我不知道,”
徐安陽實話實說,許是因為剛才的寬慰,他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你知道清辭落水嗎?是我故意的,當(dāng)時重生回來沒多久,我心里不止對自己有怨氣,對他也有怨氣,我有時候會怪自己太過自負(fù),有時候會怪他太過優(yōu)柔寡斷輕信人!
“我知道王氏要害我,所以我故意讓他穿上和我一樣的衣服,王氏果然認(rèn)錯了人,把清辭扔下了水,我當(dāng)時就在對岸站著!
“我看著清辭落進(jìn)水里,心里甚至有些開心,想著說,如果他死了,是不是悲劇就不會發(fā)生了。”
“可是當(dāng)我聽見他的呼喊后,我還是沒忍住跳下水去救他,因為我知道,這一切其實和他都沒有關(guān)系,但我總會忍不住怨懟!
“或許就是你說的,現(xiàn)在一切都很好,或許將來我就不愿了,但我現(xiàn)在回想起當(dāng)初的事情,仍然會自責(zé),”
徐安陽抬頭,就對上那一雙深情的眼睛,他在那雙眼睛里看見了極為干凈的自己,他愣了愣,道:“還有,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有善良也有陰暗,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無辜的人,這樣的人,你還喜歡嗎?”
很多人說過,徐安陽的眼睛很漂亮,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傲慢。
就像是一只被精心飼養(yǎng),脾氣古怪傲慢的貓。
而此刻,那雙眼睛正帶著不確定與期待看著他,任誰瞧了都會忍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