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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其他類型 > 情欲事件薄 > 林珩 第38節(jié)
  黑色雙眼迎上晉侯,眼底沒有半分波動。

  鑲嵌彩寶的皮履踏前一步,鋒利的刀尖險些刺破他的外袍。

  甲士下意識收手,單臂后撤收回長刀。

  林珩泰然自若,頂著刀鋒逼近晉侯,愜意悠然,勝似閑庭信步。

  瘋子。

  甲士們圍著他,腦海中閃過相同的字眼。

  公子珩分明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晉侯臉色鐵青,喝令甲士立即拿人:“還不快動手!”

  “誰敢!”

  叱聲從殿外傳來。

  下一刻陽光被遮擋,身著紅衣的甲士魚貫入殿,各個手持長斧,同晉侯的甲士對峙。

  國太夫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殿門前。

  一身刺金紅裙,腰間束玉帶。發(fā)挽高髻,六枚玉簪斜插發(fā)髻兩旁,上雕不同形態(tài)的玄鳥,栩栩如生,精致絕倫。

  國太夫人穿過殿門,長裙下擺輕拂,似水波微漾。腰間垂掛的絲絳紋絲不動,玉飾未曾發(fā)出一聲輕響。

  繆良跟在國太夫人身后,看清殿內(nèi)的情形,短暫松口氣,很快又繃緊了神經(jīng)。

  辛虧稟報及時,公子珩性命無礙。

  可接下來要如何收場?

  “君侯,你過了!

  同晉侯相隔三步遠(yuǎn),國太夫人停止前進(jìn),開口時語帶嘆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晉侯神情晦暗,仍咬牙道:“母親,逆子不孝忤逆,膽大妄為,我意逐他出族!

  “不孝忤逆?”國太夫人似聽到一個天大的消化,上下打量著晉侯,嘲諷道,“說起這四個字,君侯才是當(dāng)仁不讓,難有人能出你左右!

  “寡人自問不曾犯下惡行,您何出此言?”晉侯矢口否認(rèn),臉色異常難看。

  “沒有?”國太夫人冷笑一聲,從繆良手中取過兩卷竹簡,直接甩到晉侯腳下,“君侯最好看一看,想必能記起來!

  晉侯心中驚疑,目光閃爍不定。

  繆良彎腰撿起竹簡,恭敬捧到晉侯面前:“君上,請過目!

  晉侯怒視繆良,眼底透出殺機(jī)。

  繆良不為所動,繼續(xù)平舉雙臂,直至?xí)x侯抓過竹簡才退回到國太夫人身后。

  竹簡展開,殘存的血腥味混著墨香迎面襲來。晉侯一目十行,瀏覽過全部內(nèi)容,臉色愈發(fā)難看。

  啪地一聲,他合攏竹簡,手指持續(xù)攥緊,幾乎要捏碎簡片。

  “母親,事不屬實!

  “事情是真是假,你我心知肚明。君侯,我給你留顏面,你也該給阿珩留一線。”國太夫人向林珩招手,“阿珩,來!

  “諾!

  林珩穿過對峙的甲士,站到國太夫人身側(cè)。

  “阿珩年少離國,在上京為質(zhì)九載,于國有功。他是你的嫡子,理當(dāng)立為世子。祭祀之后請君侯上書天子。若你不愿,我會親自執(zhí)筆。”原本該由繆良傳話,奈何事情突變,國太夫人索性當(dāng)面說清。

  “老婦上書,天子自會下旨。屆時國人如何看你,天下諸侯又會如何看你,君侯自當(dāng)思量!

  “母親,你果真要逼我?”晉侯眼底泛起血絲,額角鼓出青筋,這是頭疾發(fā)作的征兆。

  “我不想逼你,但不得不為!眹蛉肆私鈺x侯的病情,見他站立不穩(wěn),立即召喚侍人,“送君侯回正殿,速召醫(yī)。”

  “諾!

  兩名侍人躬身入殿,小跑上前攙扶起晉侯。

  劇痛突如其來,顱內(nèi)猶如針扎。晉侯雙眼赤紅,幾乎控制不住殺人的欲望。

  兩名侍人拉不住他,差點被他奪走甲士的長刀。很快又上前四人,一通手忙腳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晉侯帶離興樂殿。

  甲士護(hù)衛(wèi)在晉侯四周,杜絕任何窺伺的目光。

  一名侍人健步如飛,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宮道,將守在宮內(nèi)的醫(yī)帶去正殿。

  國太夫人輕輕揮手,紅衣甲士退出殿門。壯婦守在門前,將銅燈放回到墻邊。

  蓮夫人委頓在地,抱著腰腹不停顫抖。冷汗浸濕衣襟,她不吵不鬧,分明猜出自己的下場。

  從國太夫人出現(xiàn)的一刻起,她再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毒氏,你可知罪?”

  聲音傳入耳畔,蓮夫人有片刻恍惚。就在不久之前,晉侯懷抱著她,用同樣的語氣質(zhì)問公子珩。

  “國太夫人,婢子認(rèn)罪!毙蝿菁鞭D(zhuǎn)直下,沒有翻盤的可能。蓮夫人萬念俱灰,沒有強(qiáng)撐狡辯,選擇當(dāng)場認(rèn)罪。

  “謀害嫡公子,罪不可恕。幽禁巷道,終身不得出!眹蛉讼逻_(dá)旨意,皺眉看了一眼蓮夫人的長裙,吩咐繆良,“傳醫(yī)!

  “諾!

  繆良轉(zhuǎn)身離去,很快消失在殿門后。

  蓮夫人強(qiáng)忍著痛楚爬起身,跪地向國太夫人叩首:“婢子叩謝國太夫人恩典!

  三聲鈍響,蓮夫人額頭浮現(xiàn)青紫。

  待暈眩稍減,她仰首看向林珩,苦笑一聲:“無論公子相信與否,我確實不知公子藥方。毒氏擅調(diào)香,玉上異香確我所為,但是奉君上之命。毒氏同上京沒有任何瓜葛!

  痛楚再次襲來,她停頓片刻才繼續(xù)說道:“我鬼迷心竅,猜出玉佩用途還是送給公子。今日下場是我咎由自取!

  林珩俯視蓮夫人,對她的話未做評價。

  查明玉佩來自興樂殿,他特地詢問許放,對毒氏有了一定了解。以這個家族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將手伸入上京。

  他曾懷疑是新氏族動手,蓮夫人不過是替罪羊。

  待到事情真正明朗,才發(fā)現(xiàn)背后推手并非氏族,而是晉侯。

  一次下毒,一次相沖之物,能殺了他固然好,殺不了他,只要他踏入興樂殿,也能設(shè)法給他扣上罪名。

  “阿珩,今日之事牢牢記下,不要低估任何人!

  國太夫人握住林珩的手臂,和他一同走出興樂殿。

  兩人穿過廊下,沿著臺階步上宮道。

  侍人婢仆跟隨在后,腳下無聲。甲士分列兩側(cè),腳步鏗鏘有力,似金石敲擊之聲。

  “日后出行要帶護(hù)衛(wèi),宮內(nèi)宮外都不能掉以輕心!眹蛉苏Z重心長道。側(cè)頭時現(xiàn)出耳上玉玦。同發(fā)簪一樣,玉面雕刻象征越國宗室的玄鳥紋。

  “遵大母教誨!

  “事情尚未結(jié)束,才剛剛開始!

  “我知!

  “國君昏了頭,他性格執(zhí)拗,不達(dá)目的不肯罷休。奈何能力不濟(jì),常會鉆進(jìn)牛角尖!眹蛉松钌顕@息。

  痼疾纏身,心狹偏執(zhí),長此以往于國不利。

  晉國要定下世子,更需要英明的國君。

  “祭祀之后,國君不奏請,我必會上書天子,盡早定下你的世子之位。但我只能助你到此!

  國太夫人駐足宮道,側(cè)身凝視林珩,面色肅然,鄭重中透出些許無奈。

  “我多年不問朝堂之事,對前朝把握有限。日后入朝,諸事只能靠你自己!

  “大母放心,我定會竭盡所能!

  林珩清楚國太夫人的擔(dān)憂。

  晉國朝堂不太平,勛舊和新氏族勢同水火。在晉侯的放縱下,情況愈演愈烈,雙方矛盾難以調(diào)和,沖突時有發(fā)生,隔三差五還會流血。

  他曾對國太夫人言,有足夠的地盤和利益分給勛舊。

  但這只是淺層。

  不破不立。

  在氏族的爭斗中,國太夫人和晉侯都忽略了一股力量,真正構(gòu)筑晉國根基的力量。而要調(diào)動這股力量,必須在晉國變法。

  林珩垂下目光,凝視宮道上雕刻的獸紋。

  他知曉心中之策是何等驚世駭俗,也知會受到怎樣的阻力。要排開所有阻力,他勢必要拿起屠刀,或?qū)⒌醚鞒珊印?br />
  不知不覺間,兩人行至岔路口。

  國太夫人轉(zhuǎn)道向南,率眾返回南殿。林珩駐足原地,目送國太夫人背影良久,才踏上去往林華殿的路。

  兩人背向而行,漸行漸遠(yuǎn)。

  第三十一章

  蓮夫人陰謀毒害公子珩,國太夫人震怒,親自下旨將她幽禁巷道,終身不得出。

  事情傳遍宮中,卻未引起任何波瀾。

  妾夫人們難得保持一致,嚴(yán)令婢仆不得議論此事。并令閹奴把守門戶,凡有陽奉陰違私通消息之人,一律送去暗室。

  “謀害嫡公子實屬罪大惡極,理當(dāng)嚴(yán)懲!”

  婢女侍人受到震懾,全部三緘其口。麗夫人臥床不起,更無人敢興風(fēng)作浪。

  晉侯罷朝前去興樂殿,后被侍人送回正殿,關(guān)閉殿門整日不出,宮內(nèi)更是秘而不露。

  醫(yī)守在正殿一日一夜,暫時緩解晉侯癥狀。但就發(fā)作的頻率來看,他配制的藥正逐日失效。

  “君上,仆無能,仆有罪!”

  殿內(nèi)燈火輝煌,黑夜猶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