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男孩漂亮的眼眸和倔強的語氣似乎仍然回蕩在自己腦海中,之前自己幫他那次他還一臉認真的對自己說非常感謝,一定會盡力還了自己這份天大的恩情,可還沒等到他報答自己,就……
江都閉著眼,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眼瞼下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大片反光的痕跡,無聲無息,痛人心扉。
薄以揚的呼吸聲非常緩慢,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額頭觸地,頭腦似乎清醒了些,然而渾身都是冷的發(fā)抖。
只有懷里的東西,能讓他稍微溫暖一些。
太冷了,骨頭都在發(fā)顫,于是薄以揚翻了個身,平躺在地上,咬著下唇。他幻想做一些激烈的事情來使自己渾身的血液能夠循環(huán)起來,眼睫顫動,他似乎聽到了謝清嘉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如同某種毛茸茸的動物一樣,貼近了自己,在他耳邊低聲喘息。
謝清嘉伸手抱住了他,呢喃道:“薄以揚,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薄以揚沒回答,心臟卻砰砰直跳,速度加快了。他低頭抵住那雙抱著自己的手臂,內心深處的某種渴望瘋狂叫囂,身體深處無法控制的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想說,可以,好,我會永遠,一直陪著你。
但理智卻克制了他,他退后了一步,喃喃道,嘉嘉,嘉嘉,我們,我們是……
一根手指豎起在他嘴唇上,封住了他想要說出口的話,噓,我不想聽你說出來我不愛聽的話。
薄以揚便閉上了嘴,從善如流的,定定的看著那雖然模糊但隱隱可見形狀的臉,聽到那人說,你來跟我走吧,我們到了一處,自然能在一起了。
薄以揚道:“……好!
他起身,跟著那個人一起往前走,謝清嘉有時候會回頭看他一眼,那雙惑人心神的桃花眸和漂亮的淚痣讓薄以揚幾乎要醉死在里面,于是癡癡的,全神貫注的看著,心無旁騖的走著,但慢慢的,附近突然沒有了光源,眼前的身影消失在暗處,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嘉嘉,”他一下子害怕起來,五臟六腑都感到疼痛,他不敢走,試圖向前撈了幾下,“嘉嘉,嘉嘉,你在哪?”
沒有任何人回答他,一片黑洞洞,薄以揚徹底慌了,六神無主的向周圍看了一圈,找不到方向,著急忙慌向前走的時候,突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撲在了地上,身體頃刻之間變得如此沉重,無論怎么掙扎都站不起來,薄以揚便恐慌而絕望的道:“嘉嘉,嘉嘉,你帶我走,你帶我走,我會乖乖跟你走的……”
然而什么都聽不見,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謝清嘉的幻影,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薄以揚無力的倒在地上,眼前黑漆漆一片,他漸漸于一片苦痛之中,沉睡了下去,而睡夢里,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一個遍地都是白色的,靜謐的,安詳?shù)模侨藨z愛的世界。
他想,那或許就是天堂。
薄以揚從病房里逃了出去,這是梁蕭蕭從來沒有意料到的事情。
薄以揚他為什么要跑?難道是找那個已經(jīng)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謝清嘉嗎?梁蕭蕭感到很可笑,特別在看到監(jiān)控之后發(fā)現(xiàn)薄以揚的表現(xiàn)就如同一個懵懂無知的傻子,一門心思的往前走,無論要通往什么地方都甘之如飴,她就忽然覺得很陌生,鏡頭里那個狼狽的人,真的是他愛了這么多年的男人嗎?
“梁小姐,還是要繼續(xù)找薄先生的下落嗎?”
“……不用了。”梁蕭蕭眼神忽然變得冷淡下來,“就讓他自己自生自滅吧,反正他心里只有那個賤人,但那個賤人永遠不會回來,這樣的痛苦對他來說,足夠報復他了!
謝清嘉就躺在他的身邊,呼吸聲很輕,氣息很柔和。
他身上是自己熟悉的茉莉花香味道,應當是剛剛洗過澡,味道才會格外濃郁香甜。
薄以揚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他感到很安心,與之前的煩躁與慌亂完全不同,如同墜入了溫柔鄉(xiāng)。
他能夠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就連睡起來都會格外安心,他心里想著,幸好你沒有丟棄我,幸好你還愛我,翻了個身抱住了那柔軟的身體,很快就睡了過去。
夜已經(jīng)很深的時候,突然被一陣響聲吵醒。薄以揚皺著眉下床,他害怕打擾到嘉嘉,特意按小了聲音,到了另外一個房間接電話:“喂?”
“想知道謝清嘉的真實死因嗎?”那邊人聲音很冷淡,又帶著莫名的熟悉,薄以揚皺著眉仔細想了好大一會才知道這是那個姓江的家伙:“……你有何貴干?”
“謝清嘉他是被人害死的,那起事故并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苯嫉纳ひ粼谠捦怖镉行┦д妫爸劣跉⑷藘词,還和你有很深的淵源!
手機叮咚一聲,文件被發(fā)了過來。薄以揚清醒了幾分,抖著手指頭打開,迎面而來的便是那血跡斑斑的車輛殘骸和破碎的肢體,他并沒有感到惡心或者恐懼,而是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才往底下翻。
不期然翻到了幾十張微信聊天記錄,連接起來的內容便非常明確,梁蕭蕭為了除掉情敵,雇兇殺人,并承諾在事成之后把患癌貨車司機的妻女送到國外好好對待,并且付了一筆豐厚的報酬。
一陣天旋地轉之后,薄以揚踉蹌著扶穩(wěn)了門框,他聽著電話那邊江都對自己帶著恨意的指責,一陣恍惚,他和謝清嘉之間,究竟有多少事情是他還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