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虎化形的山客恍然道:“原來是來找李婆婆的!
這山客既然是常在山里巡邏的小妖怪,自然是識得李婆婆,敖青便道:“你識得她?可有功夫為我引見?我常年在外漂泊,許久未曾歸鄉(xiāng),雖然領(lǐng)了阿姊的差使來尋人,其實不太識路!
山客道:“可以是可以,須得等我片刻,這會兒剛下了雨,蘑菇長得好著呢,耽誤不得。耽誤一會兒就讓滿山的兔子老鼠給搶光了!
敖青見他雖是個老虎,卻道心自然,并沒有因天生稟賦便嘯傲山林立個山頭做大王,便心生好感,道:“那我和你一起摘蘑菇去!
山客想了想,態(tài)度十分嚴(yán)謹(jǐn)?shù)卣f道:“你既然是龍……怎么可能會采蘑菇呢?”
敖青:“……”
“你是嫌棄我拖你后腿嗎?”
“沒有沒有!”山客一著急,兩只手帶一只五彩斑斕的尾巴一起擺動著:“我不是這個意思!
敖青幽幽地問:“那你是什么意思?”
山客心虛地說:“好吧,那你和我一起來吧,我?guī)闳フ夷⒐!?br />
雨后的蘑菇十分鮮嫩,前來搶奪的也多,兔子、老鼠、喜鵲,甚至是人。
前方樹下就有一個獵人小心地跪在地上拿雙手挖土。
山客躡手躡腳地過去,敖青隱匿氣息隨行,從那獵人背后走過時,山客與他秋毫無犯,敖青到底手賤,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誰?!”那獵人大駭,飛速轉(zhuǎn)身過來時,樸刀已經(jīng)持在手中,閃閃利刃隨時都可以殺人。
山客尷尬地站在原地,和獵人眼對眼。
“老虎大王,好久沒見了!鲍C人看見山客的模樣,便收起刀來,恭敬地問道:“大王可有什么指教?”
老虎大王沒好氣地瞪了一旁隱匿不見的敖青的一眼,低聲說:“呃……我家崽子鬧著要吃蘑菇湯,我看你挖了不少,給我點兒唄。”
獵人滿臉不情愿:“我老娘也想吃呢,這樣,給你一半兒行不?”
“行啊行啊!鄙娇瓦B連點頭。
他本也不是真想要那蘑菇,只是敖青手賤,惹得獵人看見了他,不得不寒暄一二。
否則山路雖窄,他好歹是個大妖,悄悄路過,那獵人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他。
敖青憋住笑,看山客和獵人客客氣氣尷尷尬尬地道別,一次兩次三次,總算是禮數(shù)周全地分開了,才笑道:“這么大的林子遇見熟人可不容易,怎么這樣羞澀,連招呼也不準(zhǔn)備打一個。”
山客惱道:“關(guān)你甚么事呢!事多的龍,真討厭。”
敖青也不惱,大笑道:“哎呀,我道歉,我賠罪,我請你去龍宮作客,一起去吃我阿姊的婚宴,你去不去?”
他方才不過是試他一試,看他與周邊居住的人類是否友善,現(xiàn)如今見果然是個善神,就有心結(jié)交。
“我阿姊大宴天下賓客,三界五行都來慶賀,一起去嘛!
敖青一抬胳膊攬住山客脖子,蛇一樣吊起來。
“好兄弟,那宴會三月不斷,都是山珍海味,靈丹妙藥,一頓好席可抵百年苦修,既然遇上了,不去赴宴實在是可惜!
山客立刻便心動了。
卻不是為了他自己,他本是山林間自然得道的大妖,又得散仙指點,潛心苦修,走的是正路,不貪圖那幾百年修為。
但。
他問:“能帶崽子去不?”
敖青大笑:“當(dāng)然可以!我龍宮廣有四海,富比天庭,一頓飯值甚么,你就帶上百十個崽子去都行!
那山客又問:“可要帶上甚么禮好?”
敖青道:“你就帶著我的名字去便罷,我阿姊不會怪罪你的。”
阿姊是同父同母的親阿姊。
龍宮年年有宴席,但敖青是個閑不住的浪蕩子,若非是親阿姊,他可懶得回來赴宴,更別提代人來送請?zhí)恕?br />
阿姊敖蓮,原有一位道侶,夫妻二人在紅河為龍君,梳理水脈,調(diào)□□雨,結(jié)果有妖魔作亂,修為高深,河邊居民數(shù)萬,卻也不可逃,姊夫便與妖魔同歸于盡,留下阿姊與一個孩子來。
而后又二百年,阿姊在南海散心,偶遇一位喪妻的阿修羅,二人不知如何便對了眼,便有了此次大婚。
平日便是無事時,龍宮也要隨便找個理由招朋引伴大擺宴席的。
此次又是真有喜事。
敖青帶了鯉魚精李婆婆與老虎大王并一堆小魚崽子小老虎崽子下水到了龍宮,便見整片海域掛滿了夜明珠。
海底本是幽深的,龍宮卻如同一輪太陽,天光照耀四海,映亮四海清晰透亮不見陰霾。
山客攙著李婆婆,帶著一堆崽子跟在屁股后面,捏了避水訣入龍宮,只見黃金白玉鋪了滿地,珊瑚做碗翠玉為碟。
別處稀世難尋的奇珍,龍宮里隨處可見,不值一顧。
但更讓人瞠目結(jié)舌的是宮女們送到每位賓客手里的瓊漿玉露。
一口飲下,只覺修為頓漲,只想立地飛升。
山客淺淺抿了一口,連忙喚屁股后面跟著的一串兒崽子們過來,李婆婆家的魚崽子他家里的老虎崽子,不偏不倚,一個崽子一口。
十幾個崽子都喝過了,杯子里卻還是滿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