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陸熠才是不高興的那個,因為他也不想像父親。
一模一樣的反應(yīng),看得陸母忍不住又笑了。
她問孫子:“要不要跟奶奶一起下樓?”
陸熠上來三樓,本就只是想讓父想想辦法讓媽媽不要那么忙的。既然父親也沒辦法,那他還是下去吧。
跟著陸母下了一樓的陸熠并沒有沮喪太久,晚上八點半左右,蘇彤就回來了。
他和姐姐,一前一后跑上前。
他腿短,落后了姐姐一步。
蘇彤在外頭累了一天,回來看到如此乖巧懂事可愛的女兒和兒子,心情頓時又好了,一身的疲憊也被沖散了不少。
趁著父親不在,陸熠連忙拉著母親問:“媽媽,我今天晚上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蘇彤想得很簡單,她這段時間很忙,已經(jīng)很久沒好好陪孩子了,F(xiàn)在孩子說想跟她一起睡,她理應(yīng)答應(yīng)。
但問題就出在,她答應(yīng)過丈夫,不能再隨便讓孩子上來睡。
她想遵守約定拒絕,對上兒子充滿希翼的雙眼,她又拒絕不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好糾結(jié)。
陸熠似乎察覺到母親的猶豫,立刻又使了個殺手锏:“媽媽好久沒陪我了!
四歲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紀(jì)?蛇@幾年,不管是她還是陸一誠,都太忙了,陪伴孩子的時間很少,正兒八經(jīng)帶孩子出去玩,甚至得追溯到三年前一家四口去游樂場。
蘇彤搖擺不定之際,陸敏也開口說想和媽媽一起睡。
“行吧,那我們今晚就一起睡!
陸母看著孫子對待父親和母親全然不同的面孔,心里則是暗暗稱奇。
陸一誠聽到動靜下樓,剛好聽到妻子對孩子說這句話。
下樓梯的腳步一頓,恨的捶胸頓足。
終究還是晚來了一步!
不甘愿就此的他掙扎著開口:“可我們的床就這么大,睡四個人太擠了!
“嗯,確實,所以委屈你下二樓睡?”蘇彤雖然在問,但心已經(jīng)覺得這概率不大。
果然,又聽到丈夫改口說:“擠擠就擠擠吧!
聽到父親這話,兩個孩子無比開心,甚至主動提出去洗澡。
云姨從廚房端了一盤剛洗好的草莓出來,蘇彤見狀,自然是坐下來一起吃了再上樓洗澡睡了。
吃水果閑聊的時候,和家人說日明天要接受日報采訪的事。
陸政深深為這個兒媳婦感到驕傲,之前電視臺采訪過,現(xiàn)在又日報采訪。他這個做公公能做的,也就鼓勵她繼續(xù)好好干。
“……教育是國之大計,你現(xiàn)在干著的事,就是在為國家做著巨大貢獻(xiàn)!
蘇彤覺得嘴里的草莓都沒那么甜了,公公總是將她的事業(yè)拔得那么高。
她在這條教育路上一去無法回頭,公公得負(fù)一半責(zé)任。
此時整點新聞突然播報泰國經(jīng)濟(jì)崩塌的新聞,蘇彤這才猛得想起一件事。
1997年的夏天,亞洲金融危機(jī)爆發(fā)。
這事對上輩子的她來說太遙遠(yuǎn),發(fā)生的時候她還未滿三歲。
所以她只是在長大后的后來,在網(wǎng)上知道有這么一件事,但這事具體如何,影響如何,一無所知。
但金融風(fēng)暴幾個字已經(jīng)夠嚇人了,她擔(dān)心陸一誠的生意會被影響到。
陸家其他人也在看著這條長達(dá)三分多鐘的新聞,看完后還熱切討論起來。主要是陸政和陸一誠討論。
顯然,陸政也擔(dān)心這場危機(jī)會不會影響太大太惡劣,畢竟再過不到兩個月,香港就要回歸了。
雖然已經(jīng)是擁有300個學(xué)生的補(bǔ)習(xí)學(xué)校的負(fù)責(zé)人,但經(jīng)濟(jì)上的事蘇彤真的一點都不了解。
好在她有個優(yōu)點,不了解的事多聽少說,默默了解。
直到她聽到陸一誠用肯定的語氣對公公說,這事對他影響不大,她才放心。
雖說他們家抗風(fēng)險能力不低,陸一誠的公司,她的補(bǔ)習(xí)班,婆婆的幾十間商鋪,公公的工資,只要有一樣不垮,他們家都能過下去。
但身為掙錢大頭的丈夫,還是不要有事的好。
畢竟她的補(bǔ)習(xí)班,她可是隔三差五都想著結(jié)業(yè)的。
草莓也吃完了,蘇彤便先上樓洗澡了。
洗好澡出來,女兒和兒子已經(jīng)穿著睡衣躺在床上了。
看到母親出來,兩人都很興奮,招手催促母親趕緊過來躺在他們中間。
蘇彤也被傳染了,躺下后,左手摸著兒子,右手摸著女兒,不禁感慨,如果可以回到?jīng)]開補(bǔ)習(xí)班之前就好了。
那她的日子一定很美麗吧。
第181章
今天, 陸一誠再次體會到,人類的悲喜是并不相通的。
只是這次被同情的對象,變成了他自己。
洗完澡出來, 看到妻子被兒子女兒各一邊霸占著, 他就有一種想趁著孩子睡熟偷偷扔出去的沖動。
蘇彤熟悉他這眼神,天知道這幾年為了保護(hù)孩子, 她防陸一誠防成什么樣子。
以后孩子們長大了,可一定要感恩她這個護(hù)犢子的母親。
蘇彤勸他:“冷靜,理智, 克制。”
陸一誠冷笑:“我又不會對他們怎么樣。”
確實不會怎么樣, 只是會半夜偷家, 趁孩子們熟睡全抱下樓,然后第二天醒來孩子們就都跑來問她,他們怎么會回到自己房間里。
每次她都還得想理由, 什么爸媽要早起出門上班,什么爸爸做噩夢了怕嚇到他們,什么睡到一半媽媽不舒服怕影響他們。
再編下去, 她都怕在孩子們心里留下爸爸睡眠質(zhì)量不好, 媽媽體弱的根深蒂固形象。
所以她再次警告丈夫:“你別亂來, 孩子已經(jīng)大了, 我忽悠不動了。”
陸一誠目光沉沉看著睡得正香的兩個孩子,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
兩孩子睡一側(cè),他們夫妻睡一側(cè)。
蘇彤妥協(xié)了這方案,被孩子拉扯著,確實沒有窩在丈夫懷里舒服。
躺下后, 蘇彤想到明天的采訪,睡不著。
陸一誠想到香港謝先生的事, 想到自己在香港投資的新項目,也睡不著。
狹小的半邊床位,讓睡不著的兩人甚至都不敢亂翻身。
蘇彤低嘆了口氣,開始覺得今晚讓孩子們過來睡是不是錯誤的。
聽到她這聲嘆氣,陸一誠輕聲問:“睡不著?”
蘇彤嗯了聲,反問他:“你怎么還不睡?”
“想著謝先生的事!
“他怎么了?”
“說來話長。”
不知為何,蘇彤想到了今天看到的那則新聞。
“既然說來話長,不如我們?nèi)亢葍杀【疲f?”
陸一誠覺得這確實是好提議,他們夫妻上次一起喝酒聊天,已經(jīng)是去年的事了。十分懷念。
兩人起身,只留下兩個熟睡的孩子在房里。來到書房,開了瓶紅酒慢慢品嘗。
喝了兩口,蘇彤覺得還是不夠滋味。
陸一誠秒懂,又下樓拿了些陪酒的吃食上來。
堅果餅干配紅酒,雅俗共賞。
蘇彤再次問起謝先生的事,在丈夫詳細(xì)道來后才知道,原來這次的金融危機(jī)對他沖擊如此大。
龐大的事業(yè)王國,不過幾個月,竟然已經(jīng)淪落到斷臂止損。
謝先生她不關(guān)心,她關(guān)心的是對方和丈夫的合作。
聽到妻子這么實誠的關(guān)心,陸一誠倒是笑了笑:“如今和我這邊的合作,反倒成了他能熬過去的底氣。”
接著,陸一誠大概說了下這幾年謝先生對大陸的投資項目,而這些項目陸一誠也是占大頭的。這些項目如今勢頭大好,掙錢得很。
蘇彤聽得瞠目咋舌,所謂商海沉浮,原來是這個意思。
逆流而行,還是隨波逐流,一個選擇錯誤,就會被暗藏的洶涌吞噬。
她對陸一誠的佩服,已不是簡單言語能表達(dá)。
她甚至好奇:“這么些年,你就沒做錯過選擇?”
“怎么可能么呢!”陸一誠苦笑,他也在別的項目上虧過上百萬,只是好在他有自己堅守的底線。不至于看到什么賺錢就一頭扎進(jìn)去。
有些東西,看著目前是賺了,可誰敢說不是殺雞取卵,自斷后路。
他踏踏實實做生意,這頭虧了,其他地方慢慢賺回來就是。
“上百萬?”蘇彤不敢相信看著他,這時候的百萬得多值錢。她開玩笑道:“要不我們把錢拿去買房子吧,買它幾十套,以后放著出租。”
“胡鬧。”陸一誠雖說她,卻也是語氣溫柔:“你怎么知道買這么多就一定租的出去?俗話說,耕者有其田,勞者有其崗,居者有其屋。房子是普通老板姓的家,怎么能去租房呢。而且有錢了都去大量購買,囤貨積奇嗎?”
這番話,聽得蘇彤在心里嘆氣。
縱使是陸一誠這樣有眼光的商人,怕也是料不到幾十年后漲價去庫存的決策,讓多少普通老百姓再也不敢奢想家。
只能說,他到底還是太有情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