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彤,你怎么了?”
向來沉穩(wěn)的陸一誠語氣夾雜著驚慌,伸手去摸妻子的臉, 滾燙的觸感傳來,讓他臉一沉。
“痛……痛……”蘇彤既痛又惡心,難受得根本說不了什么完整的話。
此時, 陸一誠還以為妻子應(yīng)該是發(fā)燒引起各種不適。
只是不明白, 睡前還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發(fā)起燒來了呢?
不明白歸不明白, 他還是連忙起身換衣服,并幫妻子也換上,抱起她下樓。
他并沒有弄出太大動靜,所以家里并不知道。
陸一誠也想不到要和家里人說一聲,此時他心里急得不行, 只想趕緊將妻子送到醫(yī)院。
這事過后再說起,蘇彤說完全看不出他當(dāng)時有急, 一切都是有條不紊進(jìn)行。不過也幸得他有條理,若換成其他那種遇事就慌亂的,受苦的還是她。
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現(xiàn)在病得蔫蔫的蘇彤被丈夫塞進(jìn)車?yán)铮M(jìn)到這種狹小的空間,惡心感就更強了。
因為腹痛,躺在后排座位上的她難受得拱起背,和丈夫說:“萬一我吐了怎么辦?”
陸一誠開著車,被她這話氣笑了。
都已經(jīng)病成這樣了,還有心情管吐不吐。
不過他到底舍不得和已經(jīng)不舒服的妻子說重話,只是心疼道:“吐就吐了,車臟了可以洗!
“我怕你覺得惡心!币苍S是生病的緣故,讓蘇彤露出了自己的怯弱。
吐的骯臟物啊,如果是她,她肯定會受不了。
可是陸一誠卻柔聲對她說:“沒關(guān)系,我不嫌棄。”
他從來不撒謊,所以這話應(yīng)該是可以相信的。
蘇彤有些感動,從沒像此刻一樣覺得自己丈夫真好。
不過感動并沒持續(xù)幾秒,腹部傳來的劇痛讓她什么感情都沒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突然這樣?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
她是得了什么急?不會是很嚴(yán)重的吧?以前也不是沒看過,年輕人好好的,突然就得急病走了的新聞。
身體超乎人能承受的難受,讓蘇彤控制不住胡思亂想。越想越悲觀,眼淚吧嗒吧嗒掉落。
開著車的陸一誠聽到妻子哭,心里更急了,抓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用力,手背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二十分鐘的路程,煎熬得比兩個小時還長。
來到醫(yī)院,在等待醫(yī)生檢查的過程中,陸一誠再次感受到了煎熬。
蘇彤的情況有點嚴(yán)重,醫(yī)生面色凝重,跟病人和家屬說明了大概情況,并且立刻給安排了住院,還不忘強調(diào):“必須立刻,馬上!
蘇彤抓住醫(yī)生的手,哭唧唧問:“醫(yī)生,我還有救嗎?”
本來一臉嚴(yán)肅的醫(yī)生,聽到這話,笑了:“有救有救,大概率是急性胰腺炎,怎么會沒救呢,只是……”醫(yī)生板起臉,再次變回一臉嚴(yán)肅:“雖然目前判斷,你的情況只是輕度,但也不能忽視。如果不重視,很容易引起各種并發(fā)癥,到時候就真不一定有救了!
蘇彤不知道急性胰腺炎是什么病,她只聽過闌尾炎。但是醫(yī)生說她有救,雖然好像不是那么樂觀,但自己應(yīng)該不至于有生命危險。
不擔(dān)心生命危險了,她松了口氣,身體的疼痛感又開始放大了,疼得她眼淚汪汪。
另一頭,陸家。
陸母和陸老夫人坐在一樓客廳閑聊,抬頭看到時間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卻還不見蘇彤人下來,覺得納悶。
“這丫頭雖然愛睡懶覺,但不至于睡到這個點還沒下來吃東西的!标懩覆环判模瑢ζ牌耪f:“我上去看看!
陸老夫人也覺得應(yīng)該要去看看,催促她快去,隨口說了句:“別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起不來!
陸母上樓,沒多久急匆匆跑下來。
“媽,三樓沒人!
也就是說,她們以為在睡懶覺的兒媳婦根本沒在樓上?墒撬齻兘裉炱唿c不到就醒來的,一直都沒看到人下來。一誠還說可能早早出門,蘇彤是絕對不可能的,不用接送孩子上學(xué),她能在七點前起床的次數(shù)一個手指都數(shù)得過來。
“怎么會沒人呢?”陸老夫人也覺得神奇,追問兒媳婦:“會不會是在書房或者客廳?”
“我都看了,連浴室都去找了,沒人!
陸老夫人聽得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出了一個猜測:“會不會是一大早和一誠一起出門了?”
目前看來,好像也只能是這樣。
陸母想了想,說:“我給一誠辦公室打個電話,問問。”
說完,陸母走到電話機前,撥打了兒子辦公室電話。
嘟嘟嘟幾聲后,那頭有人接電話,卻不是兒子,而是他的助理。
追問之下,得知兒子今天上午竟然沒有去公司,陸母掛了電話,卻是覺得更加不可思議。
“媽,一誠今天上午沒有去廠里!
“那就奇怪了,阿彤不見人,一誠也不見人,這兩人去哪里了?”
陸母也想知道,但如果是他們兩人在一起,應(yīng)該沒什么危險。
陸老夫人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但不知為何,兩人的心卻始終很不安,總覺得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事。
坐在沙發(fā)上,婆媳二人再沒之前那種心情閑聊。
“你說他們也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孩子,怎么會突然不說一聲不見蹤影呢!
陸母也不明白:“就是啊,阿彤還說有時候胡鬧了些,但一誠這孩子是從小就很穩(wěn)重的呀。而且,他們不吭一聲,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被兒媳婦直直看著的陸老夫人嘴張了合,最后一臉無奈說:“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媽,我心里總有不好的預(yù)感!
陸老夫人雖然也差不多,但還是安慰兒媳婦:“別嚇唬自己,先等一等吧,也許吃午飯就回來了呢!
話音剛落,電話鈴聲響起。
陸母連忙接起,下意識覺得這個電話應(yīng)該會是兒子或者兒媳婦打過來的。
她的直覺沒有錯,電話是兒子打過來的,但改了電話后,陸母不僅沒心安,反而一臉著急起身。
這可把陸老夫人急壞了,放下抱著的曾孫女,也追了上去,問:“一誠說了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陸母走到廚房門口,已經(jīng)拿起圍裙開始往身上套。
“一誠打電話hi來說,阿彤病了,凌晨送去了醫(yī)院,讓我煮點清淡好消化的送去醫(yī)院給她吃。”
陸老夫人頓時心就懸到嗓子口,忙問:“什么病啊?”
“沒說!标懩咐蠈嵉溃骸耙徽\在電話里也是說得急,只讓我煮點東西送過去!
兩人猜測,可能是怕離開太久,阿彤那邊沒人照顧。
“那你快點煮吧。”陸老夫人也不影響她了,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說:“煮瘦肉粥吧,快一些,把肉剁碎了!
陸母一聽覺得也是,放棄了煮骨頭粥的想法。
熬粥的時候,陸母又蒸了盤餃子,想說給兒子墊墊肚子。
一切弄好后,她拎著兩個保溫飯盒準(zhǔn)備出門,這才想起,自己只顧著煮兩個孩子吃的,都忘了婆婆和孫女。
陸老夫人顯然也知道她想什么,揮了揮手催促她快點出門。
“我又不是老到不能親自動手,快去吧,別讓孩子餓到了!
“誒!标懩覆桓业R,拎著飯盒,騎著摩托車出門了。
也許是心里牽掛著兩個孩子,又也許是熟能生巧,練了這么長時間,技術(shù)精湛了,總之陸母這次騎摩托超常發(fā)揮,很快來到醫(yī)院。
單人病房內(nèi),蘇彤正在打著吊針。
臉色很不好,不過倒沒有了半夜那會的劇痛和頭暈惡心,燒也退下來不少。
陸母還是第一次看到蘇彤病懨懨的樣子,一邊將飯盒遞給兒子,一邊心疼道:“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蘇彤不好意思說,她現(xiàn)在是病人,可以逃避,反正婆婆一定不會逼問她這個可憐的病人的。
果然,兩個人都沉默,陸母便追問兒子。
陸一誠也沒隱瞞,直接告訴母親:“醫(yī)生說是急性胰腺炎!
陸母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病,沒聽過,自然很容易誤認(rèn)為是大病。
她瞬間紅了眼眶,顫抖著握住兒媳婦柔軟的手,極力壓下內(nèi)心的恐懼,哽咽安慰:“別怕,不管什么病,咱們聽醫(yī)生的,好好治,肯定能治好的!
婆婆的反應(yīng)讓蘇彤傻眼了,好在她住的是單人病房,沒別人看到這一幕,不然還以為她病得很嚴(yán)重呢……唉,雖然也不輕。不過她也不好意思笑婆婆,昨晚她還拉著醫(yī)生問自己是不是沒救呢。
陸一誠不想母親如此失了方寸,不得不和母親科學(xué)解釋這個病。
陸母趕忙擦干凈眼淚,她雖然依舊還不明白,但那句輕度還是聽懂了的。
她剛才真被嚇到了,以為兒媳婦性命垂危。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人很容易往嚴(yán)重的方向想。
放下心來的陸母又問:“怎么會得這個急性胰腺炎的?”
從丈夫說自己得什么病開始,蘇彤就一直暗暗祈禱,婆婆千萬別問為什么會得這病。沒想到最后還是問了。
她喝了一口丈夫喂得粥,可憐兮兮看著他,希望他能顧及自己的顏面,不要說出去。
陸一誠輕哼了一聲,忽視了她的無聲哀求,一五一十將醫(yī)生說的告訴母親。
陸母聽得先是愕然,最后滿臉不可思議看著兒媳婦:“暴飲暴食?”
蘇彤不想吃東西了,只想躺下,拉起被子蒙住臉。
嗚嗚,她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為什么還要經(jīng)歷這些。
不過,她決定自救一下,為自己辯解:“媽,你聽我解釋,我覺得醫(yī)生應(yīng)該是有什么誤會,我怎么會暴飲暴食呢!
聽到這話,陸一誠先氣笑了:“對啊,你怎么會暴飲暴食呢?你只是一天到晚吃而已。”
“閉嘴,我現(xiàn)在是病人,你還對我這樣說!碧K彤委屈巴巴。
陸一誠明知道她是裝的,卻還是忍不住心軟,只好閉上嘴。
這誤會讓蘇彤很生氣,她為自己辯解,希望大家可以不要誤會她,她只是昨天一時沒注意吃多了東西而已。
可丈夫和婆婆,沒有一個被她說服的。
蘇彤沮喪,只能坦誠內(nèi)心的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