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彤夾了一個燒鵝腿放到魏秀芝碗里,把她給嚇到了。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擔心看向陸老夫人和陸母,急的紅了臉。
鵝腿已經(jīng)放到她碗里,她真是吃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
陸老夫人慈愛看著她,說:“吃吧,你不吃,你表姐就沒借口吃了。”
蘇彤剛把筷子伸向盤子里的另一只鵝腿,就聽到奶奶這么說。
她沖奶奶彎眼一笑,還是毫不猶豫將鵝腿夾到自己碗里。
將這只鵝斬成小塊的時候,確實是她向婆婆提議,留只腿給表妹吃。當時婆婆就看穿她,打趣問是不是她想吃。
沒想到奶奶也看透了,蘇彤嘆氣,她的愛真是坦坦蕩蕩。
陸母也怕魏秀芝又負擔,笑瞇瞇解釋:“買的時候就打算把腿留給你們姐妹吃的,快吃吧。”
聽到這話,蘇彤抬起頭:“媽,原來你一開始就這么打算啊!闭f著,頗為可惜嘆了口氣:“早知道你是這么打算的,我就矜持一下了!
陸母笑她:“得了,別的我還信你能矜持,吃這方面,你還是放棄吧。”
蘇彤嘿嘿笑笑,也不為自己辯解。
魏秀芝沒眼看了,以前只覺得表姐不過是因為沒吃過什么好吃的,有點嘴饞。能理解,她不也一樣。但原來表姐在陸家是這樣的,環(huán)境好了以后不僅沒只好嘴饞,反而越發(fā)放肆了。
也虧得陸家人好,寬容,不然誰家會喜歡這么嘴饞的媳婦。
她心里腹誹著,慢條斯理咬著鵝腿。
嗯,還別說,這燒鵝腿還真是好吃,比他們鎮(zhèn)上那家賣得好吃,不怪表姐管不住自己。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也不敢保證了。
看到表妹也吃得美滋滋,蘇彤忍不住問她:“你知道這燒鵝是怎么做的嗎?”
魏秀芝肯定不知道,她傻乎乎說:“不就是燒的嗎?”
蘇彤搖頭,告訴她:“我特別喜歡這家的燒鵝,有次去買的時候,特意問過老板娘,為什么他家的燒鵝就是比別家的好吃。老板娘告訴我,他們家的燒鵝,殺好以后,先在肚子里塞滿秘制腌料,再用滾燙的開水把鵝皮燙熟,又將整只鵝放在秘制陳皮水中浸泡,再晾干,晾干后再燒烤五十分鐘左右!
所以賣的貴不是沒道理的,從殺好再到烤,中間還有好幾道工序,而且還用到兩種秘制料汁。
“老板娘將這個制作過程告訴你,不怕泄露嗎?”
“怎么可能泄露,就算知道過程,也不知道秘制料汁的制作方法啊!
“也是哦。”魏秀芝笑自己傻了。
吃過午飯,魏秀芝也想起來,自己要帶給表姐的東西。
她從行李袋中翻出一個小袋子,遞給表姐:“喏,這是國豪交代我一定要帶給你的。”
“國豪給我的?”蘇彤還真是意外,她還以為表妹要帶的東西,必然是舅媽囑咐,帶些鄉(xiāng)下特產(chǎn)什么的。沒想到是表弟。
她好奇接過,打開一開,竟然是一瓶七日香。
“這是國豪給我買的?”蘇彤糊涂了,表弟怎么會無端端給她買潤膚膏呢。
“嗯!蔽盒阒バΣ[瞇看著她,指了指自己:“也給我買了!
“這小子,什么意思啊?”
“姐,你忘了?弟弟小的時候說過,等以后他掙錢了,要給我們家的女人都買一瓶七日香的啊!
這話出來,蘇彤還真是找到了這段記憶。
那個時候魏國豪還穿開襠褲呢,大概七八歲。
那天,向來和他們家不怎么和的鄰居大嬸突然笑瞇瞇來他們家嘮嗑。
遠遠的,就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原主年紀最小,實在受不住這香味的誘惑,忍不住上前巴拉著她的手聞,卻被大嬸嫌棄推開。
“你手臟,別碰我,我可是剛擦了昨天才從供銷社買回來的潤膚膏!
嫌棄玩完,又繼續(xù)和孫紅梅炫耀,自己昨天從供銷社買的潤膚膏是今年才生產(chǎn)的新產(chǎn)品,特別香特別潤。
然而孫紅梅并沒什么耐心聽她炫耀,冷言自嘲自己皮糙肉厚,不配用這么好的東西。
幾個孩子雖然年紀小,可也看出來,那位大嬸就是來顯擺的。
再看看母親(舅媽)粗糙的手,分不清是羨慕多些還是難受多些。
孫紅梅不想她在這里顯擺,讓幾個孩子難受,于是沒好氣趕她走。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憤怒確實是因為無能。
那會魏家是真的好窮,是真的用不起。
那日,七日香這三個字深深印在了幾個孩子心里,可沒人敢再提。
還有,在那日,七八歲的魏國豪看著幾位失魂落魄的姐姐,憤憤說了句:“你們不要羨慕,等我長大掙錢了,都給你們買!
回憶涌出,蘇彤笑了笑,說不感動是假的。
原來才七八歲的魏國豪,已經(jīng)是言而有信的小男子漢了呢。
第139章
傍晚, 陸一誠比正常下班時間提早一個小時回來。
蘇彤見他這么早回來還頗意外的,不過轉(zhuǎn)頭一想,好多公司開工第一天就是報個到, 領(lǐng)個開年紅包, 確實還沒什么事干。
她笑瞇瞇問丈夫:“今天發(fā)出去了多少開門紅包?”
陸一誠先和魏秀芝打了聲招呼,才回答妻子:“三千八!
“還真不少呢!
這時候的三千八絕對是一筆大金額, 由此可見,丈夫的工廠應(yīng)該又壯大了呢。
這是好事,蘇彤替他感到開心。高興歸高興, 并不妨礙她轉(zhuǎn)過頭又和表妹聊起來。
陸一誠并沒否認, 不過這筆錢在去年底就已經(jīng)做好預(yù)算的。
他并不知道今天魏秀芝會過來, 很自然插入了妻子和表妹的聊天:“剛好,我今天定了餐廳,晚上一起去外頭吃飯!
聽到要去外面吃晚飯, 蘇彤目光又轉(zhuǎn)向丈夫。
“昨天晚上才在外頭吃過,怎么今天又想在外頭吃?”陸木母倒不是反對,只是她上午買了挺多菜的。
陸一誠淡淡一笑, 解釋:“今天聽他們說百貨公司那邊過年期間新開了一家泰國餐廳。阿彤之前不是說過想吃咖喱嘛, 就想著一起去嘗嘗!
“這樣啊!标懩敢呀(jīng)下意識點頭附和了。
蘇彤確實說過想吃咖喱的話, 但那已經(jīng)差不多是一年前了。那次他去香港, 回來說在香港吃到了很好吃的咖喱飯,她想到曾經(jīng)吃過的咖喱魚丸,順勢提了那么一嘴,沒想到他竟然記到現(xiàn)在。
泰國菜呢,還真是讓人感覺恍如隔世。
“媽, 既然訂房了,不如我們就去吃吧!彼0椭劬粗牌, 陸母被她看笑了。
“好好好,就去吃,我也沒說不去吃!
蘇彤也知道,從陸一誠說去外頭吃飯,這基本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
她打趣表妹道:“這就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你是注定有口福了!
魏秀芝也覺得自己今天真是有口福了,只是沒表姐那么厚臉皮,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確定要在外頭吃,陸母想到丈夫那委屈巴巴的臉,這次是主動想起來要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了。
這一次,陸母注意說話技巧了,電話接通后先關(guān)心問丈夫工作忙不忙。
陸政忙碌了一天,剛停下來喘口氣,就接到妻子關(guān)心的電話。
聽到這樣溫暖的關(guān)心,心情比春日的陽光還美麗。
說完客套地關(guān)心,陸母告訴丈夫:“一誠說今晚去新開的泰國餐廳吃飯,你能準時下班嗎?”
本來不能的陸政脫口而出:“能,當然能!闭f完,生怕家人不在家等自己,發(fā)生和濱江公園一樣的錯過時間,連忙說:“我六點鐘準時到家,你們在家等我一起出發(fā)!
陸母笑:“行,那就在家里等你。秀芝過來了,也確實需要開兩輛車過去!
陸政聽到魏秀芝過來,理所當然猜測,應(yīng)該是她過來了,才會臨時起意去外頭吃飯。
掛了電話,陸書記仿如打了雞血般,高效率處理起政務(wù)。
另一頭,陸家。
離六點陸政到家還有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幾人坐在客廳閑聊,多半話題是圍繞這魏秀芝在學校的生活。
聽到她在學校竟然還是那么刻苦學習,陸母都心疼。
“你這大學上的,比高中還辛苦,我們一誠上大學那會……”陸母本來想拿兒子來勸說魏秀芝,但才開了個頭就閉了嘴。
兒子上大學那四年的生活,和魏秀芝半斤八兩。
她瞪了兒子一眼,頗有怪他沒當好榜樣的意思,讓她沒辦法拿他舉例。
陸一誠真是冤,他接過母親的話,適時開口:“讀書就是應(yīng)該要以學習為重,你這樣很好。”
這算是給了魏秀芝很高的夸贊,聽得她都有幾分激動。
“其實,我今天過來也是有件事想問問姐夫意見。”
這句話她糾結(jié)了好久,被姐夫表揚后終于有勇氣說出口。
“什么事?”陸一誠挑了挑眉,下意識坐直身子。姐夫的責任感來了。
既然開口了,魏秀芝也不扭捏,直接將自己的困惑和姐夫說了。
她其實非常喜歡法律這個專業(yè)的,但一個學期了解下來,發(fā)現(xiàn)這個專業(yè)可選擇的就業(yè)方向,好像除了律所就是公檢法。就有一種感覺,她也不知道別人能不能懂。
就是,你本是奔著廣闊的天地去的,但去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好像就只有那么一點點天地。
不是說律所或者去公檢法部門不好,就是和自己想要的還是有那么一點出入。但具體問她想要什么,她也說不出來。她覺得很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會不會讓大家覺得她不知好歹。
都已經(jīng)考上大學了,前途和未來已經(jīng)比很多很多人好,卻還在這里糾結(jié)。
所以這些苦惱她也從來沒和其他人透露過,包括父母和親弟。但當?shù)艿茏屗o表姐帶份禮物的時候,她忽然就萌生了也許可以和表姐和姐夫說一下的念頭。
蘇彤倒是有點明白表妹的意思,通俗點說就是落差感,這種落差感估計等到畢業(yè)的時候會達到巔峰。多少有志青年都免不了經(jīng)歷這一遭,曾經(jīng)有多躊躇滿志,走出社會之后挨的那一現(xiàn)實悶棍就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