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少說有一分鐘,陸一誠還沒開口說話。
蘇彤只得先開口,問他:“怎么了?你想跟我說什么?”
陸一誠有些尷尬直言:“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種事,他也是頭一次。
蘇彤本來興致缺缺的,聽到這話頓時來精神了。能讓陸一誠這樣的人都不知道怎么開口的,必然不是一般事。
她眼神鼓勵,笑容可掬:“沒關(guān)系,慢慢說!
可她不知道,相處了這么些時日,陸一誠已看穿她自以為鼓勵的眼神,處處透露著八卦。
一種無奈不是無奈,無力不是無力的情緒涌上心頭。很陌生,他不知道是什么。
他不得不滅滅她的熱情:“我想跟你說的,是姑媽和表姐的事!
果然,蘇彤眼眸里的熱情小火苗暗淡了些。
原來姑媽家雞飛狗跳的事,她還幻想著能不能從陸一誠這聽到點上流社會勁爆新聞呢。
她說出自己的猜測:“你和爸今天去姑媽家了?”
這事她根據(jù)剛才在樓梯轉(zhuǎn)口聽到公公和他說的那句話猜的,并不難。
“嗯!标懸徽\大概把和父親中午在姑媽家的事說了下,隨后等著她發(fā)表對這事的看法,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熾熱。
得承認,處理這種事可比處理公司的事難百倍千倍,甚至讓人倍感無力。而為什么讓自己如此無力的事,他卻會想著和蘇彤聊一聊,聽聽她的看法?陸一誠自己也不知道,這種轉(zhuǎn)變于他而言也是意外的。
蘇彤聽著陸一誠說的,不自覺皺起眉頭。
不是不耐煩,而是無語江飛燕的理所當然。
如果說陸娟姑媽多少受不被偏愛和理解的影響變成今日這樣,那么江飛燕呢?
江家獨生女,所有人都把愛給了她,她卻獨獨把母親的缺點都繼承了。
所以說家庭中負面的東西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多么的可怕,甚至可能會覆蓋掉一切幸福美好。
她特別不喜歡江飛燕這種人,從不會反思自己。你給了好的建議,有了好的結(jié)果,他們也并不會感激,只會覺得一切是她應得的?扇艚Y(jié)果不好,就會將一切責任推到你身上。仿佛就是因為你,他們才會經(jīng)歷那些凄慘。
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抱怨型人格。
對待這種人的態(tài)度基本她向來都是遠離,不遠離,你就會很容易成為她們的發(fā)泄口。
蘇彤皺眉想了好些,隨后反應過來,皺眉容易長川字眉,不好看,連忙伸手揉了揉眉心。
她這反應,落在陸一誠眼里不知道怎么理解。
腦殼疼?
應該是了,他中午在姑媽家聽到姑媽和表姐的那番言論,不也是太陽穴隱隱做疼。
他略帶歉意道:“如果你覺得這事煩人,我們就不談!
蘇彤愣住了,她揉會眉心而已,他就想岔了。還真是怪可愛的。
陸娟姑媽江飛燕表姐的事是挺煩人的,但也沒到不想提及的地步。
與其說不想提及,不如說不知道該不該說。畢竟清官都難斷家務(wù)事,她這個外來媳婦也會擔心一個沒把握住界線,說了讓婆家人不高興的話。
好在心里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窺視,不然陸一誠知道她心里有那么一道界線,怕是又會忍不住郁悶。
蘇彤解釋:“我只是怕長皺紋而已,沒覺得煩!
陸一誠:“……”
他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擔心長皺紋并沒有錯。
只是……他們還在談事情啊,她腦袋瓜子怎么就能想到毫不相干的其他事情上去?
女子的心,確實不好琢磨。他沒琢磨過誰的經(jīng)驗,覺得格外棘手。
蘇彤笑瞇瞇看著他臉上閃過錯愕的表情,只覺有趣。
她問陸一誠:“這事你是什么看的?”
要她說也不是不可以,她想先聽聽他的。
“看法?”這下輪到陸一誠揉眉心,不過和蘇彤愛美不同,他是真的覺得腦殼疼:“表姐的認知讓我有點無語!
其實何止有點,堪稱簡直了。
原來他也會對人無語啊,蘇彤勾了勾唇,覺得還挺新鮮的。那么理智克制的一個人,如果不說,還真看不出他對誰覺得無語。
“既然無語,何不……尊重他人命運?”
其實當年陸家最后對陸娟的態(tài)度,不就是這六個字嗎?拉不住,最后只能隨她去了,好壞全憑她。
不是每個人都聽得進去別人的意見,既然已經(jīng)意識到怎么做都是徒勞,何必還要勉強。
只是,血緣親情有多難割舍她也知道,所以又補了兩個字,改口道:“適當尊重他人命運!
有的人,就讓她去碰南墻吧,頭破血流后好歹還有可回頭的港灣。
她認為江飛燕未必就真有那個豁出去和那個農(nóng)村小伙子一起的決心,只是陸娟姑媽的態(tài)度太過激烈,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若真一切交由她自己選擇,好歹全自己負責,她顧慮的估計比任何人都多。
只是關(guān)心則亂,這道理旁觀者看得清,當局者卻容易迷糊。
不對,陸一誠父子這樣理智的性格不可能迷糊。
她幽幽打量著離自己大概兩丈距離的陸一誠,他們是純粹不知道女人心里那些彎彎啊。
老天可真公平!
蘇彤隨心一說的話,卻是讓陸一誠茅塞頓開,仿佛打開了新思路的大門。
讓他和父親如此頭疼的一件事,似乎已經(jīng)進入死循環(huán)的一件事,忽然有解。
有記憶起就接觸的姑媽和表姐,陸一誠還是多少了解的。只是此前他從來不知道,對付她們的胡攪蠻纏,原來可以這樣。
阿彤看事情的角度,總是這樣讓人出乎意料。
她這個人,就像一本充滿新奇的書,越翻閱越讓人入迷。
陸一誠激動了,不自覺朝蘇彤走了一步。
蘇彤已經(jīng)洗澡,還換上了睡衣,可他還穿著在外頭穿了一天的衣服,于是連忙伸手制止他靠近。
“打住,你還沒洗澡換衣服!
被嫌棄了。
仿如一盆冷水澆下,讓陸一誠瞬間又變回往日那個冷靜的自己。
他看著穿上睡衣的蘇彤,忽然道:“我去洗澡!
“哦。”
這就不談了?結(jié)束了也好。蘇彤打了個哈欠,今晚不想看書了,還是早點鉆被窩吧。
這一晚,陸一誠洗澡洗得比平時久了許多,香皂都打了兩遍。
出浴室之前,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忿忿想,這樣干凈,總不該被嫌棄了吧。
洗完澡本他想回房的,但路過樓梯口的時候轉(zhuǎn)念一想,改下了一樓找父親。
父子兩人在客廳聊了會,多數(shù)是陸一誠在說。
他沒跟父親說這是蘇彤的建議,只當時自己的想法和父親談了談。
陸政的反應和他差不多,也是茅塞頓開。找到了新角度去看待,一切仿佛迎刃而解。
陸政那張長了許多皺褶的臉上,難得有了笑容。
陸一誠看著父親的臉卻是一怔,下意識反思,也許他也該注意些,阿彤似乎有些在意臉上長皺紋。
陸政如果自己的兒子在看到他臉上歲月的痕跡后想的竟然是這些,怕是會懷疑兒子是不是被人奪舍了吧。
父子兩人合計一番,有了新的應對策略,心都踏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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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三樓,蘇彤和陸敏已經(jīng)睡著了。
蘇彤依舊是睡在自己慣睡的那一側(cè),陸敏躺在中間,緊挨著她,所以也顯得他那半邊無比空曠。
陸一誠放輕腳步走到自己那一側(cè),小心翼翼掀起被子。
只是還沒躺下,他就看到蘇彤一個翻身,差點把陸敏壓在身下。
顯然她也是被嚇醒了,睡得好好的,無緣無故身下一團肉。
待看清是陸敏的腿,她松了口氣,慶幸自己并不笨重,不然孩子小胳膊小腿的,可真怕傷著。
未免自己壓到孩子,蘇彤把陸敏抱回中央的位置,才又安心躺下。
睡著的陸敏乖巧的很,并沒有因為這番折騰就醒了。她閉眼恬靜睡著,仿如一道中界線,擋在父母中間。
陸一誠也躺下,只是在準備關(guān)燈的時候,他卻又還是坐起身?粗焖信畠嚎蓯鄣娜蓊仯罱K做了個決定。
他把陸敏輕輕抱起,放在自己睡的這一側(cè),而他則躺到中間,緊挨著蘇彤。
一邊是妻子,一遍是女兒,很難不生出滿足之感。
嗯,這樣就不用擔心女兒被睡夢中的妻子壓到了。
第30章
又過去一天。
晚上, 除了腿受傷的陸母外,陸家人都在客廳看著電視。
電話鈴聲響了。
恰好陸一誠坐在電話旁,順手就接了。
電話是陸娟姑媽打來的, 不過她這次找的并不是母親, 而是大哥陸政。
陸政接過后,陸娟在電話那頭哭哭啼啼說了很多, 鋪墊完后問親哥是不是不管這個外甥女。
陸政心平氣和,好聲好氣對妹妹說:“怎么會呢,飛燕是我唯一的親外甥女, 這是怎么都不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