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吧。”
卿玉案瞧了一眼他,按住蕭霽月執(zhí)劍的手,旋即頷首。
殷雪從偏殿踱步而出,看見滿面陰沉的殷雪,謝朱顏趕忙把他拉了回來:
“你來的正好,幫我找找——”
“殿下,對不起。這是我最后一個任務(wù)!币笱┟銖(qiáng)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下一刻,拿著新圣旨的謝朱顏身形一抖,鮮血濺在黃絹與交迭的宣紙上,染紅黑字。
“……”
謝朱顏震驚地看著貫穿心口的長劍。
時至今日,他終于明白。
原來殷雪和太傅一樣,也不過是忌憚這個皇位上坐的是誰罷了。偌大的大景,哪有什么人愛他呢?
沒有人的。
“阿雪,你為什么連你也……”
謝朱顏崩潰地看向殷雪,眼眶中的淚水映出支離的殷雪的殘影。
他有些看不透了。
還沒等謝朱顏說完,他便倒在血泊之中,眼神中的光慢慢消散。
“對不起,殿下!
在他倒下去的同時,殷雪捧著謝朱顏滿是鮮血的手,不斷慟哭。
他的身上流淌著韃靼族的血脈,他自出生起的意義就是打探消息,而結(jié)束任務(wù)之前,也要將提供信息的人毀掉,才能恢復(fù)自由之身。
畢竟他也是烏沉香中蠱之人,除了情緒與少量的動作,一切都由執(zhí)蠱人,也就是韃靼族少主操控,他已經(jīng)行尸走肉二十四年,也當(dāng)了二十四年的活死人。
如今少主被蕭霽月俘虜,殷雪也沒有繼續(xù)任務(wù)的必要了。
他該適應(yīng)二十四年禁錮后,久違的自由身了。
殷雪哭夠了,終于跌跌撞撞地走入養(yǎng)心殿外,忽然,他的腳步停住了,旋即瘋癲般地狂笑不止:
“死了,我最后的希望也死了。是啊,應(yīng)該死的,死了我就得償所愿了……”
他做了那么多惡事,就是為了恢復(fù)自由身,可是如今已是自由身,天地卻再無他的去所。
殷雪的身影逐漸沒入紛飛大雪之中,旋即再無蹤跡。
卿玉案的腳步繞過老舊泛黃的圣旨與凌亂不堪的擺設(shè),撿起那封染血的圣旨,才發(fā)現(xiàn)是謝朱顏親筆所寫的退詔書與他擬好的先帝罪己詔。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啊!鼻溆癜膏,心中好像壓了一塊重石,讓他無法喘氣。
緊接著,他又取出兩張圣旨中夾著的宣紙,上面的字跡娟秀,宣紙相當(dāng)平整,看不出任何一絲折痕,一看便是物主人保留了許久。
卿玉案認(rèn)得的,這是他上任太傅的時候,教謝朱顏第一個句子: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吾輩!
見到卿玉案發(fā)怔許久,蕭霽月還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便提醒道:
“小樓在看什么?”
“……沒什么!
卿玉案將其疊好捏于指尖,又?jǐn)n好自己大紅色的外氅,最后瞥了一眼不肯瞑目謝朱顏,淡淡說道:
“厚葬吧。”
……
[后記]
時年二月,蕭霽月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周,頒布良策,裁定六部成員,卿玉案上任首輔后推行考成法,清丈官員土地,清減賦稅,大有成效。
燕安王與汝南侯的遺志也得以延續(xù),外族也并不會侵?jǐn)_邊境,如今九州終于海晏河清。
又是一年春三月,草長鶯飛,城墻上出現(xiàn)兩道動人身影。
在三軍之前,蕭霽月看向大周城的萬里河山,對卿玉案許諾:
“如今天下已定,大周城海晏河清,我以三萬里江山為書,六州河海為聘送你,可好?”
身著紅裝的卿玉案笑靨深深,他扶著蕭霽月的小臂,眼眸中的溫柔幾欲溺斃旁人。
他將母親所給予自己的玉簪,鄭重其事地交付蕭霽月手中:
“如此'三書六聘'甚好,但是還缺少至關(guān)重要的一樣。”
不待蕭霽月回答,他便說道:“我的蕭郎!
從今往后,若他瘋魔,便陪他瘋一場。
若他明艷,便陪他并轡相攜、翻覆天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