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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位朝官聽罷,面面相覷。

  卿玉案的手肘輕輕搭在床板上。

  謝玉砌明顯蒼老了許多,長髯盡白,就連呼吸都是微弱的。

  他看向那位整日修玄到近乎瘋魔的老皇帝,唇角微微揚(yáng)起,危險的意味在眼角流轉(zhuǎn):

  “陛下可想知道如何成仙么?”

  謝玉砌方才黯淡的眼眸,此刻終于顯現(xiàn)出微渺的光亮,他沙啞地說道:

  “朕……想!

  “那其他人都退下吧。”卿玉案淡淡吩咐道。

  這些人不過是如蟻附膻之輩,幾乎無人忠心,也只是哭給儲君看罷了,留著只會礙事。

  整個朝廷,只有房梁上的明鏡是清亮的。

  但眾人低低地議論起來,卻沒一個人肯動身。

  “這里有應(yīng)太醫(yī)和容千戶,你們怕什么。怕讓皇帝無法得道?”

  卿玉案的語氣又冷了幾分,目光從眾人身上一掃。

  應(yīng)太醫(yī)也算是皇帝最常召見的御醫(yī),而容陵如今亦是六扇門之主,有他們二人看守,應(yīng)當(dāng)沒有問題。

  很快,整個養(yǎng)心殿,便只剩下了四個人。

  謝玉砌很是期待地看向卿玉案,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氣,還是費(fèi)力地說道:

  “到底……如何才能得道?”

  卿玉案站起身,冷笑一聲說道:“世上本就不能成仙。善者才能輪回,而惡者只配入地獄。譬如你。謝玉砌!

  “你、你在說什么?”

  謝玉砌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卿玉案,結(jié)果卻模糊地看見一身紅袍,他震驚地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了一個字。

  但卿玉案知道他想說什么。

  卿玉案逼近一步:“這身紅衣熟悉嗎?很像汝南侯對不對,那你看我像不像卿玉案!

  看著謝玉砌逐漸睜大的眼眸,卿玉案笑著問他:

  “既然快死了。就讓你知道點(diǎn)事情。那位應(yīng)太醫(yī)就是卿齊眉吧,容陵是汝南侯府的門客!

  謝玉砌嘴角溢出鮮血,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個——”

  卿玉案用帕巾擦拭掉謝玉砌嘴角的鮮血,繼續(xù)說道:

  “他們說得對,我的確是就是不穿素衣。孝衣我只在家父葬禮上穿,對你,我絕不可能!

  謝玉砌震驚地聽著。

  卿玉案默默闔眸,回想起當(dāng)年的事情來:“我父親在雪夜里向你求情了一夜,問你為何殘害手足。你全把罪責(zé)推卸給我父親!

  “燕安王明明不欲與你謀權(quán),他想輔佐你,你當(dāng)然知道這一點(diǎn)。但是問題就出在先帝下過儲君的詔令,所以你與外族聯(lián)合,直下秦淮殺燕安王,連兩個孩子都不放過,要不是我母親去救——”

  卿玉案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要不是他母親去救謝家兩個孩子,蕭霽月又怎么可能見證全家慘死、火燒王府的現(xiàn)場。

  自己的母親又怎么會同樣葬身火海?!

  世間傳聞母親給汝南侯寫過休書,只是以這種流言蜚語掩蓋此事罷了。

  不然,自己和哥哥的名字怎么會是爹娘的“舉案齊眉”之意?

  他抓住謝玉砌的衣領(lǐng),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的語氣狠戾了幾分:

  “是你讓手足死于非命、讓忠良淪為不齒、讓蒼生水深火熱、也是你讓世間黑白顛倒!”

  “我從見證家破人亡,到發(fā)配充軍,從七品小官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小樓!”卿齊眉上前一步,示意他莫要動手。

  卿玉案默默松開謝玉砌的衣領(lǐng),他沒忘記這次來到養(yǎng)心殿的目的,他嘗試著平心靜氣地說道:

  “想活著么?”

  他舉起一枚丹藥,在謝玉砌的跟前晃了一晃,旋即說道:

  “如果你真的想得道成仙,當(dāng)下就剩下一個抉擇,告訴我當(dāng)年傳位給你的圣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謝玉砌遙遙指向房梁上潔白無瑕的明鏡,忽然他眼神驟亮,凝聚了最后一口氣,厲聲喊道:

  “來人!”

  “都進(jìn)來,皇上駕崩了!鼻潺R眉蓋過了謝玉砌的聲音。

  謝玉砌不甘地瞪視著他們,眼中的神采慢慢消失,他無力地垂下了頭。

  看起來謝玉砌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很可惜,他再也沒有機(jī)會再將機(jī)會昭告天下了。

  門外候著的人瞬間嘩然,一時間涌入養(yǎng)心殿中,所有視線都匯集在了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皇帝身上。

  孫皇后撲到在謝玉砌的身上,已然哭成個淚人:“皇上——”

  此起彼伏的哀嚎聲的背后,宣告著那位殘.暴昏君所執(zhí)掌的歲月已經(jīng)落下帷幕。

  卿齊眉悄無聲息地把卿玉案帶出殿外,見所有人都前往養(yǎng)心殿,無暇顧及他們,卿齊眉方才放心開口:

  “拿到圣旨的機(jī)會有千萬次,若是你淪為眾矢之的,再想逃脫就難了!

  卿玉案垂下眼眸:“我知道。”

  卿齊眉撫上卿玉案的頭,苦笑著說道:“畢竟你的性命最重要,我可不想再失去一個親人了!

  是啊,于兄長而言,支撐他活下去的,不就只剩下自己了么。

  但卿齊眉并沒有講述更多煽情的事情,而是從揭開層層包裹的紗巾,里面包裹著一塊紫紅色的小石。

  那紫紅色小石的邊緣泛著焦黑,明顯是已經(jīng)火燎的痕跡。

  卿玉案認(rèn)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