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郡主的家人是在十多年前的宮亂中死亡,死在了叛黨的刀下,那些叛黨都是前太子的精銳部隊,照理說,應(yīng)該是一刀致命!背虖潖澋捻忧宄憾,“但是,仵作驗尸后發(fā)現(xiàn),郡主的至親八口人,都不是一刀斃命,白骨上沒有任何傷痕,最后找了許多宮人尋訪得知,這八人最多被刺三十刀,最小的弟弟被刺了九刀,死狀極慘……傷口深淺不一,一看就知非成年男子所為,也就是說,兇手要么是幼童,要么是力弱的女子……”
她犀利的目光,直指榮慶。
“不是,不是……”榮慶臉色慘白,拼命搖頭,然后暴怒的看向程彎彎,“我的家人已經(jīng)入土為安了,誰準許你開棺驗尸,你憑什么驚擾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怎么死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憑什么這么做,我要跟你拼了!”
皇后冷聲開口:“攔住她!
小郭子立即上前,擋住了榮慶的去路。
“這些,是本宮查出來的!被屎笠蛔忠活D道,“當年宮變后,宮內(nèi)一片混亂,沒有人去關(guān)注幾個平民的死亡真相,本宮查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榮慶你的家人并非死于亂黨手中,事實上,是死在你手上,是你,親手殺了你的家人,是不是?!”
皇后平時脾氣極好,溫溫和和,沒有任何攻擊力。
但此時此刻,她的氣場全部外放,眼中的光如同利刃一樣落在榮慶的身上。
榮慶的臉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手腳止不住的發(fā)軟,她需要靠著身后的宮女,才能讓自己勉強穩(wěn)住身形。
“榮慶!”太后失聲叫出她的封號,“皇后所言,是真還是假,你給哀家一個說法!”
“我沒有……”
榮慶顛來倒去只有這三個字。
十多年前,她還會惶恐不安,會害怕家人索命,可這么多年過去了,一直相安無事,她便漸漸心安理得了。
她怎么都沒想到,那些過去的早就腐爛了的事,竟有一日被人查了出來。
“太后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榮慶直接趴在了太后的腳下,淚如雨下,崩潰到大哭。
“還想狡辯!”秦王的劍直接橫在了她的脖子上,“本王問你,端敏是不是也死在了你的手上?!”
“沒有!我沒有殺端敏公主!”榮慶的聲音十分有底氣,“我沒有殺我爹娘和兄弟姐妹,也沒有殺端敏郡主,我沒有任何動機這么做,我是冤枉的,太后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太后的嘴唇顫抖起來。
她剛剛只是在想,榮慶真的有這么惡毒嗎,真的會對生養(yǎng)自己的爹娘下手嗎,總覺得不可置信……
可若非事實,皇后也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說出來,也就是說,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若榮慶能對自己的血親下手,那么端敏……
“端敏公主確實非榮慶郡主所殺。”程彎彎緩聲開口道,“在前太子蕭玦臨死之前,臣婦問了端敏公主的死因。蕭玦只是想將端敏公主抓住當成人質(zhì),但在對榮慶郡主動手時,榮慶將端敏推出來擋刀,端敏郡主慘死在了蕭玦的刀下。這一幕大概是被榮慶郡主的家人看到了,她害怕家人將這個秘密泄露出去,所以殘忍的殺害了至親……她那個最小的弟弟就是死在她的手上,在遇見和弟弟差不多癥狀的國師兒子之時,她才會付出這么多的感情……”
這整個故事脈絡(luò),許多都沒有確切的證據(jù),是程彎彎推測出來的一條完整的故事線。
這中間的細節(jié)或許有些不對,但大致的走向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看看榮慶幾乎暈厥的模樣就知道了。
“這些都只是臣婦的猜測,若要給榮慶郡主定罪,還缺許多關(guān)鍵的證據(jù)!彼p聲道,“懇請皇上將此案移交給大理寺徹查!
榮慶閉上眼睛,渾身不受控制的發(fā)抖。
十多年前的事,只要不查,就永遠不會被發(fā)現(xiàn)。
但若是大理寺介入,那么,她做的所有陰暗的事情,都會被公之于眾。
她完了,真的完了……
她明明是想把穗夫人這個賤婦趕出京城,為何、為何最后是她慘遭圍剿……
“賤人!”
秦王抬起腿,狠狠一腳踹向榮慶的胸口。
“為了讓太后憐惜,竟然在胸口弄了一個和端敏一模一樣的胎記,你配嗎?!”
他的劍,直接挑破了榮慶胸口的衣裳,劍鋒從她的胸口劃過,照著那胎記一頓猛戳,霎時間鮮血淋漓。
榮慶疼的滿地打滾,哪里還有半分郡主優(yōu)雅端莊的樣子。
“來人!”太后閉上眼睛,遮住了眼底的傷痛,“榮慶郡主無德,褫奪其封號,打入地牢,即日問審!”
“不、不要……”榮慶一把抱住了太后的大腿,“榮慶陪伴您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求求太后再給榮慶一次機會……”
太后的手顫抖著,無法控制的揚起來,狠狠一耳光扇在了榮慶臉上。
“你害死了我的女兒,卻頂替我女兒留在了宮中,享受著屬于公主的殊榮,享受著我的庇護,你還有臉來求我?”太后的聲音都在抖,“我沒有當場將你碎尸萬段,已是念及這么多年的情分,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無法想象端敏在死前的那一刻有多么的絕望。
她恨不得掐死榮慶,恨不得讓榮慶去跟端敏陪葬……但現(xiàn)在還不行。
必須得等大理寺查出所有的真相之后,她再親手送榮慶上斷頭臺……
“六哥,求求你救救我……”榮慶知道太后不會再護著自己了,轉(zhuǎn)頭抱住了秦王的大腿,“六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也舍不得我就這么去死是不是,六哥幫幫我……”
秦王低頭看著她。
她亦抬起頭看著秦王,眼底的情意再也沒有任何隱藏的展露出來。
這一刻,秦王只覺得惡心至極。
他終于明白,為何榮慶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穗夫人,原來是這么回事。
他再次抬起腳,狠狠踹過去。
榮慶被踹的生生吐出一口血。
“老六!被实劾淅浜傲艘宦,阻止了秦王繼續(xù)施暴,“來人,迅速將此女押下去!”
幾個大內(nèi)侍衛(wèi)堵住榮慶的嘴,將她拖了下去。
“讓諸位看笑話了。”皇后站起身,看向底下驚疑不定的眾人,“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諸位早些回去休息吧!
底下的人,連看了幾場大戲,急需一個人來議論一下,自然巴不得快點離宮。
不一會兒,宮內(nèi)眾人就紛紛散了。
第751章 她能選擇低調(diào)么
皇后走下臺階,將跪著的程彎彎扶了起來。
程彎彎的兩條腿早就麻了,扶著皇后的手臂,勉強站直了身體,真心實意開口道:“多謝娘娘。”
不止是謝皇后將她扶起來,也感謝皇后出手查清了那么多事情。
若非皇后出手,她根本不可能一次性將榮慶給拉下來。
對皇后來說,一個深居仁壽宮的郡主對后位及東宮沒有任何威脅,完全沒必要和她聯(lián)手。
可皇后還是這么做了,這是真心想和她交好。
“今夜你受驚了!被屎笈牧伺乃氖直郏拔疫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送你出去了,景于,你仔細一些!
在參加元宵夜宴之前,程彎彎和皇后就說好了今夜宴會結(jié)束后離宮,不會再在坤寧宮久居。
再加上如今宮內(nèi)出了點事,皇后自然也不會再多留她,免得再生枝節(jié)。
“是娘娘。”趙三牛連忙過來扶住程彎彎,“娘,這邊走!
“臣婦告辭!
程彎彎朝皇上皇后還有太后拱了拱手,任由兩個兒子扶著出去。
皇上的目光這才凌厲的落在依舊跪在地上的國師身上:“說起來,朕還從未見過國師的兒子……”
“皇上恕罪!”國師拜服在地上,“罪臣之子與這件事沒有任何干系,還請皇上不要將罪臣的兒子牽涉進來,無論皇上問什么,罪臣一定如數(shù)交代清楚……”
宮內(nèi)還在審問之時,程彎彎已經(jīng)行到了皇城門口。
因為赴宴的人格外多,宮門口還在有序排隊離開,一大群夫人小姐們圍在一起,正議論著今夜的事。
“沒想到榮慶郡主竟然是這樣的人,太惡毒了!
“當年端敏公主才四五歲吧,竟然被她當了擋箭牌,太后該有多傷心!
“她害死了端敏公主,竟然還有臉留在太后身邊,嘖嘖,天底下居然有這么厚臉皮的人!
“連自己的至親都殺了,何況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公主呢,我就是想不明白,她為何要對穗夫人出手?”
“穗夫人乃女子大才之人,她應(yīng)該是嫉妒穗夫人憑借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而她卻要靠殺人才能獲得郡主封號!
“方才周夫人說難怪穗夫人會成為二品誥命夫人,聽這語氣,似乎也隱含著嫉妒?”
“不,我沒有!敝芊蛉肆⒓撮_口,“我一個尋常婦人而已,就是很容易被人煽動,沒有針對穗夫人的意思……”
她話沒說完,就見程彎彎和兩個兒子從宮門口走出來。
她立即走了過去,連忙道:“穗夫人請留步,方才宴會上,我被國師蠱惑,竟真以為穗夫人是煞星,還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還請穗夫人不要同我一個沒什么見識的婦人計較!
邊上另外幾個婦人也紛紛走過來賠禮道歉。
程彎彎笑著道:“你我都是普通人,被當朝國師的言語蠱惑影響了判斷也正常,我不會放在心上的。這會兒著實是不早了,大家趕緊回去休息吧。”
她的樣子不似作假,眾婦人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大家也知道她今晚確實是累了,讓出一條道,讓她的馬車先行。
程彎彎身心俱疲,沒有和大家客氣,讓兩個兒子扶著她上了馬車,一上去,她就沒有什么形象的癱坐在了軟墊上。
她閉著眼眸,回想今夜的一幕幕。
若是榮慶沒有那樣的黑歷史,她絕不可能一次性將榮慶給掰倒。
她能得罪一個榮慶,也能得罪第二個。
若每一日都處在算計之中,這樣的生活也太累了。
她愿意為種田所累,愿意為做生意算計,愿意為孩子們的前程謀算規(guī)劃……卻不愿和另外的女子斗來斗去。
斗輸了,身敗名裂。
斗贏了,也沒有任何好處。
辛辛苦苦一場,也不知道忙活了些什么。
當然,她可以選擇低調(diào),不得罪任何人。
可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是二品誥命夫人,全京城身份比她高的命婦人數(shù)不超過十個人,她能選擇低調(diào)么?
可以說,無論她做什么,都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