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去的時候,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程彎彎輕手輕腳走到祠堂,站在外面看到李秀娥趴在桌邊睡著了,趙傻根和秀娥的兒子沉沉睡在一個床架子上,床架子應該也是剛剛搬來的,兩人額頭上都搭著濕毛巾。
她戴上醫(yī)用的口罩,然后蒙上一塊布遮在臉上,這才走了進去。
依舊是布洛芬,兩個人各喂了一些,退燒貼就算了,這東西不好解釋。
她正動作著,李秀娥就醒了:“大山娘,你咋進來了,快出去,小心過了病氣!
程彎彎在商城儲物柜里取出一個碗,從身后端出來:“這是我熬的藥,秀娥姐快喝了,他們兩個我已經(jīng)喂過了!
李秀娥道了一聲謝,將一碗藥喝了個干干凈凈。
也許是因為兒子生病了,她一直沒有發(fā)熱,反倒熬過來了,精神還算可以。
程彎彎沒再多留,她走出去的時候,用儲物柜的消毒液洗了個手,這才敢走進自家門。
這么折騰一趟,天色都亮了。
程彎彎雖然很累,但一堆事情沒有解決,她也睡不著。
巡邏隊的人早早起床練武過后,就被里正召集起來,在大槐樹下開會。
“今天開始,村中肥皂作坊,蓋房子,種樹,修水渠,全部停工,學堂停課!”里正大聲道,“現(xiàn)在,兩人一組,守住村子里每一個入口,沒有我和大山娘的命令,不許任何人進來,也不許任何人出去!”
巡邏隊的人都驚住了。
“為啥不許出去?”
“我等會還要去城里買肉哩,昨兒不是發(fā)了工錢嗎?”
“是啊是啊,我要給老娘抓藥!
所有人都不贊同這樣的決定。
里正面色嚴肅,一字一頓道:“昨天夜里,趙棍兒和趙傻根發(fā)高燒差點丟掉了小命,這事兒想必你們也聽說了。我和大山娘合計商量了一下,都認為是被城里的流民過了病氣,這個病太猛了,鄭郎中都沒有法子,染上了就是等死!”
都是一個村里的人,昨晚發(fā)生的事自然有人知道,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那兩個孩子病的很嚴重。
但是,誰都沒想到,竟然這么嚴重。
趙傻根是個力氣超級大的漢子,身體健壯如小牛犢子,竟然說病就病了……
“目前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不能坐以待斃。”程彎彎站在里正身邊,淡聲開口道,“你們是大河村的巡邏隊,負責保護村中的每一個人,不止是擊退土匪,也要擊退惡疾……保護我們不被流民侵擾,保護我們不被惡疾折磨,這是巡邏隊每一個人的使命,正因為有你們,大河村才能太平寧靜,才會越來越好!所以,我和里正都希望,你們能繼續(xù)完成屬于自己的使命!”
這半年以來,大河村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早就將周邊的桂花村、程家村、李家溝等一干村子遠遠甩在了后頭。
回顧每一次的超越,都和大山娘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大山娘能成為穗孺人,和他們本來就不一樣,他們身為巡邏隊,就該聽從上面的吩咐。
“是!完成使命!”
“完成使命!保護大河村!”
底下的巡邏隊跺了跺腳,齊聲高喊,聲音驚動了大槐樹上的麻雀,麻雀嚇得四處亂飛。
里正滿意的點頭:“王永成,你帶幾個人全村走訪一遍,誰家有生病的人,不管是不是老弱婦孺,直接帶到祠堂隔離起來,態(tài)度要強硬,但不可粗魯,都記住了嗎?”
王永成挺直背脊:“是,里正!”
程彎彎溫聲開口:“半個時辰后,村中會有人去城中采購,需要購買物資的人,去我家登記一下,他們會幫忙買回來!
這次去城里采購的人,安排了三個,趙二狗,趙安江,趙有糧。
這是趙家的大河村,本家姓趙,所以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里正優(yōu)先選擇讓趙家的男人頂上去。qqxδnew.
沈正放下書本,走出來開口道:“嬸子,我也跟著一道去!
城里流民還在亂竄,也就說明,他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城中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染病了。
流民襲來,瘟病蔓延,若放任不管,會出大事。
程彎彎猶豫了一下,點頭:“行,那你跟著一起去。”
若是一味的阻止,反倒不利于孩子的成長,沈正也服用了不少板藍根,身體的抵抗力應該還行。
沈正一喜,立馬從桌子上拿起一個口罩戴上。
這是程彎彎在商城里買的麻布口罩,中間隔層縫制了防御病毒的熔噴布,比單純只蒙上一層布好多了。
她打算讓里正給村里巡邏隊的人發(fā)下去,關(guān)鍵時期,必須采用關(guān)鍵手段。
她正要叮囑二狗和沈正去城里要小心點,就見程昭在邊上欲言又止。
她知道這孩子什么心思,緩聲道:“不管你多優(yōu)秀,在程家村人的眼中,你都只是一個孩子,無論你說什么,他們都不會聽,何必徒添爭執(zhí)。小正這次去城里,會將事情的嚴重性匯報給縣令大人,大人定會頒布政令阻止瘟病蔓延……”
她是一個大人,也是九品穗孺人,她的話,沒有人不會聽。
但是程昭,還是太稚嫩了,若是他成為了秀才,程家村的人或許會聽從他的安排,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于縣令大人。
程昭也想到了這一出,他點頭道:“我明白二姑的意思,這幾日我去幫忙照顧病患……”
第297章 大膽的嘗試
程彎彎鋪開一張紙,讓程昭代筆寫信。
這封信,是讓沈正帶去給沈縣令。
主要是告知瘟病的病癥,并具體闡述隔離的方法,防止此病蔓延。
至于治療之法,她需要研究試驗一下,才敢將方子交上去,畢竟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她不可憑借經(jīng)驗決斷。
信寫好之后,鄭重交到沈正手中。
沈正開口道:“嬸子,我應該會留在城中協(xié)助我爹管理流民之事,過段日子再來!
程彎彎看著他,柔聲道:“你一定要注意防范,隨時戴著口罩,不可疏忽,知道嗎?”
她用包袱裝了一些特制的口罩遞過去,這些是給沈縣令及衙役使用,若是當官的倒下了,平安縣就真的要亂成一團了。
她的叮囑,沈正都應下來,跟著趙二狗上馬車,馬車平穩(wěn)的離開大河村。
程彎彎沒有時間去擔憂孩子們的狀況,這時王永成急匆匆走過來,匯報道:“大山娘,村子里患熱病的人增加了七個,還有二十多人沒有熱癥,但一直咳嗽,這些人怎么處理安置?”
“高熱患者帶去祠堂隔離,除了李秀娥,其他人不能接近祠堂。”程彎彎當機立斷,“讓虞夫子搬到小賀的住處去,學堂那邊用來安置輕癥患者!
王永成點頭,立即去辦。
程彎彎先去祠堂。
祠堂只有三間屋,正中間擺放著牌位,左右耳房安置重癥患者。
這幾人全都燒糊涂了,一身通紅,滿嘴胡話,他們的爹娘在祠堂外崩潰大哭,卻無可奈何。
程彎彎邁步走進祠堂,只有李秀娥一個人在,她要避開李秀娥喂藥很容易,一共九個人,她統(tǒng)統(tǒng)喂了一遍退燒藥。
喂完之后,她走出祠堂,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那些為人父母者,緩聲道:“大家放心,我和里正叔不會放棄村中任何一個人,從今天開始,你們從家中帶孩子的口糧送來,我來負責熬粥送進去!
她吃過板藍根,對病毒的抵抗能力比較強,而且她戴的是醫(yī)用級口罩,兩只手也時不時消毒,她染病的概率比這里每一個人都低,再者,就算她生病了,她還能從商城里買藥治療,她是最適合的人選。
這些崩潰的為人父母者,毫無辦法,只能聽從程彎彎的安排,一個個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家拿糧食。
“大山娘,那邊鬧起來了!崩镎掖易邅,滿臉憔悴,“二十多個咳嗽的人中,有好幾個兩三歲的孩子,孩子的爹娘不肯讓孩子單獨留在學堂,這可咋辦?”
程彎彎跟著里正往學堂那邊走,還沒走近,就聽到咳嗽聲不斷。
三四個婦人抱著孩子,痛哭流涕。
那孩子年齡確實是小,才兩歲,一個三歲,還有四五歲的孩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程彎彎開口道:“孩子太小的話,當娘的就跟著一起留在學堂,順便也照顧一下其他病人,不過事先說清楚,和病患住在一起,自己也容易染上病,你們要是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我個人不會有任何意見。”
讓孩子和父母分開,實在是太殘忍了一些。
而且孩子太小了,確實需要被照顧。
那些當娘的婦人自然是忙不迭的點頭。
程彎彎繼續(xù)開口道:“所有住在學堂的人,單獨用餐,按人頭上交口糧,藥費暫時由村里承擔,熬粥熬藥我來負責。”
她需要確定藥劑量,以及治療效果,才能將藥方遞到沈縣令那里,才能救更多的人。
“大山娘,你這話就有點不對勁了。”張婆娘尖利的聲音響起,“我們把糧食交上來,你要是克扣咋辦,這年頭,糧食比金子都金貴,我可信不過你。”
她懷里抱著她兒子張大強,九歲的樣子,一直在咳嗽。
程彎彎抬起眼眸:“那不如這樣,張婆娘帶著兒子回家去,王永成你安排人守著張家大門,不許他們家任何人進出,所有后果,張家自行承擔!
“你!”張婆娘瞪圓了眼睛,“你這也太霸道了,你是穗孺人了不起嗎?”
“穗孺人本就了不起!崩镎淅涞,“張家要是不聽村中安排,那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里,要是敢偷跑出來,老子馬上就把你們一家人轟出去!
“你個臭娘們,咋就這么多破事!”張無賴罵罵咧咧一聲,將張大強扔到了學堂,“你小子自己好好呆著吧,多大個人了,還要你娘抱著,丟不丟人!張大剛,你回去拿米送過來!”
張婆娘還想再說什么,被張無賴強行帶走了。
連最難搞的張家都被里正給罵走了,其他人自然是乖乖服從命令,最后二十多個輕癥全都住進了祠堂,一同住進去的還有三個婦人。
程彎彎吩咐人在空地上建土灶,支起兩口大鍋,一口鍋用來煮粥,一口鍋用來熬藥。
趙二狗一行人還沒回來,她打算從空間里買些藥材出來先熬著,她用的是雙黃連配方,主材是連翹,金銀花和黃芩。
雙黃連配方是經(jīng)過現(xiàn)代科學驗證后才大面積推廣,對于治療流行性感冒和病毒性感染有很好的療效。
她曾看過一篇報道,古代的瘟疫,聽起來可怕,其實有些就和現(xiàn)代的流感差不多,只要對癥下藥,很快就能病愈。
她在準備藥材之時,鄭郎中突然走了過來:“大山娘,你把生病的人都單獨關(guān)起來干什么,他們需要立即治療,否則會被高熱燒成傻子!”
程彎彎抬起頭,緩聲問道:“趙棍兒和趙傻根都找鄭郎中開過藥方,也吃了好幾副藥,鄭郎中可以看看,他們病愈了嗎?”
鄭郎中被噎了一下,吶吶道:“他們高熱不退,我開退熱的方子,方子絕對沒有任何問題,我也不清楚為什么遲遲不見好……但就算不見好,也不能放棄治療,用通腑泄熱法,通利大便,使邪熱從下而去,一服藥不行,那就多服用幾次,總能……”
“泄下過度,可引起口唇面色烏青,動輒氣促,身體過虛則可能一命嗚呼!背虖潖潓⑺幉娜舆M鍋子里,繼續(xù)道,“換一個方子,用揚湯止沸法,則損傷津液,熱者更熱,再有熱者寒之法……”
她侃侃而談,鄭郎中猛地就驚住了。
他知道大山娘很厲害,但這是第一次知道,大山娘竟然也通醫(yī)術(shù)。
“鄭郎中,聽明白了嗎,重點不是退熱,而是疏風解表,清熱解毒,解毒乃重中之重!背虖潖澘聪蛩,“我用黃芩、連翹、金銀花當主材,再輔以其他藥材,先熬出一些藥試試看。”
鄭郎中再次呆滯:“這、這個方子,不是給牲口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