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嗤笑:“士農(nóng)工商,農(nóng)是第二位,農(nóng)婦可比你這個商人之子高貴多了,錢暉啊錢暉,本來你干了這么久的活,我都準(zhǔn)備原諒你了,你偏要來諷刺我,我這口氣還是下不去,你說怎么辦?”
錢暉氣個半死:“我們是來跟程昭道歉的,你這口氣下不去,與我何干?”
“我和程昭是好兄弟,晚上睡一起的好兄弟,我不原諒你,他肯定也不會原諒你。”沈正嘻嘻笑,“這樣吧,你等會回鎮(zhèn)上了,找你們白云鎮(zhèn)技術(shù)最好的石匠,幫忙做一個石頭一樣的車輪子……”
第141章 搞社交很累
院子里,沈正和七八個人談笑風(fēng)生。
程彎彎讓吳慧娘先去生火燒水,她去里屋找程昭,程昭坐在堂屋,正在舂米。
“昭兒,外面都是你的同窗,你躲在這里干什么?”程彎彎將他手里的棒槌拿過來,“他們誣陷你,害你被南府書院開除,換成是我,我也不愿意跟他們多說一句話。但七八個人里,有鳳凰鎮(zhèn)縣令之子,還有富商之子,都是十里八鄉(xiāng)有錢有勢的大人物,和他們交好,沒有任何壞處!
程昭抿緊了唇:“二姑的意思,是讓我放低姿態(tài)攀附權(quán)貴?”
“當(dāng)然不是!背虖潖澱Z重心長的道,“若你有一日走上官場,剛進(jìn)入官場的你,大概就是個七品這樣,身邊的人都是你的上級,你要是不喜歡誰,就像今日這樣躲著不見,你覺得,你在官場會有出頭之日嗎?做人,要真實(shí),但也不能太真實(shí),學(xué)會隱藏本心,學(xué)會和一些不喜歡的人貌合神離,這也是一門大學(xué)問!
程昭停下手里的動作,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
他站起身:“二姑,我跟你一起去煮茶水吧。”
吳慧娘燒水,水開了,程彎彎往鍋?zhàn)永锶恿艘恍┧幉,是她在商城里買的涼茶配方,這些日家里人喝水都會放這些,喝這個不容易中暑上火。
程昭拿出家里之前賣冰粉買的那些瓷碗,盛了七八碗涼茶,放在灶臺上,用大樹葉扇著晾涼,等差不多了,他端出去遞給坐在樹蔭下的七八個書生。
“感謝鄭兄沈兄以及各位同窗幫忙打稻,程昭感激不盡。”他拱手道,“秋收之時過于忙碌,招待不周,略備一碗涼茶,還請諒解!
錢暉根本就看不上這碗涼茶,他沒忘記今天過來的目的,冷聲開口道:“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南府書院?”
程昭開口道:“我之前就說過,暫時不回書院。”
“你!”
錢暉騰的站起來。
他跟著鄭望峰特意來找程昭道歉,先去了一趟程家村,跑空了又轉(zhuǎn)道來大河村,來了道歉又送禮,還在這里干了一個多時辰的農(nóng)活,他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這個程昭還想怎么樣,讓他跪下來認(rèn)錯嗎?
他氣呼呼的指著程昭的鼻子。
若放在從前,程昭定然會甩手離去,他從不慣著這些二世祖。
但現(xiàn)在,他抿了抿唇,拱手開口:“錢兄莫誤會,那件事在我這里早就揭過去了,當(dāng)初就算南府書院沒有開除我,我大概也沒法再去讀書,程昭家中清貧,這段時間我會留在村中教書,希望能盡快湊夠盤纏,以期明年能和諸位一同前往湖州趕考!
錢暉剛剛生出來的怒氣,這會兒消散了一些。
他知道程昭家里窮,沒想到窮成了這樣,竟然連讀書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大家都別站著了,趕緊喝茶!背虖潖澬τ淖叱鰜,“昭兒性子比較內(nèi)斂,又不太會說話,無形之中可能得罪了各位,大家可千萬別跟他這個死心眼計(jì)較!
鄭望峰有禮的道:“趙夫人客氣了,我們都是同窗……”
“唉喲,我可不是什么夫人。”程彎彎夸張的笑起來,“我充其量就是個長輩,你們跟著沈正叫我一聲大嬸吧,大嬸實(shí)在是忙,家里也沒什么吃食,不然今日定要留各位在家里吃個飯!
鄭望峰喝了一口茶,微微驚訝:“這涼茶味道真不錯!
錢暉本來瞧不上,不過他瞅了一眼,這盛涼茶的瓷碗很漂亮,他摸了一下就知道,這是上等品,比他們家中常用的碗盤差不了多少。
白瓷碗底還有紅色的花瓣,裝著棕色的涼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骯臟不講究。
他喝了一口,點(diǎn)點(diǎn)頭:“還挺好喝的!
程彎彎笑著道:“就是在山上隨便扯了點(diǎn)草藥,放開水里一起煮,家里孩子都愛喝!
這時,書生里有人認(rèn)了出來:“南府書院門口賣冰粉的,就是大嬸吧?”www.qqxsnew.
程彎彎點(diǎn)頭:“對,就是我,大家覺得冰粉的味道怎么樣?”
鄭望峰斯文笑道:“盛夏之日喝一碗冰粉,很是解暑,不過這幾日怎么停賣了?”
“這不是家里忙嗎,等這會子忙完了,我再研究一點(diǎn)新的吃食,到時候大家得給我捧場啊!
“大嬸放心,我第一個捧場!
“冰粉做的這么好吃,其他的吃食肯定也好吃!
“我們就等著大嬸來書院賣新的吃食了!”
程彎彎和幾個書生愉快的聊起來。
邊上的程昭有些不敢相信,他二姑竟然能跟這些二世祖?zhèn)兇虺梢黄,他在這些人手上吃了不少虧,他是寧愿躲著走,都不愿意上去搭話,他總覺得這些人不可理喻。
可現(xiàn)在,這些和二姑說話的同窗們,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程昭始終在邊上默默觀察著。
聊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鄭望峰終于提出告辭,一大群人浩浩蕩蕩離開了。
程彎彎長長舒出一口氣,以前和客戶談生意的時候都沒這么多顧忌,到了階級社會,和上流社會的人搞社交,真的挺累的,要是一句話說錯了,又得惹一身麻煩,好在這群人都是些十七八歲大的孩子,心思比較單純,東扯西拉隨便聊聊時間就過去了。
她看了程昭一眼,這孩子站在樹蔭下,默默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灶房,剛剛煮茶水的時候,她煮了一個雞蛋,從鍋?zhàn)永飺瞥鰜,過了一遍冷水,然后拿出來,遞給沈正:“你今天超額完成任務(wù),獎勵你一個雞蛋。”
沈正滿臉都是不敢相信,他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才敢將雞蛋接過來:“真的是給我的?”
程彎彎笑起來:“等你做好了石磙,再獎勵你一個大雞腿!
她將地上的扁擔(dān)撿起來,“你們的活兒干完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地里忙活了!
她戴上草帽,繼續(xù)下地干活。
沈正拿著雞蛋,傻乎乎的笑起來。
阿福捂臉,要是沒記錯,少爺最討厭吃的就是雞蛋吧,以前看到飯桌上有雞蛋就扔給他吃。
他多希望少爺能像之前一樣,把雞蛋扔給他。
阿福十分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
但沈正卻像看寶貝一樣,把雞蛋放進(jìn)了胸口。
從小到大,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學(xué)堂,從來沒有任何人夸獎他,每個人都說他頑劣不堪,說他難當(dāng)大任,祖母雖然疼他,但也不會夸他聰明。
這是第一次,有人夸他聰明,還獎勵了他一個雞蛋。
雞蛋,是他的獎品,他要留著給爹看。
“程表哥,你在嗎?”
院子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
沈正抬頭看去,一個姑娘站在院子門口,這姑娘穿著水紅色的衣衫,上頭繡著牡丹花,顯得姑娘眉目如春,十分好看,這是他來大河村見過的最干凈最好看的姑娘。
不過這姑娘盯著程昭看。
這不會是程昭未來的媳婦兒吧……
第142章 毒舌沈少爺
李秀紅站在院子門口,手里拎著食盒。
她是親眼看到趙大嫂子離開了,這才敢上門來找程昭。
她看到程昭在院子里翻曬稻子,一個箭步就沖了進(jìn)去:“程表哥,這粗活不適合讀書人干,我來幫你吧……”
“李大姑娘,這不合適!”吳慧娘立馬起身過來,擋在了程昭面前,“正是秋收的時候,張家也忙,你要是有功夫,回去幫你姑姑多干活!
李秀紅微紅著臉道:“我的活兒都干完了,所以過來看看,我特意給程表哥做了一點(diǎn)吃食,用剛收上來的新米煮的粥,程表哥,你嘗一嘗吧!
程昭避開她的直視,聲音很冷:“我不是你表哥,請注意措詞!
“那、那我該叫你啥?”李秀紅臉色更紅,“就、就叫你程、程大哥好不好。”
吳慧娘:“……”
她當(dāng)初和大山看對眼的時候,都沒這么大膽。
她深吸一口氣道,拿起手邊的掃把就道:“李大姑娘,讓一讓,我要掃稻子了,再讓讓!”
李秀紅直接被轟出去了,她一張臉更紅,是氣的,也是羞的。
她咬牙道:“不解風(fēng)情的書呆子……”
她正準(zhǔn)備走,一抬眼,看到了院子里的另一個人,她早就聽姑姑說了,趙大山家里來了貴客,是縣令大人的兒子,這躺在院子里抖腿的人,應(yīng)該就是縣令的兒子,沈少爺。
雖然穿的破爛了一點(diǎn),但那尊貴的氣質(zhì)遮掩不住。
她看過去的時候,沈正也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接。
沈正狗了勾手指。
李秀紅心中暗喜,她就知道穿這一身出來,定能有人看上她。
程昭看不上她不要緊,這不,縣令家的沈少爺看上她了,要是嫁給了沈少爺,那她就是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李秀紅整理了一下衣擺,邁步再次走進(jìn)院子。
吳慧娘扶著大肚子,沒好氣的說道:“李大姑娘,你又進(jìn)來干什么?”
李秀紅理直氣壯的道:“沈少爺讓我進(jìn)來。”
吳慧娘看向沈正,見沈正盯著李秀紅上下打量,她默默地沒再說話,程表哥的事,是婆婆親口叮囑過的,至于沈少爺……她還真管不著。
沈正好整以暇看著李秀紅,直接將她手里的食盒拿了過來。
李秀紅殷勤的道:“這是新米煮的粥,很粘稠,很香,筷子在這里,沈少爺嘗一嘗吧!
沈正接過筷子,裝模作樣的吃了一口,然后一口吐掉了:“真難吃。”
李秀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們這種讀書人,要是成親,那定然也要找個知書達(dá)理的女子,能寫字,能添墨,你的手如此粗糙,想來都不懂添墨是什么!
沈正一番話,讓李秀紅羞的將手藏在了身后。
“紅袖不能添墨也沒什么,會做吃食也不錯,但你這手藝,實(shí)在是讓人難以下咽!鄙蛘敛豢蜌獾拈_口,“你空有美色,毫無內(nèi)涵,也無廚藝,你憑什么覺得,程昭會看上你?!”
“還有,你身上的衣服似乎是大了,不會是從誰家偷來的吧,如此品行不端之人,也配在程昭面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