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對著大槐樹下吐了一口唾沫。
轉(zhuǎn)頭看向程彎彎道:“大山媳婦出啥事了,帶我去看看!
趙家的兩個妯娌文氏和孫氏也趕緊跟上,文氏是真的擔心出了啥大事,孫氏純屬是瞧熱鬧。
趙老太太有幾日沒來了,一進來,就看到了院子側(cè)邊剛搭起來的雞窩和鴨棚,還有一個狗窩,院子里雞鴨亂飛,小狗崽四處亂跑,看著很亂,卻又顯出一絲井井有條。
趙老太太忍住沒說什么,一走進屋子,看到吳慧娘煞白著一張臉,昏迷還沒醒,一顆心頓時就落到了谷底。
難怪老大會顯靈,看這樣子,大山的孩子保不住了,這可是大房的大孫子,就這么沒了,大山在天上怕是快氣死了……
“咋搞成這樣……”文氏的聲音很低,“鄭郎中怕是看不好,得去鎮(zhèn)上請郎中!
趙老太太點頭:“不要怕花錢,錢沒了還能賺,人沒了就啥都沒了,我這里還有些錢,你拿去鎮(zhèn)上請個醫(yī)術(shù)高的郎中回來把把脈!
她從褲腰帶里取出一個布包,這里頭放著一百個銅錢。
她老人家總預(yù)感老大媳婦會找她借錢,剩下四百文藏在地洞里,這一百文隨身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這錢總算是派上用場了,她二話不說塞進了程彎彎手中。
文氏身上沒帶錢,她登時就道:“這陣子我手上也攢了十幾文,先拿去給大山媳婦看病!
孫氏默默低頭,婆婆給錢,二嫂也給錢,她一句話都不說好像顯得自己像個另類。
她扯了扯嘴角,從袖子里拿出兩文錢:“我就只有這么點了,大嫂你別嫌棄!
程彎彎能看出孫氏不舍得,但好歹也給了兩文,兩文錢并不是那么容易掙回來的,雖說孫氏奇葩了點,但好歹要臉,只要是要臉的人,就有辦法治。
她沒有接這些銅板,嘆氣道:“鄭郎中說,就算是鎮(zhèn)上的郎中來也沒啥法子,只能慢慢養(yǎng)著,運氣好能保住孩子,保不住也正常,只要大人沒事,一切都好說!
趙老太太將銅板重新收回去:“也是,大山媳婦還年輕,今年還不到十七吧,等身子調(diào)理好了,再生一個就是了。”
程彎彎點頭,將趙老太太和兩個妯娌送了出去。
一行三人剛走,一個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院子門口,是富貴嬸。
她一臉青灰色,一看就是一宿沒睡好,整個人精神奇差無比。
程彎彎不知道她來干什么,也沒將人放進去,就這么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
富貴嬸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布包,里頭是幾十個銅板:“趙富貴傷了大山媳婦,照理說這醫(yī)藥費該我們家來出,但我家只有這些銅板了!
程彎彎這次沒有拒絕,她將銅板接過來清點:“這里一共是六十七文錢,不過慧娘看病吃藥花了一百三十文,你們還欠六十三文!
富貴嬸點點頭,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就走了。
看著她的身影,程彎彎心情有點復(fù)雜,富貴嬸以前是個潑辣張揚的性子,每次看到她都會陰陽怪氣說幾句話,結(jié)果現(xiàn)在,因為自個男人連著出這種破事,一個精神氣極好的中年婦人,竟然萎靡成了這樣。
果然還是單身好,不用伺候男人,不用受男人的氣,不結(jié)婚保平安。
富貴嬸從程彎彎家離開,走到村中間要經(jīng)過大槐樹。
趙富貴還被綁在大樹上,他看到自己婆娘走過去,怒聲道:“你過來給我松綁,快點!”
富貴嬸頓住腳步,目光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你做的惡心事,跟我有啥子關(guān)系?”
“臭婆娘,你要翻天了是不是!”趙富貴用力掙扎,“就算趙有金還活著老子都不怕,別說他已經(jīng)死了……”
綁著他的是一條麻繩,不過這棵樹實在是太粗壯了,趙三牛后來是拿著草繩又捆了幾道。
趙富貴一直在掙扎,草繩慢慢的就松了,他的雙手一解放出來,就開始解自己腳下的繩子,他沖自己婆娘吼道:“你有本事就站著別動,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飛快解開繩索,朝富貴嬸沖來。
他一腳踩在外圍的土地上,一股酥麻的電流自下而上,和昨天晚上那種感覺一模一樣。
他渾身抽了幾下,摔倒跪在地上,不過電流不大,他沒有暈過去。
富貴嬸笑了起來:“你不是不怕趙有金嗎,你給他下跪干啥?”
趙富貴哪里是想下跪,是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
他左看右看,青天白日的,啥臟東西都沒有,可是為啥他走不出大槐樹下?
難不成,真的有鬼?
趙富貴生生嚇出一身冷汗。
第84章 稻田里的魚
太陽漸漸升起來。
清晨的太陽帶著熱度,又是高溫燥熱的一天。
趙大山和趙三牛去鎮(zhèn)上送貨了,趙二狗至今未歸,趙四蛋趕鴨子去了稻田,夏花坐在院子里纏干草,吳慧娘躺在床上還昏迷不醒。
程彎彎坐在屋后,手里捧著一本書。
她沒學(xué)過醫(yī),不敢亂給吳慧娘用藥,所以只能先買本書來惡補一下基礎(chǔ)知識。
書上說了,孕婦摔跤下體見紅,要使用保胎的藥,但也不能盲目使用,首先應(yīng)該去醫(yī)院確定胎兒是否正常,要確定胎兒是否健康,需要監(jiān)聽胎心。
她從商城里買了一個胎心儀,照著說明書讀懂了操作,然后走到吳慧娘的房間,輕手輕腳關(guān)上房門。
如果孩子已經(jīng)胎死腹中,現(xiàn)在需要考慮的該是怎么引產(chǎn)。
如果孩子還活著,那就太好了,總能找到最合適的保胎藥把孩子給保住。
程彎彎掀起吳慧娘的衣服,拿著探頭放在她肚子上,下一秒,屋子里就響起了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她不敢高興得太早,開始數(shù)一分鐘內(nèi)心跳聲有多少下,然后對照說明書,好險,孩子的心跳在正常范圍內(nèi),也就是說,孩子沒事,應(yīng)該是母體太虛弱了,所以一直昏迷未醒。
程彎彎將胎心儀收起來,坐到屋后繼續(xù)看書,主要是想找到最適合吳慧娘目前情況的保胎藥。
“旺……”
大黑突然小跑著過來,趴在地上,咬住她的褲腿。
那雙漆黑黑的眼睛滿是自責(zé)的看著她。
程彎彎低頭摸了一下它的腦袋,溫柔的道:“這件事不怪你,你還一個月都不到,是個小寶寶呢!
也不能怪小黑,小黑出生到現(xiàn)在十天都沒有,后腿受了傷,走路都走不穩(wěn)。
不過小狗崽長得快,幾天就一個樣兒,再等半個月,這兩只狗子應(yīng)該就能看家護院了。
大黑在她邊上趴下來,安靜的不再吭聲。
程彎彎迅速的看書,如一塊干癟的海綿吸收著源源不斷的水分,終于,她確定了用藥。
這是新研發(fā)出來的一款保胎藥,適用于二十八種胎兒不保的癥狀,不過藥價很貴,一顆藥五兩銀子。
說明書上說,三天一個療程,也就是說至少得買三顆藥,一共十五兩銀子。
程彎彎有點肉疼,這筆賬,她得算在趙富貴頭上,讓他再多吃幾天苦頭。
她走進屋子,把藥丸碾碎,用熱水沖開,小心翼翼的給吳慧娘喂下去,吳慧娘還有自我意識,也知道喝藥能保住孩子,她張嘴咕嚕咕嚕把一碗藥給喝光了。
剛喂完藥,趙大山和趙三牛就回來了。
“娘,鎮(zhèn)上沒有賣魚的。”趙大山一臉沮喪,“不過我買回來一只乳鴿,乳鴿比雞鴨還貴,六十文錢!
乳鴿很貴,他猶豫了很久才決定買下來。
買乳鴿用的是娘賺來的錢,他以后一定要想法子還回去。
程彎彎贊許點頭,鴿子雖然小,但是很有營養(yǎng),富含各種維生素,最適合孕婦吃。
她開口吩咐:“大山,你先把鴿子宰了,拔毛洗干凈,我來燉鴿子湯。”
趙大山立馬去忙活。
趙三牛摸了摸腦袋說:“娘,今兒我們?nèi)ユ?zhèn)上,聽人說縣令大人找到了十幾處水源,二哥他們應(yīng)該馬上就回來了!
程彎彎松了一口氣。
這幾天一直沒有二狗的消息,她著實是有點擔心,這會兒有了消息,又擔心孩子這幾天在外頭沒吃飽沒睡好。
她明明是個單身貴族,怎么突然就像個老媽子一樣開始瞎操心了?
程彎彎搖搖頭,去灶房準備燉鴿子的調(diào)料,偷偷從商城里買了一點阿膠,這東西很補身體。
鴿子湯燉在鍋子里,然后弄了點兒白面混合蕎面,打一個雞蛋放在里頭,再切點野菜混合,做成餅子貼在燉鴿子的鍋沿邊上,慢慢等著熟就好了。
“娘,二黃又生了一個蛋!”
趙四蛋撿了一個雞蛋,獻寶一樣的遞到程彎彎面前。
他眨巴著眼睛問道:“娘,雞湯和鴿子湯,哪個更補身體?”
程彎彎開口:“對你大嫂來說,魚湯最補,鯽魚湯,鱸魚湯,都是保胎安胎的圣品!
趙四蛋立馬道:“那我去山上的泉水那邊捉魚回來,娘是不是就不會殺掉二黃了?”
“四蛋,你呀。”
程彎彎笑著搖了搖頭。
這孩子太純善了,既想保住二黃,又想讓大嫂好起來。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水至清則無魚,山上的泉水里是不可能有魚的。
她開口道:“咱們稻田里有水,你可以在稻田里找找看!
趙四蛋的雙眼立馬亮起來,轉(zhuǎn)頭就往稻田里跑。
“四蛋,你等等,先把院子里的干草柴火放灶房里碼整齊!
趙四蛋只得先干活。
程彎彎漫不經(jīng)心的走出院子,然后飛快下地,偷偷的往自家稻田里放了兩條大鯽魚。
大鯽魚在稻田里其實不符合常理,放小鯽魚還能解釋過去,可是田里有鴨子,小鯽魚怕是剛下水就進了鴨子的肚子。
做完這些,她這才回到院子,淡聲道:“四蛋,趕緊去找魚吧,抓到了魚,然后把鴨子趕回來。”
趙四蛋點頭,往稻田里沖,他看到鴨子已經(jīng)吃飽了,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啄稻穗,于是趕緊把鴨子趕回家,這才折身去找魚。
五畝水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他光著腳在稻田里走來走去。
清亮的水里,小蟲蚱蜢什么的都能看到,他干脆一邊抓蚱蜢,一邊找魚。
蚱蜢都抓了二三十只了,總算是看到了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