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發(fā)展磚廠的廠長雷鳴今早上自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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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里,不管是病人和護士都在討論著住在三樓病房里的病人。
發(fā)展磚廠可是福漢市開了幾十年的大磚廠了。
廠長會自鯊,這事說出去誰不震驚?
廠長的身份說出去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以免打擾到病人,醫(yī)院只準病人的親屬探望。
袁奕托了好大一圈人,才聯(lián)系到磚廠的老廠長雷任軍,沒想到此時,雷任軍也正在托關系來找自己的門路。
過了這多年,雷任軍沒有忘記那年表彰大會上的那個穿著藍棉襖的姑娘。
他清楚地記得,是她開解了雷鳴奮發(fā)向上,也是她,激發(fā)了雷鳴的斗志讓他有了考大學的想法。
盡管雷鳴最后沒有考上,可那都是后話了。
來到病房外,雷任軍扯著袁奕的手許久沒有松開,語氣略帶幾絲乞求的意味:“小袁啊,當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多勸勸他,讓他想開點,為了廠子真不至于這樣!
雷任軍和老爹年齡差不了多少,可看著卻要滄桑了許多,完全沒了當年威風凜凜、尊嚴若神的樣子。
這些年,他一定沒少為了磚廠操心。
袁奕握住他的手,鄭重地回道:“叔,這事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雷鳴可是祖國未來的棟梁,袁奕怎么能允許他做出自戕這種不體面的事兒?
輸了幾百cc的血,雷鳴已經(jīng)脫離了生命危險,從重癥監(jiān)護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他是在洗澡時割的腕,幸好被發(fā)現(xiàn)的及時,這才將他的命從死神的手里奪了回來。
“你咋來了?”
病房門被人推開,看到來人是袁奕時,雷鳴的眼神里閃爍出幾分訝異。
“咱倆也算是朋友,我不能來看看你嗎?”袁奕拉來一張椅子坐下,絲毫沒把自己當成外人,“在一個城市里,也沒見你叫我出來吃頓飯。”
說起來,他們也有十幾年沒見了。
上一次見面,還是袁奕開著拖拉機來城里跟他吃飯,當年的雷鳴意氣風發(fā)、青春正好,自己也是懷有一腔抱負、躊躇滿志……沒想到,一晃十幾年就過去了。
雷鳴如今也有三十多歲了,卻沒走上發(fā)福油膩的道路,反而還瘦了不少,鬢間還能看到幾縷白發(fā)。
聽雷老廠長說這些年他沒結婚、未生子,一心撲在磚廠的發(fā)展上,只希望磚廠能夠經(jīng)營得紅紅火火,帶著廠里的員工一同過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可……
“沒啥可見的!崩坐Q將頭轉向窗外,沒敢看她,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鼠次
說不想見她是假的,既然當說了要成為彼此的搭檔,雷鳴又豈會不想站在她身邊?
這些年,他總是能從廣播、報紙上看到關于袁奕的消息,哪個水壩完工、哪處發(fā)電站慶祝,工程師的名單里都少不了袁奕的名字。
正如袁奕當年說的那樣,她在建設祖國的道路上走得越來越遠了,懷揣著一顆丹心,全國各處的水利建筑都有她的一份功勞。
但看看自己?
參加高考兩年都沒能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想要接受命運做一個磚廠的廠長,結果廠子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今年更是只有三四個小訂單,員工的工資都快發(fā)不起了。
幾年前,建筑行業(yè)開始了飛速的發(fā)展,大大小小的廠子如雨后春筍般站了起來,搶走了磚廠不少的生意。
磚頭是最常用的建筑材料,質量參差不齊,盡管大多數(shù)廠子都保證磚頭的質量過關,可卻都只是剛過及格線,就連最好的磚頭也不過是中上水平。
發(fā)展磚廠幾十年如一日的用料,一直保持著高質量的水平,哪怕是中上等的磚頭也比其他磚廠最上等的磚頭要好。
建筑商們?yōu)榱双@取最高的利潤,自然不會在材料上力臻完美,差不多的磚頭就足以滿足蓋房蓋樓的需求了,重點還是便宜。
所以,發(fā)展磚廠在這場價格戰(zhàn)上就敗下陣來,哪怕磚的質量再好,也鮮有人會選擇。
從前年開始,廠子里裁了不少員工,曾經(jīng)幾百人的大廠,到現(xiàn)在就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袁奕越來越好,自己卻越來越差,他還哪有顏面見她?
雷鳴將這些責任歸咎到了自己身上,是自己的決策失誤才會讓那么多人下崗失業(yè),經(jīng)營了幾十年的磚廠也面臨倒閉……所以,他只有以死謝罪了。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大家也不用過得這么艱難,”雷鳴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傷口,笑容透著難以言說的苦澀,“如果沒有我,廠子或許能起死回生吧!
袁奕不說話,只是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啪!”
雷鳴正在傷感之際,右邊臉頰忽然挨了一個嘴巴子。
他剛從死亡的邊緣回來,也算是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了,可這個耳光的疼痛卻遠要比死之前的疼痛更加清晰。
雷鳴睜大了眼看向她:“你,你干什……”
“啪!”
話音未落,另半邊臉又是一記火辣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