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奕離開后,袁改明坐不住了。
平日里處變不驚、鎮(zhèn)定自若的袁部長,今天為了給自己的孫女出口氣,竟然“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怒火差點把整個辦公室給燒了。
“你到底是啥意思?袁奕哪做得不好你就直說,別這么變著法地欺負她!
陳冬梅放下了手里的筆,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他:“我是為了她好!
聽了這話,袁改明差點笑出了聲,“為她好?這孩子整日天不亮就起來看書,天快亮了才合上書睡覺,開學(xué)都一個多月了,你見哪個學(xué)生像她這么拼命?”
“咱們?yōu)閲遗囵B(yǎng)人才,是要全面發(fā)展,不是要把她培養(yǎng)成一個書呆子!”
看著他跳腳的樣子,陳冬梅不急于跟他爭辯,而是一下就抓住了他話里的重點:“你還記得開學(xué)那天,袁奕對大學(xué)生活是什么打算的嗎?”
“我會盡快地學(xué)習(xí)完這些教材,充分把教材里的知識吃透!
“然后考取水利方面的證件,成為一名合格的水利工程師。”
回憶起袁奕說過的這些話,袁改明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有理想、有抱負、有目標(biāo),這兩句話實在挑不出有什么錯。
見袁改明還不明白自己的用意,陳冬梅提醒道:“我問你,一名合格的水利工程師是由一張證書就能證明的嗎?”
袁改明:“當(dāng)然不是!
“把教材里的知識吃透、研究明白,就能造出大壩、挖好水庫了?”陳冬梅又問。
袁改明:“也不是啊!
被她這么一說,袁改明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是哪里不對勁:袁奕,把水利工程師這份工作想得太簡單了。
他們都是在水利部工作了幾十年的人,深知這份工作對人才有多么高的要求。
建大壩、挖水庫不像蓋樓造橋那樣容易,一個水庫可能會改善一方百姓的生活,一座大壩水電站更是會影響到諸多的省份。
其中涉及的知識,不僅是工程建造這么簡單,甚至還有水文、人文、自然和地質(zhì)勘測這些領(lǐng)域。
大學(xué)四年的教材足夠能培養(yǎng)她成為一名水利工程師,但是想要成為一名合格且優(yōu)秀的水利工程師,除了固定的那些教材之外,還有更多的知識等著她去了解。
這些,不是一場考試,一個證件就能夠證明的。
陳冬梅沒有刁難她,相反的,她是在幫她更好地實現(xiàn)理想,幫她成為一名合格的水利工程師。
“我出的題確實有問題,”陳冬梅從抽屜里拿出了這幾次的卷子,手指從那些字跡上經(jīng)過,眼里滿是歡喜,臉上卻寫著憂愁,“我只讓她學(xué)習(xí)一本書,卻考了她兩本書甚至三本書,就是希望她能提出我的問題!
學(xué)習(xí)的是一本書,考試卻拓展到了另外一本書。
就像是水利工程一樣,掌握了所有有關(guān)水利工程的知識還遠遠不夠,因為等工程開始后才會發(fā)現(xiàn),這些知識在運用中不過是實際需要的九牛一毛。
所以,要想交出一份滿分的答卷,她還需要看更多的書,了解更多的知識。
觸類旁通、聞一知十是一名“馭水者”應(yīng)有的素質(zhì)。
聽了陳冬梅的一番解釋,袁改明能夠理解她的一片良苦用心:“既然你想告訴她要多涉獵其他專業(yè)的知識,直說就好了,袁奕這孩子聰明,肯定能明白你的意思!
想通過不停地練習(xí)題,讓她明白這番道理……淑此
這樣的暗喻,未免也太含蓄了點吧?
連他這個水利部部長都差點沒繞過這個彎來。
看著這些卷子上袁奕工整干凈的字,他又繼續(xù)道:“她只是個孩子,沒必要給她這么大的壓力!
和袁改明在一起這些年,陳冬梅見慣了他對下屬的高標(biāo)準(zhǔn)、嚴(yán)要求。
這還是他第一次暴露自己和善可親的一面。
陳冬梅反駁道:“有些道理,還是親自琢磨明白得好。我們說的再多,也比不上讓她吃過苦、受過累后記得深刻。”
只有她親手舉起火把,才會看清自己要走的是一條什么樣的路。
陳冬梅一邊說,一邊把今天的習(xí)題和之前的那些一起收起來。從旁邊的抽屜里拿出一只文檔袋,上面印有“保密”的封條還沒撕開。
袁改明看到文檔袋時,微微皺了下眉,“方案你還沒看啊,不是快要動工了嗎?”
這是工程部寄來的文件,關(guān)于陳家壩二期工程施工的安排,以及目前碰到的問題總結(jié)。
“這些問題沒解決,再過幾個月也開不了工!标惗穼⒗锩婧窈竦囊晦募昧顺鰜。
里面除了提出的問題外,還有各個部門提交上來的解決方案,要經(jīng)過大家的一番探討和研究才能逐一解決。
看著那些文件,陳冬梅的腦海里倏地閃過了一個念頭:“你說……”
“你別說了!
不等她把話說完,袁改明就打斷了她的話。
好歹也是在一起生活的夫妻,她心里在想什么,袁改明心里清清楚楚:“她現(xiàn)在才剛剛大一,這對她目前掌握的知識而言,何止是超綱?”
陳冬梅不以為意地挑了下眉,默默拿出了紙和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