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義正辭嚴(yán)批判完,又話鋒一轉(zhuǎn),慚愧不已:
“淮陽少爺,我承認(rèn)我開車是開得快了些,但我是因為看唯唯小姐整夜守著王媽太辛苦了,哭了一宿,想讓她早點到家好好休息,沒想到把小姐嚇著了。我發(fā)誓不會再有下次!”
司機噼里啪啦說了一堆,完全不給別人插嘴的機會。
他比小陳早來半年,比她更清楚這些豪門少爺?shù)钠⑿,面子比天大。不管是真是假,這都鬧到了客人面前,丟了他的臉,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為了保住工作,只能一推六二五,爭取當(dāng)個污點證人。
還有這個蠢丫頭,當(dāng)著客人的面揭自己家的短,少爺怎么會輕饒了這個從來沒放在眼里的妹妹?
小丫頭道行還是太淺了,就算突然長了個心眼兒,也還是個缺的。
司機滿腹盤算,而幾步之外的傭人跟被雷劈了一般,尖叫一聲,沖過來對人又打又罵:“王八蛋!”
兩人當(dāng)即扭打在一起,其他人連忙上來拉架,一時半會兒竟拉不開。伴隨著各種污言穢語,場面瞬間失控。
“哎喲別撓我呀!”“誰踩我腳了!”
還抱著金大腿不放的喬唯悄悄勾了勾唇角,打吧打吧,狗咬狗一嘴毛。
“都給我閉嘴!
喬淮陽終于忍無可忍,臉都陰得能滴出水。
油鍋一般滋滋作響的環(huán)境陡然安靜下來,團戰(zhàn)結(jié)束,拉架的人頗為狼狽,罪魁禍?zhǔn)赘菨M脖子滿臉血印子,頭發(fā)衣服都扯散了,想喊冤又不敢,只能繼續(xù)互相用眼神廝殺。
周圍靜得可拍,只剩下小貓一般的嗚咽聲。
溫仲年輕咳一聲:“我想起來了,淮陽,這是你那個小妹妹吧?”
如果是往常在別人家碰到了這種事,溫仲年只當(dāng)沒看見,可這會兒卻忽然有些看不過眼。
喬淮陽陰惻惻的聲音響起:“是啊,喬唯,你連你哥哥都不認(rèn)識了?”
話音剛落,喬唯就抬起了腦袋,迷茫的視線在喬溫二人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只見她仰著頭哭得滿臉是淚,眼睛腫成兩個小桃子,尖俏的鼻頭也是紅的,辮子散亂,幾縷頭發(fā)黏在臉上,看著好不可憐。
溫季年本想輕輕推開她的手掌落在了頭頂上,破天荒地摸了兩下。
意料之外的手感,毛茸茸的,像他小時候養(yǎng)過的小貓。
“你看看,誰是你哥哥?你受了欺負(fù),該找誰哭?”
溫仲年少年老成,在外人面前是個冷肅模樣,在親近的人面前又是另一個樣子,也是會開玩笑的。
然而喬淮陽這次卻笑不出來,仍盯著喬唯,聲線冷得能凍死人:“問你話呢!
喬唯還是不吭聲,沒有繼續(xù)嚎啕大哭,抽抽搭搭的,聽起來像在強忍著委屈。
“對不起,我認(rèn)錯人了,”就在喬淮陽快要耐心告罄的時候,喬唯才慢慢松開手,怯怯地看了喬淮陽一眼,微微垂頭,“哥哥你別生氣。”
喬淮陽沒有應(yīng)聲,周圍的人卻有些動容。
他們平時跟這家里最小的小姐接觸不多,只知道她沉默寡言,完全不像同齡人那么活潑,長得跟個洋娃娃似的?上Р挥懴,摔倒了不哭,逗她也不笑,真就是個洋娃娃。
今晚這一出讓他們大受震撼,不受家人寵愛都沒哭,這會兒卻哭得這么傷心,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棵髅魇芰宋,還怕哥哥生氣,唉,可憐喲。
“把他們倆開了!
喬淮陽輕飄飄的一句話,猶如驚雷劈下。
姍姍來遲的管家毫無異色,點頭應(yīng)是:“好的少爺!
眼見二人要哭天搶地喊冤,管家淡定開口:“接受開除,賠償半年工資!
沒明說的下半截話:再多說一個字,一分錢沒有。
好寬容,好大方!喬唯眼睛瞪得溜圓,對員工都這么慷慨,對自己的親人卻這么苛刻,她真的好想口吐芬芳。
不過她馬上又高興起來,我的穿書生活之命運保衛(wèi)戰(zhàn),成功打響第一槍!換了不靠譜的司機傭人,小命應(yīng)該保住了吧?
園子里很快再次平靜下來。
“你哥哥替你出了氣,開心嗎?”
溫仲年第二次摸了摸喬唯的腦袋,偏冷的聲音里有了幾分笑意。
不等她說話,喬淮陽哼了一聲:“看笑話看夠了?”
溫仲年忍笑,收回手?jǐn)[了擺,大步離去。
溫家的車很快離開,園子里沒外人了。
“都杵在這兒干什么?”喬淮陽一發(fā)話,其余人像被解了穴,立刻四散逃開。
喬唯想渾水摸魚,偷偷溜走,卻被當(dāng)場抓獲:“問你呢,開心嗎?”
她想說話,無奈哭得太狠,無法立即平靜,還在一抽一抽的。
喬淮陽煩躁地嘖了一聲:“不是都如了你的意了,還哭什么?”
別以為他剛才沒看見傭人們偷偷摸摸看向小丫頭的同情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欺負(fù)了她。
喬唯:不好意思,太投入了,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她抽了抽鼻子:“開心,也不開心!
不待對方蹙眉,她繼續(xù)軟軟地說道:“哥哥替我出了氣,我很開心。但是不小心讓客人看見了不好的事,害得哥哥不高興,我不開心!
喬淮陽意外,面色古怪,狹長的眼睛一瞇,上下打量著她,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誰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