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司馬裒一直在下棋,沒有回應(yīng)他,這讓劉翹有些摸不著頭腦。
“殿下,你在聽嗎?”他問了一句。
“我在想一個問題,”司馬裒再度落下一枚黑子后,終于抬頭看向了他,“而且我希望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可以嗎?”
“什么?”劉翹愣了一下,“當(dāng)然可以,殿下想問什么,盡管說吧!彼c點頭,自覺沒什么不能告訴他的。
“我在想,為什么那個苻堅來找你,你也猜到了阿珩在前秦皇室手里的時候,你不來先告訴我?為什么?”他直勾勾的盯著他。
“因為這種事就是要先通知親人的吧,”劉翹不覺得這有什么。
“而且我覺得現(xiàn)在形勢這么亂,也唯有兩位王大人才能想到解決辦法,并快速救回獨孤公子啊,怎么?殿下你不是這么想的嗎?”他不明白為什么他會這么問。
“是啊,我也這么想,我該這么想,”司馬裒聽到這兒,不由得垂下了眼簾,他伸手去拿棋子,并再次看向了棋局。
“殿下,你沒事吧?”劉翹不知道他怎么了,還關(guān)切的問了一句。
“沒事,我只是替阿珩高興,你們每個人都這么惦記他,想來他很快就能回來了,”司馬裒說這話時,完全是背對著劉翹的,后者也就沒有看到他那不對勁的神色,甚至還語氣輕快的說著話。
“那當(dāng)然了,獨孤公子人那么好,我們大家自然都盼著他平安回來,屆時一起保家衛(wèi)國,抵御外敵,豈不快哉?”劉翹這會兒還在幻想著美好未來呢。
“是啊,大家都盼著他,”司馬裒捏緊了手中的棋子,低聲重復(fù)了一句。
“好了,沒事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也好想想怎么應(yīng)對前秦的那個使者苻堅,”他的神情很不對勁,但轉(zhuǎn)身面對劉翹時,卻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還笑著安撫了一句。
“是,那我先下去了,”劉翹沒有絲毫懷疑,聽話的行了一禮后,出門離開了。
而在他走后,司馬裒就差點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想要掀翻棋盤,可他總歸不是幾年前那個未曾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的少年郎了,深吸一口氣后,到底還是把心里的怒火壓了下去。
他明知道這么想不對,可他就是抑制不住的想這么想。
為什么在別人看來,他的事就是比不上獨孤珩的事?
為什么他努力籠絡(luò)的人,在獨孤珩出事的時候,還是第一時間撇開他?
為什么所有人都在圍著獨孤珩打轉(zhuǎn)?
為什么就算他忍辱負(fù)重,拼命爭取,都不如獨孤珩的安危重要?
他誠心待人,禮賢下士,但皇位還是不能到手,如今獨孤珩一出事,王導(dǎo)和王敦反而愿意支持他掌權(quán)了。
不過到底還是防著自己,不然為何是支持他成為攝政王,而不是皇帝呢?
就算獨孤珩待自己很好,也幫自己良多,但是到底自己在眾人心里,總也比不上獨孤珩,總也比不過!
“或許棋子永遠(yuǎn)都比不過棋手吧,一個被操控使用,而一個,則被愛護(hù)寵溺,真是悲哀啊,司馬裒。”
他低聲喃喃著,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苦笑,然而在那無奈又可悲的眼神里,還夾雜著不可控制的瘋狂與嫉妒。
從這一刻開始,他和獨孤珩那毫無保留的友情真的出現(xiàn)了裂痕,即便他怎么不愿意承認(rèn),他們兩個也不可能回到當(dāng)年那種竹馬竹馬,交托后背的狀態(tài)了。
但他怎么想,王導(dǎo)和王敦并不在乎,他們正在籌劃著趕緊穩(wěn)住局面,并設(shè)法救回他們的心肝寶貝。
深夜,瑯琊王氏的府邸,書房中,王導(dǎo)和王敦正在看著地圖,并計算著從建康到長安的距離和所需時間以及營救人時,需要派出多少人手。
“兵在精,而不在多,何況我們這次是從狼嘴里奪食,還是要謹(jǐn)慎些才好,”王導(dǎo)冷靜的分析著。
“那你說,怎么叫謹(jǐn)慎?”自從得到消息后,王敦就顯得十分焦躁。
“難道又要來一次偷梁換柱嗎?還有那個叫苻堅的胡人,他似乎對我們珩兒不懷好意!彼闹庇X很準(zhǔn),苻堅就是有那個意思。
“其實,在我看來,這也不是一件壞事,他如今肯定猜到了珩兒的真實身份,但依舊沒有選擇戳穿,甚至還隱隱與我們示好,這就非常說明他在意珩兒了。”
“但無論他想干什么,我們都可以利用他這種心態(tài),暫時護(hù)住珩兒,以便實行金蟬脫殼的計劃,”王導(dǎo)卻覺得可以將計就計。
“我不反對這個主意,畢竟,我們家的暗衛(wèi)有的是,為自家的少主付出性命是他們應(yīng)該做的,并且是無上榮耀,我現(xiàn)在比較擔(dān)心的,則是司馬裒那個小子!蓖醵靥岬搅酥攸c。
“我們真的要扶持他當(dāng)上攝政王嗎?一旦這么做了,恐怕將來再想把他拉下來,那可就難了,而如果他不下來,那我們珩兒……”,他及時住口。
“我是說,到時候這小子就會成為我們前進(jìn)道路上的障礙,尤其是珩兒還那么看重他,屆時絕對會為了他忤逆我們,你有沒有想過這點?”
王敦很是擔(dān)憂,因為他太了解自家的孩子了,這種事獨孤珩絕對做的出來,因為他太重感情了。
“沒關(guān)系,珩兒那兒我會跟他解釋的,”王導(dǎo)卻不是很擔(dān)心。
“那司馬裒呢?等珩兒回來了,你打算怎么處置這小子?”王敦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