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循注意到了,問:“那人是誰?”
裴酌:“我見他在栗子攤前游手好閑,時不時瞥上一眼,想來是個慣偷,讓護衛(wèi)注意一下!
蕭循聞言,加派了一個侍衛(wèi)跟去。
裴酌汗顏,這簡直是把“朕不信”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青州城枕山臨水,城門建在兩座山中的空缺處,易守難攻,城內屋舍鱗次櫛比,城外的房子稍次一些,但也擠擠挨挨。
青州知州剛被蕭循任命不久,前兩年是京官,跟裴酌見過,和太傅有些私交。
他依次跟陛下、沁王見禮,隨后又和裴酌寒暄兩句,目光留在了沁王懷里的小崽子臉上。
這……陛下的兒子?不,陛下不曾有過皇子,難道是夫子的兒子……
裴復復窩在沁王懷里吃栗子,蕭緋單手把栗子殼捏開,他細細的手指伸進去拿出來正好:“舅舅,可以把栗子給叔叔一點嗎?”
叔叔看起來很想吃。
蕭緋:“可以!
知州接過兩顆栗子,恍然大悟,原來是沁王的外甥!那就是某個公主的兒子,是個小郡王。
但是怎么長得跟……知州太迷惑導致在圣上面前就扒起了栗子殼。
裴復復察覺到了分栗子的快樂,從舅舅懷里下來,一人兩顆地分起來。
“爸爸!
“爹!
知州手里剛捏開的栗子球掉在了地上,一時沒想起要撿。
稱呼相當復雜,但知州腦袋清晰,輕易不會被干擾,不管小崽子怎么叫其他人,總之叫陛下“爹”,那他就是皇子,一切以陛下為準。
裴復復蹲下一把撿起來,鼓起臉蛋吹了吹,塞進嘴里,重新拿了一粒新的栗子,“叔叔,給你!
手抖沒關系,再試一次噢。
知州撲通跪下:“大、大皇子……”
已知陛下沒有其他皇子,那眼前的崽兒就是長子,當年陛下也是以嫡長子身份一歲封太子順利登基,那么,眼前的崽兒是太子的幾率大大增加。
小太子吃他掉在地上的栗子!
陛下早就下旨讓各級官員愛惜糧食,犯規(guī)鋪張,青州知州自認沒有浪費過,誰知今日被太子用一顆栗子狠狠打臉。
他光是知道陛下節(jié)儉,竟不知道陛下教育皇子也如此節(jié)儉。
蕭緋滿眼苦澀,他從揚州一路追上來,聽人說他侄子在要飯,還心有存疑,沒想到是真的。
是不是他買的栗子不夠多?都怪他,剛才應該一鍋都買走,都怪皇嫂不讓。
他抱起大侄子,看見他嘴里含著一顆栗子,腮幫子鼓得跟松鼠一樣,既想讓他吐出來,又怕傷了崽兒的心。
蕭循鎮(zhèn)定地開口:“愛卿起來罷!
裴酌降低存在感,他突然發(fā)現蕭循的一個好處,只要蕭循在場,大家就想不起來這崽兒他也有份。
裴復復看著知州叔叔順利吃到栗子,夸獎道:“叔叔真棒,再來一顆!
知州這輩子因為高中榜首被夸,因為賑災有功被夸,從來沒有因為吃栗子被夸。
還有栗子獎勵。
城內的地勢較高,下暴雨也不會內澇,雨水都順著水渠流到運河里。
裴酌若還是裴先覺,定然記不清四歲時的記憶,偏偏他是兩年前才復蘇的記憶,對青州城的印象還很深刻。
他記得,裴清許在青州城翻閱縣志,說這里有條古河道,現在怎么都有人家居?
日常干枯的古河道,下了特大暴雨就會重新漲水。
裴酌對知州道:“我觀從山前到運河這一帶地勢低洼,可能會漲水,請知州今晚不要關閉城門,若是雨大,還是將百姓暫時遷移到城內!
蕭循道:“裴夫子所言,不可馬虎。”
知州道:“下官記住了。”
一行人在城內的知州家里住下,黃昏時,果然下起暴雨。
晚飯后,裴酌派去跟蹤的護衛(wèi)返回。
“夫子,我跟著那人到了偏僻的山坳里一個小村落,十幾戶人家都一個姓,看樣子鄰里都很熟悉,打小就認識,那人路上跟幾個獵戶打招呼,便進了屋。”
裴酌:“他們姓什么?”
護衛(wèi):“都姓王!
裴酌眉心一跳,讓知州府的人送來當地的戶籍簿子,翻到山上的王家村。
大宣的戶籍制度對城內嚴格,對城外山區(qū)的人家收集的信息有限,但能查到王家村十三戶人家,世代居住于此。
而那伙子流民是從別地竄過來的,根本不姓王。
護衛(wèi)見他翻找,知道夫子一心兩用的本事,牢騷道:“那人一回家就打老婆,什么人啊這是,還有人說他打得好,這村里的女人都有點慘!
裴酌:“李如意!
李如意道:“屬下在!
裴酌道:“雨停之后,你帶一隊人馬悄悄上山,將村里三十歲往上的男人全部帶回衙門!
二十年前青州城流民之患很快被鎮(zhèn)壓,也有小股的流民尋到落腳之處,變成良民。
圍堵楊眉的那一伙人窮兇極惡,他們沒有被抓到,是怎么落腳的?
會不會搶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殺光男性之后冒充他們居住于此?
窗外大雨傾盆,裴酌看了一會兒雨勢,問道:“復復呢?”
蕭循:“蕭緋帶著!
小崽子喜歡玩水,該不會跟蕭緋出去玩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