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嘆了聲,“我不忍看你傾世風華,受此摧折,漸漸枯萎凋零,不如給你個痛快罷!
說完他踏前一步,雙手交替上揚,暴烈的寒氣咆哮著從掌心涌出。
此番他施盡全力,滂沱的冰霜之氣在空中化作猛烈的冥火,勢不可擋地向謝映之撲殺過去。
幾乎是瞬間,謝映之周身的火焰猛地騰起,眼看就要將他整個吞噬!
千鈞一發(fā)之際,謝映之輕輕抬起了右手,如拈花一般,掌心驟然亮起一朵金色的火花。
那光芒浩大而柔和,頓時將周身的幽幽綠焰都映成了金色。
一瞬間,仿佛無數(shù)淡金色的羽翼隨著火舌舒展開來,猛地振翅而起!
風長離瞳孔驟然收縮,這是……?!
耀眼的焰光中,那是玄門的神鳥,浴火而生!
隨著一聲清嘯,烈火凝成的淡金色羽翼脫離了謝映之周身,沖霄而起。
但它卻不是沖向眼前的風長離,而是劃破了天空,呼嘯著向遠方飛去。
“西陵,你看!”
海溟城里,魏西陵仰起頭,就見天空中劃過一道流星般,如玄鳳飛舞,如烈焰燎天,轉瞬而過,消失在了天際。
“轟”的一聲巨響,烈焰穿透了大殿的穹頂,直透地宮。
風長離只覺得一股浩大之力從上摜下,周身寒氣盡散,血脈翻涌,猛地嗆出了一口鮮血來。
他臉色蒼白,不可思議地跌坐在地,居然是隔空攻擊他的真身?謝映之的實力竟恐怖如斯!
風雪中,風長離的化影如同一面鏡子,頓時裂成萬千碎片,隨風飄散。
隨之,朝戈面前的冰壁也崩然碎裂。
“先生!”她趕緊沖到謝映之身邊,一把攙住了他。
只見謝映之面色寒白,雙手冰涼,已是耗盡了全部的精神力。
“我無事,打坐一番即可!彼撊醯溃眢w卻如一片羽毛般輕輕下墜。
***
地宮里,風長離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壁上的燭火忽然晃了晃。
有風。
“什么人?”風長離倉促抹去嘴角的鮮血,
只見一道斜斜的影子拖到了墻壁上。
他霍然回首,就見一個高大的人影立在背光的陰影里。
“安達?你怎么進來的?”
“地宮門震塌了,我來看看主君!卑策_站在門口,木訥道。
“我無事,你出去罷!憋L長離疲憊地轉身。他不能讓人看出他身受重傷,已形同廢人。
可他話音剛落,忽然得胸口一涼。
他腳下踉蹌了一步。愕然低下頭。
只見一截白刃穿透了他的身體,有殷紅的血珠凝在刀尖。
“你已經(jīng)輸了!北澈笠坏狸幱舻穆曇舻。
風長離頭也不回,長袖一甩,安達的身體猛地騰空飛起,后背狠狠地撞在石壁上,頓時骨骼暴裂。
接著,風長離拔出胸前的長刀,蹣跚著走到安達面前,用刀尖挑起他的頭顱。
只見他逐漸散開的瞳孔下有一道黑線。
人傀……
長刀垂落在地,風長離恍然。
他口中泛起一絲苦味,抬起頭,眸中仿佛有兩點鬼火,幽幽燃燒著。
他捂著心口,緩緩地站起來,向地宮深處走去,身影完全融入了門后噬人的黑暗之中。
***
海溟城
“剛才那是……火燒云嗎?”蕭暥望著天際道。
魏西陵道:“看方向,是來自蒼嵐山!
蕭暥心中一沉:“映之他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謝先生一向很穩(wěn)。他留下對敵,自是有把握!
蕭暥點點頭。在他的印象里,謝映之一直是玄門大佬,強大得超乎他的想象。他和魏西陵一樣,都讓人感到安心。
謝映之一定會沒事的。
接著他下令軍隊進駐海溟城。
海溟城早在百年前已是一片廢墟。到處是斷壁殘桓,亂石荒墩。
廢墟東邊便是圣山神殿。
神殿建在山巔,山勢險峻,四周有深塹,深塹上僅有一座吊橋。
魏西陵下令全軍修整片刻,傍晚攻打圣山。
另一邊,墨辭和幾名玄門弟子正在給傷員醫(yī)治。
這一戰(zhàn)殲滅蒼炎八千余人,俘獲萬余。但銳士營及飛羽營也付出了七百騎傷亡的代價。
“大壯,忍一忍!毙捱h用棉線縫合一名士兵肋下可怕的傷口。
那士兵暗暗握緊拳頭,爽朗道:“沒事兒,只要頭還在,就都不是事兒,哈哈”
鮮血滲出,沾染在白皙的手指上。修遠凝起秀眉,專心致志地穿針引線。
“先生你手真巧,針腳比我妹子還好!贝髩押┑。
但話一出口他就覺得不妥,趕緊撓頭道:“先生,我不是說你像妹子,我是說”
“先生比妹子還秀氣,還細心。”旁邊的士兵趁機探頭打岔道。
修遠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了,“繃帶用完了,我去拿點!
“喂,你這嘴碎的,把先生說走了罷!”大壯抬起胳膊就要拍他,結果拉扯到肋下的傷口,痛得咧了嘴。
“你們在說什么?莫非看上我們家修遠了?”墨辭笑嘻嘻地走過去。
“我們在說修遠先生,人長得俊,醫(yī)術又好!
“脾氣也好!
“那是,我們修遠最溫和了!蹦o拍了拍大壯的肩膀,“年方二十四,還沒成親,你們有什么姐姐妹妹要介紹嗎?”
修遠隔著堵斷墻還聽到他們在打趣,臉更燒紅了,不留神腳下被什么絆了一下。
低頭一看,是一具陣亡士兵的尸體。
只見他的后背被利刃斜剖開一道長約數(shù)寸的傷口,深可見骨。死狀甚為慘烈?存z甲應該是銳士營的。
修遠輕嘆一聲,心中不忍,便想把他抬到路旁。
也就在他俯身的一剎那,那陣亡士兵的雙臂忽然像鐵鉗般探了出來,扼住了他的咽喉。
刺耳的骨骼碎裂聲中,修遠的眼睛猛地大睜,有殷紅的血絲從他嘴角溢出,轉瞬之間,那明亮的眼眸就已黯淡下去,頭顱也無力地耷拉下來。
那士兵扔下修遠,撿起了他的佩劍。向人群走去。
第514章 寂滅
劍尖在石板地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士兵的身影在夕陽下拖出長長的影子。
“呂順?”丙南愕然道,“你不是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么?”
他話音未落,呂順手中的長劍已經(jīng)狠狠地劈落下來!
當?shù)囊宦暯痂F交鳴的激響,丙南舉劍奮力格擋,“呂順?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
呂順雙眼通紅,面目猙獰扭曲,他咆哮一聲,一劍磕開丙南的長劍。
丙南就勢敏捷地一個旋轉,飛身躍起,在空中揮出利劍,直取呂順咽喉。
但就在他舉劍欲刺的一刻,他猶豫了一瞬。
呂順跟隨他出生入死了五年。曾經(jīng)為他擋過刀,挨過箭。
也就這一瞬的猶豫差點要了他的命。
呂順一把抓住了劍刃,不顧鮮血直流的手掌,猛撲上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頸。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
這時一道寒光掠空而至,在呂順的脖頸上輕輕一蕩,血花飛濺,呂順的頭顱頓時頹然垂落下來。
魏西陵收劍入鞘。
丙南摔倒在地,捂著脖頸驚魂未定地大口喘著氣,他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剛才的一幕。
呂順居然要殺他?
“是痋術!”墨辭蹲下身沾了一點血聞了聞道。
“痋術?”魏西陵蹙眉。
“一種利用蠱蟲寄生在尸體腦中,使其攻擊撲咬生人的邪術,可是呂順怎么感染的呢?”墨辭摸著下巴,邊想邊道,“難道是兵器!”
魏西陵劍尖一挑,一柄蒼炎的彎刀就落到墨辭手中。
墨辭低頭聞了聞,“是了!
“這把彎刀在飼養(yǎng)蠱蟲的血液里浸泡過,如果我軍將士被此刀砍殺,蠱蟲就會滲入血液,尸體就被寄生控制,成了痋人!”墨辭臉色凝重,罕見地正經(jīng)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