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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城煙火,魏西陵策馬穿過長堤,衣袖如云,燈影流光浮過他眼前……

  一別數月,仿佛隔了數載春秋,卻又清晰好像還是昨天的事,讓他有種不真實之感。

  一見面魏西陵就道:“我剛經過平蒿原,戰(zhàn)況慘烈,你沒事罷?”

  蕭暥本想吹牛,我能有什么事?但話一出口,又忍不住逗他:“你這是關心我?”

  他以為魏西陵又要冷著臉,不是為你,別想多了。

  魏西陵卻忽然站住,認真看向他,沉聲道,“阿暥,我來晚了。”

  蕭暥驀地一怔,這幾天的沙場艱險都如云煙散去。

  他清楚他們之間要避嫌,魏西陵不來是顧全大局,他來,則是……

  他喉中一哽趕緊擺手,“不至于不至于。”

  這人真是的,他就開個玩笑,干嘛那么認真。

  “來得正好,晚飯剛好上桌!”他大咧咧道,“吃飯趕上就行!”

  云越幽聲道,“主公,胭脂還要買嗎?”

  蕭暥腳下一摔,被魏西陵一手拽住。

  魏西陵不解:“胭脂?”

  蕭暥急中生智:“這個嘛……給嘉寧買的!

  他裝模作樣看了一圈,“嘉寧沒來嗎?”

  魏西陵道:“戰(zhàn)場險地,怎會帶她!

  蕭暥:“哦,那下次我再給她。”

  魏西陵:“嘉寧從不用胭脂。”

  蕭暥沒轍了,君侯你不用什么事都一絲不茍啊,你看不出來這在找臺階下嗎?

  ***

  冷水漫過肩頭,魏瑄刺痛地一個激靈,他后背上是幾天前被風凌劍陣割的傷口,尚未愈合好。

  幽暗的燭光照著案頭舊衣,竹簾無風微動,悄然浮現(xiàn)一道鬼魅的黯影,指甲奇長的手隱隱探出……

  “別碰,不然殺了你。”魏瑄冷道。

  第378章 療傷

  那影子倏地從簾子的縫隙里鉆了進來,像蛇一樣滑行到案頭。

  “你碰了那件衣衫,命就沒了!蔽含u冷道。

  對方陰笑:“我若拿走衣裳,你光著身子出不來,還怎么殺我?”

  話音未落,一道水簾掀起,水珠潑灑如雨,一弦寒光穿射而出,切斷燭火,一明一昧間,那影子猝不及防就被牢牢釘在了墻上。

  竹簾翻動,風影搖曳,衣衫飄然落下罩在魏瑄身上。

  他彈落衣袖上的水珠,一邊系著衣帶,一邊往墻邊走去,“玄門的符文,不陌生罷?”

  夜鴟被釘在墻上動彈不得,趕緊討好道:“主人在玄門還是學得本事了。”

  “你以為我去做什么?臥底?”魏瑄漠然看向它,黑沉的眼眸在搖曳的燭火間顯得晦明不定。

  夜鴟忽然不敢再接他的話了,他此刻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里似乎都有猜疑的弦音。讓它陡生出一種君心莫測之感。

  它心里直打鼓,趕緊轉而道,“屬下不懂,不就是一件舊衣裳,主人怎么當寶貝似的?以主人的本事,要什么東西沒有!”

  “主人,我看到那小子故意給你找了件破的!

  “我知道!蔽含u淡淡道。

  “主人你放了我,我替你去整他!”

  “你若是要表忠心,遲了點!蔽含u冷聲道,“這幾日你去哪里了?”

  此番魏瑄讓夜鴟先行到潘悅軍中打探情報,結果,仗都打完了,它才出現(xiàn)。

  “你故意遲到!蔽含u眉頭一皺。

  夜鴟被識破,趕緊冷汗涔涔地陪笑道,“這不跟謝先生學的么!

  “你敢學他?”魏瑄眸色忽一沉,符文的邊緣驟然幽幽燃起了火星。

  四周水漬迅速烤干,明亮的焰光里,空氣中彌漫出熾烈的焦灼味。

  夜鴟驚聲尖叫起來,“主君親自來此,我不敢出來!”

  魏瑄心中一震,黑袍人親自來了?若真如此,恐怕這此間的風雨就停不下了。

  “你若敢騙我……”

  夜鴟倉皇道:“主人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這一帶的渡鴉多了嗎?”

  渡鴉?魏瑄心中一緊,就聽窗外隱約傳來撲棱翅膀的聲音。

  他幾步走到窗前一掀竹簾,一陣風穿堂而過,燈火忽地一晃。身后傳來腳步聲。

  “誰?!”

  “阿季?”蕭暥站在門口,驚訝地看著魏瑄半披著衣衫站在窗前,月光與燭火在他臉上交融,沿著雕琢般的五官勾勒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線,將他英俊的容顏分割地半明半昧,神色晦明莫測。

  “我剛才聽到外面有聲音,去查看一番!蔽含u暗中勾動手指撤了符文,夜鴟隨即遁走。

  “阿季,你背上怎么了?”蕭暥突然問。

  透過破洞的衣衫,漏出了一道猙獰的傷口。

  魏瑄趕緊攏起衣衫,可是來不及了。蕭暥的目力是極好的。

  “你過來。”他道,

  剛才魏西陵去整頓城防。在經歷了幾場大戰(zhàn)后,蕭暥手下的士兵都已疲憊不堪,所以急需換防。趁著這個時間,蕭暥想起了魏瑄這洗個澡大半天都沒有出來了,于是過來看看。

  這一看之下,蕭暥的心猛抽動了下。這孩子怎么弄得自己滿身都是傷?

  從前胸、后背、肩胛,到處都是風凌劍陣割開的傷口,深深淺淺、縱橫交錯。

  “云越!”蕭暥疾聲道。

  云越還在門外候著。他可不想進來。他尋思這里頭怕不是個陷阱,魏瑄這小子心眼多,戲最足了。

  今天他給魏瑄使絆子,讓他穿破衣服,這小子記仇,怕是故意泡澡不出來,再裝個虛弱疲憊啥的。他了解主公,蕭暥最吃這套。

  蕭暥這個人挺雙標的,他自己是個老弱病殘,卻每每逞強硬撐,負傷帶病也不礙他沖鋒陷陣,但同時他又最見不得別人病弱受傷。

  所以云越思忖著,魏瑄這小子是要裝弱裝病,博取蕭暥同情,以便報復他。

  蕭暥心軟,說不定就讓他給魏瑄捏肩按背捶腿。對出身名門的云小公子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手藝是好,豈是任何人都侍候的?他絕對不能受這窩囊氣。所以他拖拖拉拉地落在后面不肯進來。

  “云越,拿些傷藥來。”蕭暥又道。

  什么?傷藥?云越一詫,這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

  他不情不愿進門,一看之下著實怔了下,至于嗎?擱這苦肉計?

  “不用了,我有創(chuàng)藥。”魏瑄看了眼云越。

  那是齊意初托墨辭轉交給他的,但他當時心急如焚,根本就來不及處理傷口,這帶著一身的傷星夜兼程策馬北上,之后潛入敵營,打探消息,沖鋒陷陣、出生入死。

  蕭暥知道魏瑄從小就倔,有什么傷痛和委屈都默默隱忍。心疼不已,趕緊讓云越去打了水,然后讓魏瑄坐在桌幾前,挑亮了燈。

  “衣裳脫了,我給你敷藥。”

  事已至此,魏瑄也不扭捏,利落地把衣衫褪到腰上。

  燈光下,他坐得筆直,更顯肩寬背挺,緊繃的肌肉線條充滿張力,青春健碩的身軀即使是傷痕累累,也掩不住蓬勃的朝氣。

  看得某老弱病殘暗自嘆息,到底是年輕人,那么重的傷跟沒事的人一樣。

  那傷痕看上去有幾天了,不該是今天戰(zhàn)場上所傷。

  “怎么弄的?”他不禁問。

  魏瑄低聲道:“練劍失手!

  蕭暥:練劍能傷成這樣?

  他立即投訴:謝先生?說好的溫柔可親女老師呢?

  謝映之道:待我細看。

  蕭暥:什么?

  謝映之:再近點。

  蕭暥:……

  魏瑄頓時身形一僵。只覺得背后那人的手指順著他肌肉流暢的線條,溫存地撫過。

  蕭暥:先生,還要再近嗎?這很像變態(tài)啊……

  謝映之:可以了。

  蕭暥:所以是什么傷?

  謝映之沉思:風凌劍陣。

  蕭暥:劍陣?

  謝映之:玄門的一種陣法,至少七人為陣,以劍風形成羅網。

  蕭暥:靠,你們還搞群毆!

  謝映之道:此事我會查明,阿季的傷口沒有及時處置,有發(fā)炎之跡象,師姐給的藥可用。

  蕭暥也沒工夫計較群毆的事了,先上藥。

  ……

  藥膏滲入傷口有些許刺痛感。但這種程度的傷痛對魏瑄來說算不上什么,讓他心念浮動的是那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