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謝映之看向許慈,欣然道:“許將軍雖然是副將,但是大司馬的副將,豈是一般將領能比,當年許將軍也隨大司馬北上高唐征戰(zhàn)過,久經沙場,我相信大司馬麾下的副將不會輸于北宮達的前鋒龐岱。許將軍必能守住北境。”
蕭暥佩服:謝先生太會說話了。
許慈神色頓振,目光炯炯地看向秦羽。
秦羽道:“既然先生都那么說了,許慈你給我打出威風來!”
“末將領命!”
“我的十萬舊部歸你調遣,事不宜遲,立即北上高唐迎敵!
“諾!”
看著許慈魁梧的背影,蕭暥有些過意不去,其實這一仗只是聲勢之仗,兄弟你可以悠著點,不用死磕,固守就行。
他悄悄扯了扯謝映之的衣袖,眼神示意:先生為何不告訴他實情?你這有點坑啊……
謝映之淡然道:“軍人只要奮勇作戰(zhàn),無需知道太多!
蕭暥:……
北境之敵就讓許慈去打發(fā),那么他們余下就只要集中精力對付潛入后方的北宮皓了。
書房里,連枝銅燈照著大幅九州輿圖。
蕭暥的長劍利落地在地圖上蕩了個圈:“從平壺谷往南,繞過雍州,直入襄州腹地!
這種出其不意繞道敵人大后方發(fā)動襲擊的戰(zhàn)術,只有他在西征時用過,北宮皓竟然學他么?
秦羽疑道:“北宮皓色厲內茬,孤軍深入的仗不像是他敢打的!
謝映之道,“燕州的消息,北宮皓啟程后不久,東方冉也失去了蹤跡!
秦羽濃眉簇起:“可是那個日月教的妖人?”
“正是!敝x映之道,
“此番應是東方冉設計,挾持康遠侯潛入黃龍城,奪取城池!
秦羽思忖道:“北宮皓只有幾千人,他們拿下黃龍城,也不能久守罷?”
謝映之道:“北宮皓雖只有數千軍隊,但他拿下黃龍城后,便擁有了城內的軍械物資,而距黃龍城數百里便是澠州,張繇貪婪,北宮皓可以黃龍城之軍資收買張繇,換取張繇的援軍,從而在襄州腹地站穩(wěn)腳跟!
“事不宜遲,我立即南下!笔挄豆麛嗟。趕在張繇援軍到來之前,收拾了北宮皓!
秦羽立即道:“不可,黃龍城軍鎮(zhèn)固若金湯,你若一時拿不下,身后張繇援軍又殺到。你該當如何?”
到時候,面前是黃龍城的高墻厚壘,身后則是張繇的大軍殺來,前后夾擊,腹背受敵。
這是兵家大忌!
蕭暥果斷道:“那我就趕在張繇援軍抵達之前,奪下黃龍城!
“胡鬧!”秦羽拍案道,急火都被他撩上來了,
“大梁到黃龍城,即使快馬加鞭,至少也要五日!”
蕭暥眨眨眼睛:“我不用五天,三天就夠了。”
兵貴神速,他最擅長的就是閃電戰(zhàn)!
秦羽愕然,“三天,你飛過去嗎?”
“大哥放心,我自有辦法!笔挄遁p松道,
只片刻間,他已經思定,“我午后即刻出發(fā)!
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微微挑起眼梢,“中午我想吃紅燒肉。”
“沒得!”秦羽斬釘截鐵,
蕭暥:嗚……吃了這頓飽的,接下來好多天可能就只能啃冷干糧了。
秦羽沉著臉,沒得商量,“不許去!
但如今他雙腿殘疾,其實他也知道,蕭暥真要涉險,他根本阻止不了。
他嘆了口氣,只有看向謝映之:“先生,你也說句話啊!
謝映之笑了笑,站起身道,“大司馬,容我跟主公借一步說話!
書房分為里外兩間,由一扇屏風虛隔開。
正是陽春三月,窗外一樹桃花開得絢爛。
謝映之很自然地輕攏著他的肩,施然走到窗前,“此處無人,主公可以說實話了。”
蕭暥眼神飄閃,表示: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謝映之望著窗外的春光柳色,似不經心道,“即使是九州最快的騎兵,魏將軍的飛羽營也不可能做到一日千里。三日之內,從大梁趕到黃龍城,主公打算怎么做到?”
蕭暥有點后悔剛才嘴快了,趕緊道:“我就是跟大哥打個比方!
他厚著臉皮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也不算吹牛,放我們那會兒,從京城到江南才五小時,兩個多時辰。”
謝映之回頭看向蕭暥,眸中微光乍現(xiàn),“主公是想晝夜兼程。”
“不是!笔挄侗凰徽Z中的,趕緊否認。
從大梁到黃龍城快馬加鞭需要五天,那是正常的騎兵行軍速度,也就是說,包括了沿途休息,吃飯,睡覺。
但是如果日夜兼程,馬不停蹄,那么途中的時間就能縮短一半!
但這樣日夜不停地趕路,就算人能受得了,戰(zhàn)馬也吃不消。
所以,就只有途中換馬。
也就是說,每到一個城郡,就換馬再趕路。馬歇人不歇。
以實現(xiàn)晝夜兼程,日行千里。
兵貴神速,無論是北宮皓還是東方冉,都料不到他竟然能來的那么快!
就是不知道他這病弱的殼子禁不禁得起這個折騰,不但是三天三夜晝夜不息地趕路,到了黃龍城還要打一場快戰(zhàn)。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潛在風險。
謝映之清冷通透的目光仿佛能看到他心底,“主公是想撇開大軍,獨自南下襄州么?”
***
魏瑄環(huán)顧一圈,此間素樸規(guī)整,墻上工工整整地懸著歷代玄首的墨跡,屏風上書著玄門的清規(guī)禁律,連角落里的盆栽都生得四平八穩(wěn),似乎是衛(wèi)宛的境遠堂?
他這才猛然意識到,他剛才大概是掉落在了青鋒的袖子里,被帶到這里了。
他看到衛(wèi)宛負手站在清規(guī)屏風前,“你知道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和蒼冥族的主君下棋,用的就是那個棋臺!
魏瑄心中一沉,他記得那是一塊青苔遍布的巖石,上面隱約有棋盤紋路,看起來至少有數十年了。這里有什么蹊蹺嗎?
“這是師父當年用過的,他怎么敢?”衛(wèi)宛聲音低沉,字字誅心,“果然是邪魔外道!
接下去衛(wèi)宛說的話卻讓魏瑄脊背發(fā)寒。
玄清子其人修雅,風儀出眾,書畫、棋藝、音律、香道皆精通,有不少仰慕其風度者,其中一人便是蒼冥族內的一名高修,傳聞兩人志趣相投,聽琴下棋,私有來往……
魏瑄頓時明白黑袍人選擇在哪里與他下棋的陰險用意了。這不僅是誅心,還狠狠地戳在了衛(wèi)宛的痛處。
齊意初勸道:“師兄,師父當年那么做也是為了大局,不得已而為之,且那些舊事都過去數十年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懷?阿季恐怕也是不知道那石臺的來歷的。”
衛(wèi)宛毫不動容道:“我知道,映之曾囑托過你照料他,但邪魔外道不可姑息,兩日后便是各級弟子的考核,主持完后我就處置他!
魏瑄心中一沉,這兩天,可能是他最后的機會。
第368章 夜奔
謝映之聲音清冷明晰:“所以,主公是想獨自南下么?”
“先生何出此言?”蕭暥眼神飄閃,眼尾還不老實地撩起,狡辯道,“我只是喜歡輕裝遠行!
他竟還當做游獵了?
謝映之不易察覺地蹙了下眉,看來此人不會老實交代了。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走上前,“從大梁到黃龍城,大軍日夜兼程,且要保持速度,便要途中換馬!
他邊說邊漫不經心地抬起蕭暥的手,就勢握住修長的手腕,眸中微光乍現(xiàn),“然而路過的郡城提供不了那么多戰(zhàn)馬,主公就只有撇開大軍了!
說著身形悄然一轉,輕軟的衣袂飄逸如風般拂過蕭暥眼前,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背靠窗臺,被抵在了狹小的空間里。
靠,這身法!
蕭暥避無可避,只得跟謝映之清冷的目光相對。
窗外正是陽春三月,灼灼桃花照著他一襲青衫,紛繁的花影倒映在那清透無塵的眸子里,頓時看得人目眩神迷。乃至于都忽略了他在說什么。
那聲音剔透空靈宛如清籟,“主公想率幾名親隨先行南下,是不是?”
謝映之逼供一向很有一手,從來不需要疾聲厲色威壓逼迫,相反,溫柔地讓人無法抵抗。
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蕭暥不懂了:謝玄首是男人罷?
謝映之冰玉般的手指輕柔地撥開他肩頭的落花,所說的話卻字字通透明晰,“大軍南下興師動眾,北宮皓必有防范。”
“所以主公想脫離大軍,率先趕到黃龍城,給他個措手不及,是也不是?”
蕭暥被他一語道破,退無可退又狡辯不過,忽然靈機一動朝著屏風那側大聲道,“大哥,我想問你件事!”
謝映之微詫,他還討救兵?這倒是出乎意外……
秦羽腿腳不便,隔著屏風答道:“何事?彥昭,你們進來說?”
蕭暥如獲大赦,去扯謝映之的袖子,“先生,大哥讓我們進去!
謝映之淡若無物地一笑,“小宇,你想問什么?”
蕭暥:靠,他怎么這樣?一言不合就揭馬甲!
言外之意,你別忘了你自己是誰?那是你大哥嗎?你冒充蕭暥還挺入戲?你這是想自己去坦白,還是讓我替你解釋一下?
蕭暥頓時虛了,這些年他在原主的殼子里都待習慣了,快忘記自己是誰了。
隔著屏風傳來秦羽的聲音,“彥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