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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胸中血氣翻涌,大口喘著氣時,

  謝映之不緊不慢撿起一枚回旋鏢,只見火光下鏢身上反射出一片汪藍(lán)。

  他頗為好奇道,“淬毒了!

  蕭暥真是服氣了,謝玄首,這什么時候了!

  他咽下一口血,一劍正要掠去。只見謝映之衣袖輕拂,手指隔空一點,那刺客手中的刀就幡然落地了。

  蕭暥:靠!

  隨即他想起來一件事,在溯回地里,謝映之一陣簫聲,周圍的陰兵全都成了木偶。

  早知道不管他了,明明是大佬。裝什么小白花!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其實他也沒裝,你自己要趕著去護(hù)花的。

  謝映之施施然走過去,取下了那刺客的刀,手腕一翻,刀尖在地上一蕩,滾在地上的燈燭凌空掠起,穩(wěn)穩(wěn)落回了案上。

  蕭暥:……

  不過看著他拿刀的樣子,還真是有點不適應(yīng)。

  謝映之把刀收入鞘中,道,“是東瀛刀!

  蕭暥隨即倒抽了一口冷,他頓時想起來了,難怪其中一人那么面熟。

  他幾步上前,一把扯下了那人的胡子,“是古川。”

  “主公認(rèn)識他?”謝映之道。

  “此人是北宮皓的手下,當(dāng)年秋狩的時候,被我抓到過!

  當(dāng)時北宮皓讓古川上樹,遠(yuǎn)距離外用鏡子折射的陽光晃魏瑄的眼睛,讓他無法瞄準(zhǔn)獵物。

  “難道是北宮達(dá)派的刺客?”但是蕭暥轉(zhuǎn)念一想,他這次拿下涼州,北宮達(dá)心里就算是忌恨,還不至于要用派出刺客這種極端的方式。萬一刺客沒有得手就很容易曝露雇主,更何況這個古川更是當(dāng)年被他抓到過,他嗅到了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就在這時,那兩人的口中說出一連竄蕭暥聽不懂的話語,語速還極快。東瀛話?

  謝映之坐在榻上,聽得很認(rèn)真。時不時還問幾句。

  蕭暥按住內(nèi)心的吃驚:不會吧,謝先生這也能聽懂,他記得謝映之還會北狄話。所以,他到底懂幾國語言?

  謝映之身段頎長,他端坐塌邊,那兩人身材矮小,站在榻前,一坐一立之間,竟看上去也不比謝映之高出多少。莫名地就讓蕭暥聯(lián)想到一絲不茍的班主任在教導(dǎo)不聽話的學(xué)生。

  謝映之邊問邊向他解釋:“古川自從秋狩失手后,就被北宮皓驅(qū)逐了。在九州誤以為生計,就投靠了江湖暗樓,收受銀錢替人辦事!

  蕭暥明白了,辦事就是殺人?磥碛腥讼朐诎肼飞辖貧⒘怂。

  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剛進(jìn)客棧以后,謝先生離開了一陣,他做什么去了?

  他剛想開口問,忽然聽到外面轟然一響,緊接室內(nèi)被映照地明亮猶如白晝,四周一股熱流蒸騰起來。

  外面?zhèn)鱽砘艁y的喊叫聲!白咚!”

  濃煙滾滾彌漫進(jìn)來。室內(nèi)瞬間炙熱地猶如沸熱的鍋底。

  謝映之靜靜道:“霹靂雷火!

  “何物?”蕭暥一邊疾步到窗前,發(fā)現(xiàn)四周的出口都被烈焰吞沒了。

  “用極易燃的火油勾兌了硫磺硝石等制作而成的,也有術(shù)士用其當(dāng)做煉丹的真火,但是稍有不慎就會引爆丹爐。霹靂火可以在雨中燃燒,所以也叫霹靂雷火!

  蕭暥頓時明白了,對方不僅要殺人,還要毀尸滅跡。

  館驛里大雨傾盆,火光沖天,交織出一副詭異的場景。

  “主公和先生還在里面!”云越渾身濕透,火光映照下,臉色慘白如紙,提劍就要往里沖去。

  被一名銳士一把拽住。大雨和火光中,云越忽然覺得他有點面生。作為蕭暥的副將,銳士營里的士兵他每一個都報的出名字。

  他驟然按劍,長劍出鞘幾寸,“你是何人?”

  那名士兵袖中露出一枚古樸的青木牌,上面刻著興許只有云淵大名士識得的古篆:“我是玄門弟子,有玄首在,將軍無憂。”

  蕭暥看了看屋頂,這屋子四面都已經(jīng)被烈火包圍,此刻恐怕只有屋頂,可以一試。

  謝映之從容不迫地站起身,“主公不用如此,東瀛忍術(shù)中有土遁之法。”

  說完他對那兩人用東瀛語說了什么,那兩人就如同牽線木偶般走到榻邊,把床榻抬了起來。

  蕭暥心中一震,莫非是人傀術(shù),這是蒼冥族的秘術(shù)。當(dāng)時在含泉山莊蕭暥是見過謝映之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秘術(shù)的。

  謝映之道:“看過他們使用過,就會了!

  蕭暥:……

  所以謝玄首只要方法管用,是不介意用不用秘術(shù)的。

  床榻搬開后,下面赫然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土洞,僅容一人通過。

  蕭暥看了看古川的爪子,行啊,都趕上土撥鼠了。

  隨即他看到謝映之目光淡然掠來。

  所以,謝玄首的意思是,鉆下去?

  次日天色微亮,大雨如瀑,澆在驛館的廢墟上,到處是火燒盡后的冉冉青煙。

  風(fēng)梧縣令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陪著臉如寒冰,眼底泛著紅絲的云越,冷雨中,云越的發(fā)絲凌亂地貼在蒼白的面額間,正帶著人在廢墟里絕望地翻找著。

  但是霹靂雷火之下,就是連殘骸都不會剩。

  遠(yuǎn)處一從刺槐后,茫茫雨幕中,一人一騎如鬼魅般悄然離開。

  ***

  朱璧居

  容緒聽聞消息后,面色頓時僵住了,他一時身形不穩(wěn),倒退了兩步跌坐在案上,一壺梅塢青雪翻到在案上,茶水沾濕了他一片衣袍渾然不覺。

  蕭暥就這樣死了,被霹靂雷火燒死了?尸骨無存?不可能,那小狐貍不可能就這樣死了。

  王戎看了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嘲諷道,“這就是你跟我的差別,你終究是個商人,當(dāng)斷不斷,下不了狠手。”

  容緒定了定神道,頹然道,“兄長,蕭暥死了,北宮達(dá)只會比蕭暥更加心狠手辣!

  王戎冷哼了一聲,道:“我跟你說過,此番是箭在弦上,秦羽是活不了,如果我不殺蕭暥,等著他回京城,先廢黜陛下,然后整頓兵馬,找王氏復(fù)仇嗎?”

  然后他轉(zhuǎn)身道:“傳令下去,立即準(zhǔn)備,明早卯時號起,拿下大梁城!

  只要控制了陳英的清察司,然后攻下司馬府,就能把大梁城控制在手中,進(jìn)而控制雍州。如今秦羽生死未卜,許慈有勇無謀,而江潯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不足為道。

  第269章 奪城

  朱璧居里

  容緒道:“大梁城中且不說有陳英的清察司千余精銳,京兆府一千府兵,還有司馬府兩千精銳護(hù)衛(wèi),兄長要拿下大梁城,我們的兵力根本不夠。”

  王戎篤定道:“你忘了我大雍朝的根基了嗎?”

  “兄長是說各門閥世家?”

  王戎點頭:“就說雍州境內(nèi),宛陵云氏,河間楊氏,潁州柳氏等都是世家大族,這些家族累世公卿,門生故吏遍布朝野。他們的力量不可小視,可是蕭暥把他們都得罪光了,除了云氏,云淵那個獨子明珠暗投,云大學(xué)士也是被他拖累!

  “兄長所說是蕭暥把征辟察舉,改為科舉取仕這件事!比菥w道。

  大雍朝歷來以征辟察舉招攬人才入仕,按照出身門第,相貌,德行,才干選拔舉薦仕子。

  察舉制下,一般只要是世家門閥出身的子弟,長得不磕磣,沒有明顯的道德污點,就可以順利入仕,但凡模樣俊朗一點,懂得謙恭禮讓的,更是平步青云,至于才干,那是最末位考量的,反正這些人入仕后也是身居高位,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事。

  這些門閥世家領(lǐng)著豐厚的俸祿,坐著清顯的職位,整天吹捧無為而治,其實就是不管實事。

  所以,這兩年蕭暥想辦點事情,覺得這朝廷仿佛一部龐大臃腫的破車,怎么也帶不動。

  其實容緒也覺得亂世里談‘無為而治’簡直是狗屁。

  這些世族顯貴們偏安在雍州的朝廷里,渾渾噩噩醉生夢死,等到哪一天真如江潯所說,再來一次蘭臺之變,墻倒屋塌大廈傾頹,他們都要如風(fēng)雨中喪家之犬。

  江潯這小豎子雖是可恨,但確實看事通透,是難得的明白人。

  就聽王戎道,“蕭暥搞科舉取仕,給那些寒門仕子入朝為官的機會,這等于要奪取那些門閥世族們子子孫孫,代代延續(xù)的爵位和俸祿,要撼動他們吃了幾百年的紅利,他們哪個不咬牙切齒,不想讓蕭暥死。只不過礙于秦羽和蕭暥手握重兵罷了。”

  容緒思忖道:“此番秦羽出事,誰都脫不了嫌疑,各世家大族更加害怕蕭暥報復(fù)。再來一次京城流血夜!

  王戎道:“沒錯,所以我聯(lián)絡(luò)了大梁城中幾大家族的族長,他們都愿意站在我們這邊,我也答應(yīng)他們,只要成功,我王氏必然重新掌權(quán)攝政恢復(fù)舊制,那么各家族要重新站位了,人還是那些人,至于在朝中的地位次序,就要看今天他們出多少力了!

  容緒頓時明白了,這些世家大族都有私兵、家丁,和門客,組織起來也是一支力量不可小覷的軍隊。

  “但這些門客私兵,也許對付大梁城里有陳英的清察司,孫霖的京兆府的府兵夠了,但是秦羽的司馬府的近衛(wèi)軍是軍中精干。不容易對付。”

  王戎道:“京兆尹孫霖是楊覆的弟子,早就對蕭暥不滿,已經(jīng)倒戈向我們,至于司馬府的近衛(wèi)軍,我王氏此番參與秋狩的五千人,并沒有全部返回盛京,我已經(jīng)秘密調(diào)了一千精兵,到時候配合各家的私兵,一同攻打司馬府。除此之外,我還在大梁城中有一支奇兵,屆時會由他們率先發(fā)難。江潯小豎子絕對想不到!

  容緒并不感興趣王戎說的奇兵是什么,轉(zhuǎn)而問,“京郊衛(wèi)駿的灞陵大營的數(shù)萬精銳?兄長打算怎么對付?”

  王戎道:“明天事起后,大梁城內(nèi)會陷入混亂,屆時,孫府尹就能夠以維護(hù)大梁城內(nèi)秩序為由,立即下令關(guān)閉大梁城防的四門,即使衛(wèi)駿得到消息率軍趕來大梁救援,他進(jìn)不了城有什么用?他還敢率軍架云車堂而皇之攻打京城不是?”

  “攻打京城,形同謀反。”容緒默然道。

  “還有一件事倒是要你去辦!

  容緒抬頭:“兄長請講。”

  “江潯小兒為人仔細(xì)得很,所以此番我王氏的一千精兵都是偽裝入城,這些人也以商團(tuán)的名義暫駐你盛京商會!

  容緒嘴角抽搐了下,嘆道:“兄長這是非要拉我的商會下水!

  王戎道:“你是王家的人,你本來就撇不干凈,至于你那商會,一旦我們得手了,你就入朝為官罷,不要管那商會的事了!

  容緒興趣缺缺地轉(zhuǎn)身去逗弄籠中的畫眉,這鳥雀本來是想等蕭暥回來時送給他的,給那只綠皮鸚鵡湊一對。

  “入朝為官就算了,我受不了那份拘束,我這人的風(fēng)評兄長是知道的,別累及王家的聲譽因我蒙塵!

  “你就這點志氣!蓖跞诸H為怒其不爭,想了想似乎明白什么,嘲諷道,“蕭暥死了,你那么頹喪,我還以為坊間是虛傳,難不成真有其事罷?”

  容緒回頭看了他一眼,“坊間我的傳聞多得去了!

  “何琰寫了本夢棲山辭話指風(fēng)弄影,你為蕭暥建府邸,整天給他送那么多綾羅珍奇!蓖跞植[起眼睛,“我本以為不過是為了穩(wěn)住蕭暥,沒想到你們還真是忘年之交了?”

  容緒聽出了最后幾個字里的挖苦意味,“我和蕭暥忘年之交算不上,不過,兄長這話倒是和我們的陛下有些地方不謀而合了。或者說外甥總是有點像舅舅的!

  王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