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暥立即反應(yīng)過來,對方正在為他吸出毒血。
可是這明明是為他吸出毒血罷,怎么感覺就像要把他吃了一樣。
而且這姿勢不對啊。
蕭暥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人并沒有把毒血吐出來,難道他都咽下去了?
蕭暥一念及此,急切道,“吐出來,有毒!”
魏瑄此刻哪有工夫吐出毒血。
脖頸要害,他生怕延緩片刻,毒素就侵入心髓,再無可挽回。
他不停地吸出,咽下毒血。
蕭暥只覺得那人力氣雖大,抱著他卻像一只緊張地幾乎窒息的小動物,正在賣力地舔舐著他的傷處,又癢又痛。
“殿下?”黑暗中他驚疑地問道。
魏瑄吞下太多的毒血,此刻已經(jīng)是神智渙散,只覺得那人的血溫熱甜腥,像妖異艷麗的靡荼之花的汁液,讓人不斷沉淪其中。
蕭暥喚他兩聲見毫無反應(yīng),心道糟了,該不會已經(jīng)中毒了罷?
蛇毒雖然吞下去不會致命,但如果口腔中有傷處,那就很危險了。
蕭暥想到這里,伸手就要推開他。
魏瑄察覺到他的意圖,黑暗中,墨澈的眼睛如曜石般一閃。
緊接著蕭暥只覺腰上一緊,整個人頓時重心失衡,被就勢反壓在胡床上。
魏瑄一只手壓制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扳起他的下頜,露出脆弱的咽喉,閉起眼睛就吮了下去。
此刻魏瑄意識已經(jīng)渾渾噩噩,鼻息間只有他血液清甜的香氣。
夢中的場景在腦海中縈繞不去。
寒獄中稀薄的陽光下,他容色似冰,微仰著頭,下頜到脖頸的線條優(yōu)美地起伏,漂亮得不可思議。
……
魏瑄眼淚禁不住往外涌。無法明狀的恐懼淹沒了他。
蕭暥懵了:什么情況?
這孩子中毒了,變成吸血鬼了?
可為什么有一種這小子一邊啜泣一邊要把他給吃了的感覺。
一定是被魘住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得瘋。
想到這里,蕭暥斷然將他從自己身上一把扯開。
就在這時,帳內(nèi)火光亮了。
云越滿臉震愕地出現(xiàn)在帳門前。
還沒等蕭暥說話,他就看到了魏瑄唇上的血,以及蕭暥脖頸上的傷口。
他上前一把推開魏瑄,眼中頓時射出刺骨的寒意。
還敢咬人了?
蕭暥趕緊道:“不是他咬的,是蛇!
榻邊還掛著半截斑斕的蛇身,三角的蛇頭仰起,張著血盆大口。
這蛇渾身棱形艷麗的斑紋,一看就是劇毒。
蕭暥心中卻咯噔了一下。
他記得當時他將蛇一劈為二,那為什么只找到前半截的蛇身,后半截蛇身去哪里了?
但是,既然已經(jīng)斬殺了,他此刻也沒工夫細想這個,趕緊吩咐軍醫(yī)來給魏瑄看看。
刺目的火光下,魏瑄已經(jīng)漸漸回過神來,隱約知道自己剛才在蛇毒驅(qū)使下,大概沒干什么好事。一副乖巧聽候發(fā)落的樣子。
片刻后,軍醫(yī)給魏瑄檢查了一下,奇道,“此蛇劇毒,無論是被咬還是吞下毒液都斷無活路,可這毒性居然被殿下自行吸收了?前所未見啊。”
而蕭暥雖然被毒蛇咬了,但因為及時吸去了毒血,也沒有大礙。
帳外,正是兩更時分,蕭暥此刻已經(jīng)早就沒有了睡意。
他在考慮一個問題,誰要殺他?
云越厲色道,“我把赤火部的大小頭領(lǐng)全拷問一遍,馬上就能知道!”
“蒼冥秘術(shù)里的馭獸術(shù)!蔽含u幽幽道,
馭獸術(shù)?蕭暥和云越同時看向他。
魏瑄趕緊解釋道,“我聽無相給皇兄提起過!
蕭暥眼睛微微一瞇。他明白了。
***
當他們進入帳中的時候,就見施渠臉色灰敗地靠在帳角,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
大巫夜檀已經(jīng)死了,他的腦袋像個陀螺似得垂在肩膀上,脖子上纏繞這一條斑斕的毒蛇。
他被他自己放出的毒蛇咬死了。
而那條蛇也在他臨死前被他咬死,人和蛇死在一起,同歸于盡。
再看那條蛇,蕭暥倒抽一口冷氣。
這不就是剛才襲擊他的那條蛇嗎?
難怪他沒找到下半截蛇,跑這兒來了!
這條蛇有兩個頭,襲擊他時,一個頭被他當場切下,卻萬難防備另一個頭咬了他。
而那條毒蛇在完成了任務(wù)后,就回到了大巫夜檀身邊。但不知道為什么把它的主人給咬死了。
這一幕實在過于詭異,以至于旁邊的施渠瞪大雙眼,滿臉驚駭?shù)卣f不出話。
魏瑄凝眉,他知道北狄人的大巫會馴養(yǎng)一些奇怪的野獸,比如這種雙頭蛇,并且訓練他們做一些簡單的事情,大多和占卜祭祀裝神弄鬼有關(guān),但是這和蒼冥族的馭獸術(shù)差得遠了。所以北狄人照理是不會馭獸術(shù)的。
而且夜檀是的叔叔嗎?那就不可能是蒼冥族人。
但是這條蛇今晚先后襲擊了兩個人,除了馭獸術(shù)能做到,他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可能。
就在他蹙眉沉思之際,他耳邊響起蒼青的聲音:“魏瑄,我大概知道了!
“什么?”魏瑄急問道。
“雙重秘術(shù)!
魏瑄頓時心中一寒。人傀術(shù)加上馭獸術(shù)。
這個大巫夜檀已經(jīng)是個□□控的人傀了。
恐怕是趁著亂軍之中,有人暗暗潛入赤火部大營,趁機控制了大巫夜檀,驅(qū)使他念動馭獸術(shù)咒語,以蛇襲擊蕭暥。在得手后,又讓蛇回過頭來殺死夜檀,來個死無對證,無據(jù)可查。
魏瑄倒抽一口寒氣,此人的秘術(shù)造詣很高,甚至在自己之上,能把兩個低級秘術(shù)疊合在一起使用的,絕對不是無相賀紫湄等人能比的。
蒼青道:“魏瑄,此處離開蒼冥族故地越來越近,怪事會越來越多,不宜久留!
*** *** ***
后續(xù)軍隊到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昨晚收繳各類谷物肉干,布匹毛皮,牲口車輛等無數(shù),蕭暥依舊只為軍隊留下兩日的口糧,余下的物資就讓士兵押送回隴上郡,如此,隴上郡的大軍所需要的軍糧就有著落了。
迎著草原上熹微的晨光,蕭暥一身戎裝,策馬而立。朔風獵獵蕩起他身后暗紅的披風,迎著噴薄而出的朝陽,熾烈而凄艷。除了他雪白的脖頸上那道細小的傷痕,完全看不出他昨晚經(jīng)歷了什么樣驚心動魄的暗殺。
已投降的首領(lǐng)施渠和他剩下的三千騎兵則默不作聲地立于風中,原本囂囂嚷嚷的北狄人此刻低著頭,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再發(fā)出聲音。
驕陽映照著蕭暥那鋒利如劍的美貌,也沒有一個人敢多看一眼。
他們心中惶恐,惴惴不安,不知道蕭暥在經(jīng)歷了昨晚的那一場差點成功的暗殺之后,會對他們?nèi)绾伟l(fā)落。
還是勃然大怒,將他們?nèi)刻帥Q!
蕭暥霜刃般的目光掠過他們臉上,他的聲音清越冰冷:“我不殺你們,也不殺你們的家人。我還會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云越將他的話用北狄語轉(zhuǎn)達給所有人聽,眾人面面相覷,片刻的震愕后黯淡的眸子里都隱隱亮了起來,生機。
“你們的部眾,家人,我都已經(jīng)派軍隊送去隴上郡了!笔挄兜。
魏瑄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這是蕭暥的策略。
現(xiàn)在他被曹滿困在涼州境內(nèi),魏西陵還未趕到,他們太缺少兵力了。
這就是蕭暥所說的,他不單要劫糧,還要劫人。
但這些如狼似虎的北狄騎兵,如何節(jié)制他們是個問題。
無論是昨夜的暗殺,還是之前扎木托暗中的叛變,都看得出北狄蠻子毫無信譽可言,他們今天迫于形勢投降你,明天背叛起來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如何讓這些北狄士兵為他打仗,又不至于嘩變,蕭暥想到了一個辦法,將赤火部的部眾都遷到了隴上郡。
一方面,在亂世,人口就是重要的戰(zhàn)略資源,另一方面,這些人大多數(shù)是北狄士兵的家眷,蕭暥把他們扣在隴上郡,量這些士兵再不敢造反生事。
蕭暥道,“接下來你們跟著我打仗,誰在戰(zhàn)場上砍殺一名敵軍,便可脫去自己和家人的奴籍,砍殺三人,可得一等軍功,賞賜牛羊和土地。”
聞言北狄士兵們幾乎不敢相信,蕭暥不僅不在一怒之下將他們都處決了,還給他們脫去奴籍獲得土地的機會?
一名北狄漢子按捺不住了,壯著膽子對他喊道,“將軍,那我們接下來打哪里!”
有人開了頭,下面的北狄人頓時嗷嗷一片。
蕭暥知道,這幾千投降的赤火部士兵,已經(jīng)轉(zhuǎn)化為他們的騎兵戰(zhàn)力。若讓他再拿下一個部落,讓他湊夠一萬騎。到時候他要糧有糧,要兵有兵,就該收拾曹滿了。
他眼梢微微撩起,鋒芒畢露,“黑翼部離此處不足一百里,晌午即可到達。”
他冷冷道,“拿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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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草原 黑翼部
欒祺憋著氣追上阿迦羅,“世子,呼揭那廝太狂妄了!為什么剛才不干脆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