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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渠橫刀揮舞,招式越來越暴躁,一連誤砍了三名親衛(wèi)狼騎后,又一刀將一名擋在眼前的狼騎劈為兩斷,滿臉是血的施渠終于看清了那小子的方位。

  魏瑄眼睛微微一瞇,他故意借施渠之力把他周圍幾個礙手礙腳的親兵干掉了,現(xiàn)在機會來了。

  雪亮的鋼刀再次舉起,化為一陣疾風就要從魏瑄的右肩斜貫而下。

  魏瑄賭的就是這個機會!

  他迅速手腕翻轉(zhuǎn)變劈為刺,正要趁著施渠一劈不中,泄力瞬間的空檔,直穿施渠脖頸,一擊斃命。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陣突如其來的麻痹擊中了他持劍的手。

  魏瑄的心跟著一沉,糟了!

  他從軍以后很久都沒有注意到那蔓延的石童毒素了。

  魏瑄的冷汗隱隱滲出,右臂忽然間猶如縛了兩塊千斤巨石,無論如何使勁都無法舉起。

  眼看施渠的彎刀已高高揮起,正欲狠狠劈空而至。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一支羽箭驟然掠空疾至。

  緊接著哐當一聲,彎刀墜落馬下,施渠粗壯的手腕竟然被一箭貫透,留下一個嗤嗤冒血的孔洞。

  魏瑄心下凜然,趁此時機趕緊換左手執(zhí)劍,往施渠的脖頸前一橫,揚聲道,“首領(lǐng)已擒,降者不殺!”

  *** *** ***

  到達鸞吾城的時候,正是夜幕初降。

  曹滿讓一大半軍隊駐扎城外,自己帶著三萬精兵進了城。

  入夜,在鸞吾城的郡府大廳里,燈火煌煌。

  鸞吾郡守公孫源擺了滿桌的宴席為曹滿接風。

  酒過三巡,曹滿洋洋得意道,“你們說蕭暥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呀?”

  曹雄道,“回父親,在北狄草原上喝西北風!

  “哈哈哈”

  在座的眾人都相顧大笑。

  曹滿撫須道,“我倒是有點同情他了,雁門被我所占,歸路又被切斷,軍隊缺糧缺御寒物資,他居然還想千里奔襲劫我的糧草和物資,也算是不屈不撓了!

  “你們說,如果我抓到了蕭暥,該怎么辦?關(guān)起來?”曹滿的三角眼瞇成細縫,慢條斯理道,“還是殺了?”

  李約道,“主公,此人殺不得,若主公殺了蕭暥,秦羽必然要和主公死磕到底,天下局勢紛亂,主公徒增一仇敵罷了,而我們?nèi)暨挄对谑掷,將來還可以制約掣肘秦羽!

  曹滿眼里閃過一絲狡獪的笑,撫掌道,“好好,我剛才只是說笑,當然不會殺他,那小狐貍皮毛漂亮,我還舍不得殺,關(guān)起來玩賞也是不錯。不過,我們?nèi)糇サ绞挄,秦羽來要人該當如何??br />
  李約道,“這容易辦,我們可以聲稱蕭暥前來涼州狩獵,期間因為天氣轉(zhuǎn)冷,突然發(fā)病,難以起身,故而滯留涼州。”

  “妙啊!辈軡M頻頻點頭眉開眼笑。

  *** *** ***

  赤火部大營。

  牏9昔a

  夜已深

  蕭暥下令,全軍原地修整。等后續(xù)部隊上來。

  他故意不讓用火箭,這樣北狄大營的帳篷都完好,夜里的朔北草原寒風呼嘯,留著帳篷正好可以給軍隊休息。

  余下的北狄士兵被繳械后,都關(guān)進了他們自己造的木頭圍欄里。

  蕭暥讓云越安頓好了原先木欄里那些被搶來的女子,等到后續(xù)軍隊一到,用其中幾部空的運兵車,將她們先運送回隴上郡,有家的就送回去,無家可歸的以后就住在隴上郡,總能過個安生日子。

  云越辦事效率極高,很快就把繳獲的糧草、牛羊、物資等列了清單交給蕭暥。

  蕭暥一看,大豐收啊!這都夠吃好幾個月的。

  “主公,如何處理這些物資糧草?”

  蕭暥道,“每個士兵只留一日口糧,其余糧草物資全部運回隴上郡。”

  云越這次了然,主公的策略原來是打到哪里,搶到哪里,吃到哪里。

  所以,沒有后勤,沒有輜重,軍隊才可以無所負累,狂飆突進。

  云越倒抽了口冷氣,沒有后勤這種仗也真是只有他才敢打。

  “主公,清點之下,赤火部余下部眾兩萬余人,降兵五千人。如何安排?”

  蕭暥道,“所有赤火部的部眾全都押送到隴上郡!

  吩咐完這些,他想起來,問,“晉王呢?”

  軍帳中,火把寂寂燃燒著。

  魏瑄迅速解開衣衫一看,果然右臂的皮膚如同石頭一樣又冷又硬。肌膚下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

  蒼青見狀道,“魏瑄,不大妙,你這毒素怎么滲透加速了。難道是跟這北狄草原已經(jīng)接近蒼冥族故地有關(guān)嗎?”

  魏瑄凝眉不語。

  他側(cè)耳傾聽片刻,外面隱隱傳來了草叢的悉索聲,應該是有人過來了,迅速拽起一邊的毯子,就往胡床上一躺。

  蒼青焦急地在他耳邊道,“魏瑄,你不能在留在這里,照這個趨勢,不用幾個月,你就會變成石童那種怪物!

  “既然如此,我更不會回去!蔽含u靜靜道。

  在大梁城冰冷的深宮里無望地等待他回來?

  相比今后黑暗漫長的人生,他寧可燃盡熱血戰(zhàn)死沙場。

  一縷深秋的朔風卷入帳中,火苗跟著暗了暗。

  魏瑄趕緊閉起眼睛裝睡。

  云越只掀開帳門偏頭看了眼,冷哼了聲,就走了。

  “主公,他睡著了,不用管他!痹圃交胤A道。

  蕭暥點頭,他知道,魏瑄久居大梁,連續(xù)趕路兩天,再加上一場大戰(zhàn),這孩子應該是累垮了,就讓他好好睡一覺罷。

  其實蕭暥自己也是累得精疲力盡了。

  眼看十月已末,朔北的氣候已經(jīng)寒冷刺骨,呵氣成霜。

  蕭暥畏寒,身體就更不舒服了。如果不是靠著謝映之給的藥壓著,這痼疾怕是早就發(fā)作了。

  這個時候他絕對不能病倒,還是乘著后續(xù)部隊還沒有趕到的空子,瞇上一兩個時辰也好。

  明天還有一場仗要打,得養(yǎng)足精神。

  *** *** ***

  深夜

  一處簡陋的帳篷里。

  施渠正一臉怨懟地看著同樣被綁著的大巫夜檀。

  他粗聲粗氣道,“你不是說中原人只是過境嗎?這是怎么回事!”

  他赤火部居然被中原人打劫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大巫夜檀衰敗的臉上面露疑惑,“扎木托親自派人送消息給我,讓我們不要阻攔他們!闭f道這里他還是想不明白,扎木托振振有詞地說他們是去襲擊曹滿的,等到蕭暥全軍覆沒,他們就可以合兵襲擊隴上郡,劫他一大票!

  可是為什么會這樣?

  施渠目齜欲裂,“扎木托已經(jīng)是那些可惡的中原人的走狗和鷹犬了!”

  他氣得胸脯起伏,“現(xiàn)在,我們赤火部全完了!”

  “倒還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夜檀陰惻惻道,他抬起枯樹皮一樣的臉。一雙深陷下去的眼睛如同兩個窟窿,幽幽折射著火光。

  施渠問:“莫非大師還有辦法?”

  夜檀一字一頓道,“中原人有句話,擒賊先擒王,只要他們的統(tǒng)帥死了。我們就有機會!

  施渠壓低聲音道,“那個射中我手的人就是他們的頭兒?你能殺了他?”

  夜檀臉上的皺紋堆起險惡的笑意,接著就見他齜起嘴,忽然口中發(fā)出嘶嘶嘶的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施渠忽然覺得帳內(nèi)的火光暗了暗,一股滑膩的腥臭彌漫開來。

  *** *** ***

  魏瑄都沒意識道自己疲憊到了這個程度。

  本來只是想裝睡,結(jié)果聽著草原上朔風低低的哀嚎,他居然真的睡著了。

  周身寒冷刺骨,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皮膚凍得撕裂地疼。

  夢里,冬日一縷稀薄的陽光從天窗照進來,射進幽暗的牢房里,就像落入不見底的深潭。

  年輕的帝王坐在榻邊,清早的寒氣里隱隱飄來梅花香。

  寒獄的院墻里有一株遒勁的老梅樹,此時殘雪未融,在陰森森的獄墻邊,花開正艷。

  魏瑄凝視了片刻窗外一角的天空,從來沒有聞到過如此苦澀的香氣。

  他緩緩收回視線,看向榻上的那人。

  寒獄簡陋的席草早就被撤去了,換上了絲帛的褥子。

  陽光照耀下,那人的容顏像初春剔透的冰雪,瑩瑩散發(fā)出柔和的微光,烏云翻墨般的長發(fā)鋪在錦榻上,被梳得一絲不亂,他頸后墊著碧玉枕,微微仰起蒼白的臉,從下頜到脖頸無比優(yōu)美的線條,漂亮得刺眼。

  讓人很想沿著那流暢的線條撫上消瘦清致的臉頰。

  帝王抬起的手卻懸在了半空,指端墨香未散,卻猶豫著不敢落下。

  他凝視著那冰雕雪琢的人,怎么覺得一碰就會融去了。

  牢房的門嘎吱地打開了。

  他聞到木炭溫暖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