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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暥道:“此番拓爾圖部劫掠邊郡百姓,郡守可以此為出兵借口討伐拓爾圖部,崔平應(yīng)該不會生疑!

  “但崔平此人狡詐,將軍出兵拿下拓爾圖部后,崔平在背后襲擊我們該當(dāng)如何?”魏瑄道。

  他這一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憂慮。

  云越也道:“晉王所言主公不得不防,我們拿下拓爾圖部后,崔平很可能會在后方襲擊我們,并搶占朝曲草場,坐收漁人之利!

  蕭暥冷冷道:“那我求之不得。”

  他和魏西陵約好十月二十日,同時出兵夾擊曹滿。如今離開約定之日,只剩下五天。

  原本五天內(nèi)的戰(zhàn)略計劃只有一個:打下隴上郡。

  但現(xiàn)在又憑空多出一個實力強勁的拓爾圖部。

  兵力和時間都不夠。

  所以,最好一起解決。

  *** *** ***

  拓爾圖部

  營地里到處是此起彼伏女子的凄慘哭叫,伴隨著北狄士兵放肆的大笑聲,這些士兵正在享用他們此次的戰(zhàn)利品。

  扎木托不悅地推開身邊的妖艷胡姬,“外面吵什么吵,再鬧的砍了制膏油!

  一個士兵掀開帳門道,“首領(lǐng),王庭來人了!

  扎木托醉醺醺的眼皮一抬,露出了吃飽喝足的猛獸慵懶的目光,“哪個王庭?”

  他稱霸朝曲草場多年,坐擁幾萬部眾,實在是不怎么把王庭放在眼里。

  幾年前趁火打劫的蘭臺之變后,他就再沒收到過北狄王庭的任何指示了。單于老了,幾個兒子據(jù)說還不大對付,不久前烏赫叛逃,剛被抓回來。

  扎木托本來想說,“帶他進(jìn)來。”

  不知道為什么,心中忽然無端地涌起一陣不安,想了想轉(zhuǎn)而道,“算了,我自己去!

  他走出帳,到了營地前,就看到一個身材魁梧高拔的青年。小麥般的膚色在火光下有些耀眼。

  扎木托心里頓時不屑,草原上的男人,長得太俊的一般都很沒用。

  于是他抬起下巴倨傲道,“王庭的使者所來何事?”

  火光下阿迦羅目光森然,低沉道,“我是單于次子阿迦羅,將要聯(lián)合十八部落一統(tǒng)草原,我今天前來跟首領(lǐng)商量結(jié)盟一同起兵。”

  第178章 斷頭崖

  郡府大堂上

  鐘逾額角的冷汗浸透了發(fā)根。

  他不是害怕,他是緊張,他以往追隨秦羽,作風(fēng)也像秦羽沉穩(wěn)厚重。實在不習(xí)慣蕭暥這種以命搏命的賭徒做派。

  雁門郡是雍州北面的門戶,容不得他亂來。

  鐘逾慎重道,“扎木托彪悍兇狠,擁有部眾幾萬人,手下精銳騎兵七千余,黑鶩崔平陰狠毒辣,用兵詭詐,隴上郡精騎亦有八千,恕我直言,我們的兵力勝其中一人都吃緊,何況兩人?”

  太過猖狂!

  最后一句鐘逾沒有說出來。

  蕭暥點頭道:“我們兵力只夠應(yīng)對一方!

  鐘逾心中剛想總算他還有點自知之明。

  就聽蕭暥靜靜道,“勝一人難,勝二人易!

  鐘逾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旁邊的魏瑄立即嗅到了一絲要搞事的氣息。

  隨即就見蕭暥的劍鋒一挑,指向地圖上一片河谷山地,問,“這地方可有名字?”

  那是一片凸起的丘陵,在朝曲草場西邊,謝映之在旁注了一行小字,卻沒有標(biāo)注名稱,想來極為偏僻。

  鐘逾道,“這地方在剛氐河谷,因為其中有一段山崖有豁口,當(dāng)?shù)厝怂追Q那里叫斷頭崖!

  蕭暥眸光一冷,“好名字。”

  *** *** ***

  拓尓圖部的營地這會兒亂哄哄的。

  士兵三五一群,坐在篝火邊喝酒吃肉,大聲喧嘩。

  不遠(yuǎn)處的火堆旁邊有一個榆木條編的圍籠,里面關(guān)著十七八個神色凄惶,衣冠不整的女子,都是這次從沮縣、倉縣搶來的。吃飽喝足的北狄士兵,走過圍籠,看上哪個女子就拖出來扛走。

  扎木托帶著阿迦羅走向主帳,經(jīng)過一個圍籠時,洋洋得意道,“這些女人都是前幾天打草谷時抓的,有幾個長得還不錯,世子若有瞧上眼的,待會兒就送到你大帳里!

  阿迦羅看都沒看,“不必了,我們談?wù)!?br />
  扎木托怪笑了一聲,“呵!我差點忘了,傳聞世子不近女色,原來是真的!

  他這話一說旁邊的拓尓圖部頭目們都放肆地大笑起來。

  草原上沒有中原那么多禮義廉恥的束縛,更接近于野獸的本能,草原上的男人不近女色,這言外之意就是不行了。

  “大哥,我們部不是有巫醫(yī)嘛!”說話的是扎木托的弟弟丘謨,他個子不高,但一身肌肉塊壘分明敦實健碩,站著猶如一座小鐵塔,號稱拓爾圖部第一力士,能左右同時開弓。

  邱謨說著就不怎么尊敬地抬起粗壯的手臂要搭在阿迦羅肩上,“庫塔爾當(dāng)巫醫(yī)很多年了,本事不賴,讓他開一劑藥下去保準(zhǔn)你如狼似虎重振雄風(fēng),啊哈哈哈——”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嗷的一聲慘叫,臉上的肌肉跟著抽搐扭曲起來。

  就見阿迦羅扣住他的一只粗壯的臂膀一折一翻,以一個最痛的姿勢反扭在身后。

  然后不緊不慢抬起腿用膝蓋壓著他的腦袋,琥珀色的眼中折射出野獸般的兇光,“你說我行不行?”

  丘謨臉漲得面紅耳赤地貼在泥地上,只剩下呼哧呼哧喘氣的份。

  草原上向來崇尚強力和征服,周圍的頭領(lǐng)們頓時紛紛拍著胸脯,跟著大聲嗚嗚嗷嗷狼嚎起來。

  阿迦羅這才放開丘謨,不屑地瞇起眼睛,沉聲道,“美人我喜歡,但你們這里的我看不上,我要搶,就搶這全天下最美的人!”

  天下最美的美人是什么模樣?

  扎木托有點好奇了。

  阿迦羅被他這一問,臉上的兇煞之氣頓時褪去了。

  他凝神想了想,目光穿透黑夜的草場射向遠(yuǎn)方,“星辰相比都顯得黯淡,月亮都失去光輝!

  扎木托嘖了嘖嘴,實在想象不出來這是怎么樣的容貌。忽然對欺身貼上來的妖艷胡女完全喪失了興趣。

  他厭惡地?fù)]揮手,“滾,都滾出去。”

  然后他請阿迦羅坐下,“世子這次來是想拉我入伙?”

  “你助我登上單于之位,統(tǒng)一十八部落,那么將來在新的十八部落的排位里,拓尓圖部可以歸入赤金部!

  扎木托瞇起眼睛,這個誘惑很大啊。

  想當(dāng)年號稱天狼王的草原最偉大的駒連單于率領(lǐng)十八部落橫掃草原和大漠時,將草原最肥美的三處牧場分派給了功勞最大的三個部落,號稱赤金三部,那牧場可是比朝曲草場大得多,牧場內(nèi)不但有草場,還有河流湖泊,森林丘陵。

  可是阿迦羅說的話能算數(shù)嗎?

  關(guān)于單于王庭最近的傳聞,扎木托也是聽到了不少。

  單于和阿迦羅父子離心,單于對阿迦羅頗為猜忌,甚至最近還冊封了第三子維丹,把手下的數(shù)百驍狼衛(wèi)交給他。

  扎木托雖然粗,但也不蠢,他看得出這王庭怕是有一場風(fēng)雨。而在這個時候阿迦羅找上了他,這時間點很微妙。拓尓圖部要不要趟這個渾水?是賭一把還是隔岸觀火?

  扎木托想了想,道,“這事關(guān)本部的未來,世子給我一天時間,明早會給世子答復(fù)!

  阿迦羅也沒有指望他能立即回答,很干脆道,“好!

  說完帶著幾名驍狼衛(wèi)就要出帳,就在這時,帳門呼地掀開,帶進(jìn)了一股帳外的冷風(fēng)。

  一名游騎哨探躬身進(jìn)帳,“首領(lǐng),前哨發(fā)現(xiàn)一支百余人的商隊,正趁夜沿著剛氐河谷西去!

  “什么!”扎木托豁然站起來,眼睛放出綠光。

  自從蘭臺之變后,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沒有百余人的商隊經(jīng)過了。

  這群商賈也是狡猾,看來打算趁著夜色偷偷地趟過剛氐河谷,借著河水濤濤的聲音,掩蓋行蹤,悄悄前往西域。

  這幾天打草谷太過順利,扎木托想都沒想,大喝道,“點一千騎兵,跟我去剛氐河谷劫了他們!”

  *** *** ***

  月光照著森冷的河谷。

  河谷兩側(cè)都是如斧劈般的斷崖,斷崖下是剛氐河的滾滾濁流,河水這會兒并不深,但是很急,翻騰洶涌。

  一只商隊悄無聲息地沿著斷崖下的河灘行走,濤濤水聲掩蓋了他們踩在碎石河灘上的腳步聲,斷崖的陰影很好地將他們隱入了黑暗中。

  商隊帶頭的是一個魁梧的漢子,騎著馬上腰板筆挺,縱然是夜里行路,依舊精神抖擻。

  他似乎以往沒有走過這條線路,抬頭仰望峭壁上射來的凄冷月光,塞外才有的蒼涼讓他漆黑的眼睛里凝起一絲孤勇的決心。

  大漠孤煙,一出雁門郡,就是一條險途,打劫往來商賈的除了兇悍的北狄人,還有山賊、沙匪。走在這條路上的商賈都是拿命去搏這一點點的盈利。賭對了,賺的盆滿缽滿,賭錯了,葬身戈壁尸骨無尋。

  只是他沒料到,他們早就被北狄人的探馬游騎跟上了。

  隨著月光下一聲尖利的哨子聲,忽然夜色中響起一陣嗚嚕嚕嚕的呼號聲,伴隨著石灘紛亂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緊接著水花濺起,月光下,一支身穿皮甲,揮舞著彎刀的北狄騎兵踏破濁流而來。

  “撤到斷崖前,將馬車停下作為掩體,弩箭準(zhǔn)備!”那領(lǐng)頭的高聲道。

  隨即百來人的商隊迅速地將馬車停穩(wěn),貨物卸下,弩箭上弦,他們行動迅速高效,有條不紊絲毫不見慌亂。

  “發(fā)箭!”那大漢一聲令下。

  只聽空中嗖嗖嗖一連竄破風(fēng)之聲響起。

  緊接著嘩啦嘩啦的落水聲,十來名沖在最前面的北狄士兵躲避不及,紛紛翻落馬下,跌落在滔滔濁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