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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鑒于前幾次沈先生給他獻計的結果,他又踟躕道,“我軍新敗,兵力不足,該如何劫營?”

  蕭暥道,“夏日炎炎,他們必然扎營于叢林之中,若是放一把火!

  祿錚思忖了下,連連點頭,“先生此計甚妙!

  他激動地站起來,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但是現(xiàn)在韓平被擒,我手下一時沒有大將!

  蕭暥篤定道,“我給主公推薦一個人!

  *** *** ***

  魏西陵剛剛清點完今日之俘獲,回到營帳里,蘇蘇已經(jīng)趴在他案頭了。

  魏西陵解下它身上的竹筒,展開信。

  就見信紙上洋洋灑灑寫了一段話。大意是,今晚我要來劫營,不出意外還會放把火。你就配合一下,記得要輸?shù)膽K一點,丟盔棄甲那種。

  旁邊的親衛(wèi)看到了,嘀咕道,“主公從無敗績,何人如此大膽!

  不僅是要魏西陵打敗仗,還很欠揍地詳細描寫了該如何丟盔棄甲,奪路敗逃,就怕魏西陵這個新手裝不像。

  魏西陵冷冷評價:“看來他倒很有打敗仗的經(jīng)驗!

  話雖如此,這只狐貍洋洋得意地耍嘴皮子,應該是吃飽了。

  再往下看,豈料信的末尾,某人還很順便地帶了一句,那個韓平克扣我糧食。

  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

  第137章 慶功宴

  太陽剛剛下山,一支隊伍如鬼魅般潛出了城。

  祿錚府邸的大堂上燈火通明。在座的人,包括祿錚自己都神色緊張。他們在等一個消息,戰(zhàn)勝或者戰(zhàn)敗的消息。

  經(jīng)過白天的慘敗,大將軍韓平被抓,折損一萬兵馬,如今城中只剩下四萬人。

  當然,如果按照蕭暥的邏輯,這是可喜可賀,又多出了一萬人的口糧嗷!

  祿錚看向蕭暥。

  此人似乎也很有自知自明,知道這堂上泱泱諸公都看不慣他,所以撿了角落里的席案坐著。

  他自以為他已經(jīng)是很識趣地退引了,可是此刻他斜倚著幾案的慵散姿態(tài),看似平常的眉目蘊秀含矜,柔弱不禁中卻透出一股霜寒孤瘦的清傲來。好像是不屑與堂上碌碌之輩為伍,刻意保持距離,顯得落落寡合。

  讓周圍的人恨得牙癢。

  更欠的是,此時他還有氣無力地喝著一晚蓮子羹。

  大熱天的,有些人真是就算喝一碗粥都能把別人的火氣給撩上來。

  且不說這個關頭他還有心思吃喝,他吃一口,還要擱著歇一會兒,好像懶得連吃東西的力氣都沒了。

  一碗粥吃了小半個時辰,旁邊的人本來就等消息等得心情煩躁。又看他吃吃停停,好像這是一件辛苦的差事,簡直恨不得掰開嘴給他灌進去。

  這就算了,此人的手還特別修長好看。一看就是四體不勤的游手好閑份子。

  他用那只手虛浮無力地拈著勺子,有一搭沒一搭攪弄著湯汁,一雙清妙的眼睛微微撩起,在湯汁里挑挑揀揀,專門把銀耳蓮子挑出來吃了。余下小半碗百合,太苦,碰都不碰。

  周圍的人看得上火,過了片刻,這偏廳里就沒剩下幾個人了。

  除了那個‘黑武士’,依舊坐在那里,魁梧的身軀像座小鐵塔一般。

  他一身厚重的黑甲,只剩下眼睛處留出兩道狹長的縫隙,看起來森然可怖,周遭的人也都避之不及。

  蕭暥撐著桌案慢吞吞站起身,頗有□□的意味,悠悠地踱過去搭訕,“將軍是北狄人罷?”

  那個黑甲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手不自覺地陌上腰間的鐵鞭。

  蕭暥識趣地稍微避開一點,“我以往在北狄草原做過生意。聽說,草原出了件大事!

  這一回黑甲人頭盔下發(fā)出沉悶的聲音,“何事?”

  “聽說單于的長子烏赫意圖謀害單于篡位!

  “胡說。”黑甲人指節(jié)嘎地一響,鐵盔下傳來沉悶的呼氣聲,“烏赫從來沒有想過謀害單于,必定是阿迦羅栽贓陷害!

  “原來如此,我好像也聽說過阿迦羅和烏赫有嫌隙!笔挄堆b模作樣嘆了口氣道,“不過好像是烏赫先動的手,傳說烏赫在秋狩獵場埋伏了殺手,他還找到蕭暥,想讓他射殺阿迦羅,蕭暥是大司馬秦羽的義弟,烏赫這……算是通敵了吧?”

  他話沒說完,黑甲人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烏赫沒有通敵!更沒有勾結蕭暥!那是曹……”

  蕭暥眼中寒光一閃。誰?曹滿?

  就在這時,城樓下忽然響起三聲嘹亮的號角。

  “報——主公,前將軍劫營大勝而歸!”

  “什么!你再說一遍!”祿錚臉色一振。

  “報!前將軍率軍大破敵營,還救回了韓平將軍!”

  “好!哈哈!”祿錚大笑,豁然起身,“快,我要出城迎接。”

  他走出幾步,忽然想起什么復又折回,臉上線路難得一見的和顏悅色,親自走過去攙扶起蕭暥。

  “先生果然料事如神!我再不疑先生了,今晚我要設宴,為先生和前將軍慶功!”

  *** *** ***

  已經(jīng)是申時,天邊已是墨色一片,明月當空。

  黃龍城內很久沒那么熱鬧過了。

  蕭暥沒想到祿錚還真在官邸中舉行了一個小型的慶功宴。

  廳堂樓閣張燈結彩,流水的酒席,長案上各色菜肴。

  蕭暥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了,敢情這限糧令是專門針對他們這些老弱病殘的。

  席間,蕭暥饒有趣味地端詳起韓平的臉,頗有幸災樂禍之意。

  看起來魏大大虐俘一點都不含糊啊。

  此刻韓平鼻青臉腫,滿面的晦氣,原本就陰鷙的眼睛里,那怨憤都要發(fā)芽長出針來。

  因為祿錚宣布了一件事,介于韓平將軍負傷,暫時撤去大將軍一職,設左右兩將軍,共同領兵,拱衛(wèi)城池。

  左將軍是韓平,右將軍是阿迦羅,共同掌管大將軍的職權。

  但阿迦羅并沒有來酒宴。他剛收到任命就直接去巡護城防了。

  祿錚甚為滿意,大贊道,“如果我手下的將領都如右將軍,不耽于名利,只面對強敵,我還有何愁哉!”

  ——喁稀団m

  說得席間的大小將領都個個面有愧色,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韓平,惱恨交加臉色黑得更鍋底似得。

  祿錚又道,“此番能破敵大勝,救得韓將軍而歸,軍師是首功。想要什么獎賞,先生盡管開口。”

  這話一說,堂下泱泱諸公,臉上莫不顯出艷羨的神色。

  蕭暥病懨懨地扶案起身,有氣無力地表示,這都是將軍們的功勞。如果說要獎賞……

  “我聽說主公的庫房里藏著五壇三十年的桂花釀?”

  祿錚哈哈大笑,以為他會要爵祿賞金,沒想到這病秧子酒癮倒是不小。

  “好,今日大勝,這五壇酒我就拿出來,與諸位共飲!”

  片刻后,五壇子裹著紅綢封帶的酒壇就被抬了上來,在長案上一字排開。

  酒香瞬間彌漫開來。觥籌交錯間,眾人都喝得酒酣耳熱。

  只有蕭暥,臉色依舊蒼白,燈光也不能給他增加一份顏色,更顯得冰玉清致。

  蕭暥的酒量是很好,但有病在身,不敢多喝,悄悄地用蜜水替代,喝著跟雪碧似的。

  他一直悄悄看著那黑甲人。

  酒宴上此人都沒有摘下重甲,不熱嗎?

  別說是重甲,這貨連頭盔也不摘下,他推起頭盔的下頜,喝著悶酒。

  蕭暥仗著自己現(xiàn)在是祿錚跟前的紅人,不要臉地舉著他那杯雪碧,就過去了。

  前面秋狩那事兒還沒打聽完就被打斷了,他怎肯罷休。

  但是這回,那黑甲人喝了點酒更加郁躁,才說了幾句,就惱了,從牙齒里憋出兩個字,“滾開。”

  蕭暥識趣地滾開了一點點,又看向那人的腰間的鐵鞭。

  燭火下,那鐵鞭仔細看還非常精致,鞭身上刻滿了螺旋的紋路,這一鞭下去恐怕都要把敵人的皮肉絞下來一層。

  唔……莫非這個這就是十八部落的結盟鐵鞭?

  可他的爪子剛暗搓搓地伸出去,就被那黑甲人一把截住,兇狠道,“做什么!”

  蕭暥趕緊松手,“還你就是了,我只是拿來看看!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嚰眻蟆?br />
  “報——主公,城外敵軍被拔去營地后,正在連夜收拾殘兵,欲全軍撤退!”

  祿錚本來有幾分醉意,這一聽頓時整個人一醒,“什么?逃了!”

  “是,主公,斥候來報,他們親眼看到敵軍收拾殘部,拔營起宅,正準備連夜撤退!

  蕭暥一聽,立即上前道,“主公,敵軍撤退,機不可失,糧草輜重必然在后面!

  祿錚臉色陡然一震,“軍師的意思是乘勝追擊!”

  “正是!笔挄兜溃按藭r不追,等到明晨,他們就退回都昌城了!

  祿錚心緒起伏,繳獲敵軍糧草,城中緊缺糧食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但是祿錚白日里見識到過魏西陵的厲害,尚有些猶豫。

  他踟躕道,“敵軍雖然是烏合之眾,但敵方主帥極為善戰(zhàn),此番劫營成功是他們麻痹大意,措手不及被我們占了便宜,如今撤退,是否會在路上留下伏兵斷后……”

  蕭暥剛想繼續(xù)忽悠一把。

  “主公,我愿率軍出城追擊!”韓平抖著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