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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宮潯被地上起伏的臺階撞得鼻青臉腫嗷嗷直叫。

  不行,人怎么也跑不過藤蔓。

  蕭暥道,“箭。”

  旁邊一個北宮家衛(wèi)士立即會意,摘下弓箭扔給他。

  蕭暥凌空接過,張弓引箭一氣呵成,迎著昏暗的火光瞇起眼睛。

  北宮潯嚇得魂飛魄散,大叫,“你別亂來!”

  他話音未落,嗖嗖嗖,一連三箭飛出,支支正中藤蔓的根須,頓時鮮血飛濺而出。

  北宮潯嗷了一聲,好像被射中了咽喉似的,眼睛一番昏了過去。

  直到蘇鈺上去扶起他,安慰道,“世子,不是你的血。”

  他才恍然醒轉(zhuǎn),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向蕭暥,“兄……兄弟,箭術(shù)不錯。”

  蕭暥沒理睬他,他蹲下身看那支被他一箭釘在地上的藤蔓,藤蔓的觸角上面有無數(shù)尖刺和吸盤。會鉆入人皮膚里,吸干人的血。周平那些人應(yīng)該就是被這些藤蔓纏住后吸了血。

  “這些東西吸飽了血,就會越長越快�!碧K鈺的聲音透著寒氣

  眾人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處于地宮深處,兩面的墻壁上布滿藤蔓,纏繞成了左右兩棵粗壯的藤樹,樹上掛滿了一個個被藤蔓包裹地猶如蠶蛹似的吸干了血的死人。每一個蛹上都開出了艷麗的花,看上去詭異無比。

  “這是什么鬼東西?”北宮潯道。

  “應(yīng)該是魔花的母樹了�!蔽含u道,

  蘇鈺臉色慘白:“可這東西怎么對付?”

  他話音未落,忽然左右兩棵樹藤的藤蔓伸出無數(shù)細(xì)長的觸手,向他們甩來。

  那些觸手力道極大,北宮潯的刀早就沒影了,再次被藤蔓纏住,蘇鈺又不會武功,蕭暥一把將他拽開,然后在空中輕輕一個轉(zhuǎn)身,手中長劍一甩,將一片藤蔓悉數(shù)當(dāng)空切斷后,又穩(wěn)穩(wěn)釘在北宮潯手邊,北宮潯趕緊拔出來,一通亂砍。

  他這邊剛剛擲出長劍,卻不防背后幾根鬼藤的觸手,就要纏住他的脖頸,只見凌空軌道弧光掠過,幾根藤蔓系數(shù)落地,魏瑄臉色煞白,一雙眼睛卻漆黑明亮。

  “這東西砍斷了還會再長!”魏瑄道。

  蕭暥明白他的意思,他們這樣砍下去,無休無止,遲早力氣耗盡,被藤蔓纏住,變成被吸干了血的蛹。

  兩人快速交換了個眼神,魏瑄的身形快如鬼魅,急身閃過,掠向左邊的廊柱。

  另一邊,藤蔓甩出的強勁枝條眼看著就要纏繞住蕭暥的腰際,不料他的腰身比那藤蔓還要柔韌有力,竟以驚人的角度凌空一個翻轉(zhuǎn),隨后輕輕巧巧地穿過了藤蔓的圍攻。

  不多時,兩人一左一右,那藤蔓追著他們,才一會兒工夫,兩棵母樹的枝蔓就交叉在了一起,生生地打了死結(jié)。

  眾人都看得瞠目結(jié)舌。

  北宮潯看著自己滾一地的衛(wèi)士,對蕭暥無比佩服:“兄弟叫啥名字,我要請你當(dāng)我的貼身護(hù)衛(wèi)!”

  他邊說眼珠子邊往下移,又實實在在地垂涎了一下他的身段,心道,想不到這么細(xì)的腰身,居然比那藤蔓還柔韌有力。剛才簡直堪比高難度表演,驚心動魄賞心悅目啊。

  他這念頭還沒閃過,就看到魏瑄刀一樣森冷的目光盯著他,趕緊補充道:“忘了還有這小兄弟,身手也好,唔,也好�!�

  那些張牙舞爪的樹藤一被收拾,整個空間都變得亮堂清晰了。

  只見里面道路開闊,兩邊樹立著兩排石人俑,手中托著長明燈,路的兩邊堆滿了金銀玉器,和各種奢華的‘陪葬品’。

  這場景不由讓蕭暥想起以前看過的《盜墓筆記》。

  北宮潯邊走邊道,“你們看著排場這珍寶,我如果歸西了,就算是三公九卿之禮,都趕不上這兒了�!�

  蘇鈺默默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就想干脆死在這里?

  北宮潯道,“那不行,我是諸侯,按照三公九卿之禮,要擇吉日下葬�!�

  蘇鈺:今天除夕。

  蕭暥無奈,真特么晦氣,誰來把這兩人的嘴堵上。

  就在這時,就聽北宮潯啊了聲,“還真是個墓冢。”

  只見眼前的光線一亮,地上擺滿了燈燭,燈燭圍繞處,畫著奇怪的圖案,圖案的中心是一個玉石的高臺,臺上放著一口白玉棺槨。棺槨上用古怪的文字刻著無數(shù)符文。

  魏瑄眉心微微一跳,蒼冥文字。

  蒼青說過,花王不能用常理推斷。

  蕭暥心中暗暗一驚,“難道這魔花的花王是個人?”

  北宮潯聞言急吼吼道:“花王是個人?什么模樣?一定很漂亮!”

  *** *** ***

  空曠的廳堂里,無相站在黃銅鏡前:“謝玄首,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謝映之一掀袍服坐下:“我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

  無相心中悚然一驚,難道是說通過千里眼?

  謝映之難道可以根據(jù)千里眼安放的不同位置,操作了一個反向的陣法。不僅切斷了自己和外界的聯(lián)系,還制造了假的聯(lián)系?

  但是無論他再厲害,也已經(jīng)阻止蝕火焚城了,因為時間還剩下一刻鐘了。

  無相想到這里頗為得意:“蒼冥族的復(fù)仇和重興就在今夜�!�

  謝映之道,“蝕火焚城只是復(fù)仇,如何復(fù)興?”

  無相道,“我們摧毀了大雍的都城大梁,就會讓西北的北狄人看到我們的實力,南北呼應(yīng),一舉拿下中原。”

  謝映之道,“可憐�!�

  “什么?”無相的臉扭曲了。

  謝映之淡淡道:“你真以為你是蒼冥族的人嗎?我查過你,你父親是明珠公主陪嫁的隨侍和婢女所生之子,你的母親是北狄人,所以你根本沒有半點蒼冥族血統(tǒng),你又復(fù)的哪家的仇?”

  無相脖子上青筋暴起:“我能修秘術(shù),你敢說我不是蒼冥族人?”

  謝映之毫不留情道:“那你的臉是怎么回事?”

  無相渾身像被一個雷擊中了。

  謝映之道:“我知道蒼冥秘術(shù)中有一種禁術(shù),外族子弟想要修習(xí)蒼冥秘術(shù),可以借到天賦,所謂的借天賦,就是盜墓,潛入已故的蒼冥族修士的墓穴中,竊取其臉面,煉制后和自己的臉容混為一體,就取代了他的身份,通過施術(shù),能繼承道此人生前的一部分能力�!�

  謝映之站起身走到黃銅鏡前,手輕輕一拂,“你看看鏡子里,是不是有點印象?”

  鏡子里出現(xiàn)了一個青年的模樣,五官平常,算不上俊秀,但也夠得著端正。

  那張臉無相已經(jīng)數(shù)十年沒有見到過了。他渾身顫抖,眼睛里都要沁出血來。

  他一拳頭砸裂了鏡子,手上鮮血淋漓。

  “沒錯,我恨中原人,他們拋棄了我們,讓我們在邊塞受盡壓迫和鄙夷!當(dāng)我付出巨大代價,終于能獲得一點點秘術(shù),取得蒼冥族人的認(rèn)可時,他們的皇帝卻有用欺騙和戰(zhàn)爭毀滅了蒼冥族!”

  謝映之微微蹙眉,嘆了口氣:“但你連你的主人是誰,在為誰在做事都不知道,無論你是蒼冥族人還是中原人,都很可憐。”

  “你說什么!”無相咬牙切齒,剛想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單刀,忽然就看到自己被鏡子割裂的手背上,鮮血中冒出了一個赤紅的小點,瞬間恐懼脹滿了他沒有表情的死人的臉。

  那小點左右一伸展,竟然是一只血蜈蚣。

  謝映之道,“你根本不懂蒼冥族,你知道蒼冥族有兩個神嗎?”

  無相顫抖道,“什么?”

  “一個主掌光明和治愈的天神,一個是主掌黑暗和懲罰的邪神�!闭f完他站起身,徑直往門口走去。

  “等等!”無相顫抖著癱軟在地。血肉開始融化。

  謝映之走到門口,從袖子里取出一粒小丸扔給他。至少死個痛快。

  伏線早就埋下,每一顆棋子都精打細(xì)算,誰也不會落下。

  果然是邪神的作風(fēng)。

  第98章 子夜

  擷芳閣的中央大廳里一片混亂,人來人往。賓客們多有怨言,有些不滿的賓客起身欲走。

  擷芳閣的管事見狀急了,“諸位先留步,剛才是北宮世子丟了東西,在閣里鬧騰,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沒什么大事兒,諸位稍安勿躁,北宮世家都是這脾性,想必諸位也是知道的”

  其中一個華衣士子冷笑一聲,站起來道,“北宮世子就算鬧事,他不過就帶了親衛(wèi)六十多人,這擷芳閣里有那么多看場子的都管不了他嗎?還是擷芳閣惹不起不想管?”

  “這……”管事臉色頗為尷尬。

  其實是真的管不了,他都不明白為什么這次北宮潯的隊伍戰(zhàn)斗力那么強。

  兩百多名明華宗弟子圍攻他們余下的四十多人,居然還占不上任何便宜,甚至是被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甚至可以說,那臨時組建的四十多人的隊伍,抵得上一只精裝的勁旅!

  他們兵分兩路,左突右進(jìn),聲東擊西,行動詭譎,極有戰(zhàn)術(shù)。竟然把他們兩百多號人帶得暈頭轉(zhuǎn)向找不著北,只有挨打,沒有還手的份兒。

  那華衣士子接著道,“果然是不愿意管,看來就他北宮家的人才是貴處的賓客,我們都是閑雜人等,打擾了�!�

  他說完就往閣外走去。

  被他這一說,這廳堂里好些人都跟著忿忿然起身就走。

  管事的一看人都要走了,急地冒汗:“諸位留步,接下來紫湄姑娘還為大家準(zhǔn)備了獻(xiàn)樂,諸位不要錯過啊�!�

  那華衣士子聞言腳步一滯,“紫湄姑娘的獻(xiàn)樂?可是《子夜歌》?”

  “對對對�!惫苁碌哪税押冠s緊賠笑。

  那人想了想,似是頗為勉強,拖著調(diào)子道,“那行吧,看在紫湄姑娘的顏面上,我就聽一曲再走�!�

  其他人一聽說有賀紫湄的獻(xiàn)樂,也紛紛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管事的見穩(wěn)住了眾人,趕緊讓侍女們端上茶水點心。

  閨房里,侍女知秋正在替賀紫湄梳頭。剛才在長廊上被弘明那一通沖撞,她的發(fā)髻有些亂了。

  “管事的也真是的,外面那么亂,還要讓姑娘去替他壓場子�!敝镞呎f邊要給她扶正發(fā)簪。

  “別動。”賀紫湄輕聲道,然后自己對著鏡子拔下寶相花發(fā)簪,“今夜這支曲子我也準(zhǔn)備了很久了。但愿他會喜歡�!�

  “他是誰?”知秋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中的暗示,“莫非姑娘有心上之人?就在那些賓客之中?”

  賀紫湄沒有回答,她正對著鏡子,細(xì)心地描眉,施了胭脂,涂抹了唇脂,再戴上那支精致的寶相花簪。最后雙耳又戴上了紅珊瑚般熠熠生輝的耳墜子。

  以往就是去見最有來頭的貴客,知秋也沒見賀紫湄如此精心打扮過,怎么覺得姑娘這簡直就像要出閣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