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只貓折騰了一整晚,清早的時候他才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可沒睡多久,他就聽到了敲門聲。
蕭暥:……
真是…能不能讓人好好睡一覺啊!
這個時候被叫醒感覺真是非常不好啊,蕭暥太陽穴隱隱跳動,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然后就瞥到了身邊,蘇蘇睡得四仰八叉地,姿勢極為囂張。
這小東西折騰了他一晚,自己倒睡得心安理得。
接著他就聽屋外徐翁道:“主公,程牧將軍來了。說是有嘉寧公主的消息!
蕭暥登時睡意一掃而空。
*** *** ***
清早,一縷曦光照進御書房。
桓帝聽完奉祥的報告,額頭青筋凸起,把一個漢白玉擱筆狠狠地砸在奉祥身上。
奉祥當然不敢躲,硬著頭皮挨了一下,還緊張地抱住擱筆,生怕摔碎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給桓帝放回去,準備他再摔一次。
桓帝的臉色很難看,像霜打的茄子,又黑又蔫。
他惱羞成怒轉向無相,道,“大師,這是怎么回事?大梁城里的商賈都不想做生意了?他們要造反嗎?”
無相垂著眼皮,波瀾不驚問:“陛下可曾給王氏寫信?”
桓帝道,“秘信昨天就送到了!舅舅也回復照會禁止任何商行與蕭暥往來,但現在是怎的么回事?王家已經淪落到使喚不動一群商販了?”
無相道:“陛下慎言。”
桓帝冷哼了聲:“本來就是這么回事,這幾年王戎眼疾快要瞎了,王勛就是個奸商,比泥鰍還滑,朕讓他做什么事,各種敷衍推脫,還要讓朕沉住氣!”
無相道:“我聽說九州三分之二的生意都還是掌握在王家的手中。王家并沒有失去對商會的控制!
桓帝棱眼道:“那怎么回事?那些商販搶破頭地去給蕭暥送錢,難道王家還幫著蕭暥了?”
無相想了想,謹慎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陛下放心,王族長必然是向著陛下的,可能這事情中出現了什么變故!
“變故?”
就在這時,內官曾賢上前報道:“陛下,容緒先生來了!
桓帝一個錯愕,趕緊道:“請,快請。”
片刻后,就見一溫文爾雅的男子走上殿來,他兩鬢灰白,溫雅持重,風度翩翩,雍容中帶著灑脫不羈。
正是容緒。或者說,王勛。
容緒只是他混跡士林圈子給自己起的別號,也可以說是化名。鮮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王勛雖出身王氏,卻不是嫡出,他自小穎悟通透,知道自己在王家不可能有什么地位,于是青年時就是玩世不恭的浪蕩公子。成天廝混在酒樓歌坊尋花覓柳。
當年的王勛儀容俊美,風流倜儻又放浪不羈,曾是風靡盛京一時的公子哥兒,不知道惹得多少妙齡女子芳心暗許夜不能寐。
后來,這人居然騙到了長陽郡主的芳心,于是成家后才稍微收斂了行跡,但是坊間傳聞,此人依舊死性不改,在京城里礙于郡主的顏面,他不能太過放縱,所以他干脆跑遠了去,若有機會就到江南放浪去了。
雖然此人混賬得很,但是頭腦極為好使,在王氏掌權時,他為王戎出謀劃策,目光長遠,思慮縝密,從未出過差錯。
當年,蕭暥要將朝廷遷都大梁時,也是他極力反對,但是王戎當時被蕭暥騙得暈乎乎的,沒有聽他的話。
最后,果不出王勛所料,王戎被蕭暥狠狠擺了一道。惱羞成怒,只想著帶兵殺到大梁去。
王勛道:“皇帝和朝臣們都在大梁,兄長帶兵攻打大梁,是想造反嗎?”
王戎頓時臉色都變了:“當然不是!”
王勛道:“皇帝在他手里,蕭暥說你是,你就是!
王戎臉色擦黑。
王勛道:“屆時,蕭暥先給你扣個反賊的帽子,然后帥兵討伐,我們剛經歷過蘭臺之變,兄長手下還有多少可用之兵?到時傾巢翻覆,整個王氏家族將不復存在!”
王戎聽得臉色鐵青,冷汗直冒,掙扎道:“那怎么辦?讓我當他蕭暥朝中的臣子,讓那乳臭小兒爬在我頭上發(fā)號施令?”
“兄長不必去大梁。不但兄長不能去大梁,王氏主脈也留在盛京,只派一些旁支脈系去大梁裝個樣子,這樣盛京依舊是我們的地盤,王氏根基未動,兄長也不需要入朝看蕭暥臉色!
王戎沒好氣道:“那蕭暥就不會懷疑我有所企圖?”
王勛道:“兄長先托病延緩幾日,我再暗中運籌,引得西北蠻族來攻打幾座小城,燒殺搶掠一番,屆時兄長便可言盛京的防務不可無人,王氏留在盛京,可以作為大梁的屏障,抵御蠻夷的入侵,蕭暥必然沒有理由再讓兄長去大梁。只要不去大梁,王氏根基未動,經營好盛京,表面上和蕭暥和睦相處,暗中靜候時機!
王戎皺著眉仔細琢磨了一下他這番話,深以為然,點頭:“韜光養(yǎng)晦,靜待時機!
王勛淡淡道:“時機一到,我們和陛下里應外合,一舉翻覆了蕭暥,重掌大權。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們這位陛下,不知道是否有這心氣和城府…”
在王勛的暗中經營下,接下來王氏韜光養(yǎng)晦,著力經營生意,積蓄實力。
而王勛作為王氏幕后的掌舵者,化名為容緒,成立朱璧居,以朱璧居主人的身份周游于士林,暗中招徠人才,發(fā)展勢力。
此刻,容緒看了一眼桓帝身邊那個沒有面貌的人,毫不客氣道:“陛下,我們舅甥間敘話,可否讓外人走開!
桓帝無聲看了看無相。
無相立即識趣地說:“陛下,我先退下了。”
*** *** ***
無相走出御書房,心有不甘地回頭看了一眼,就在這時,一只烏鴉拍著翅膀停在檐脊上。
無相眉頭一皺,盯著那只烏鴉的眼睛,正要驅動咒辭。
忽然就聽到身后一道清悅的聲音道:“大師是想驅動那只鳥嗎?”
無相驀地一回頭,就見魏瑄站在那里。
屋檐上的烏鴉受了驚,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無相顧不上聽壁了,趕緊拱手行禮道:“殿下找我有事?”
魏瑄謹慎道:“日前,大師跟我提及了馭獸術,我想請教幾個問題!
第49章 圖謀
等到無相走后,容緒一拂衣袍,大大方方在桓帝面前坐下,開門見山道,“陛下為何用這種小人,將這一條毒蛇養(yǎng)在身邊,不怕反受其害嗎?”
桓帝尷尬了一下,道:“舅舅不知,這位無相大師精通異術… ”
容緒不等他說完,便道:“陛下忘了先帝之事嗎?”
桓帝臉色一僵。
“先帝迷信術士,最終為其所害,陛下要重蹈覆轍?”
桓帝的臉色更難看了:“舅舅,朕讓無相回明華宗就是了!比缓笏幊林樀溃骸熬司舜藖砭褪莵斫逃栯薜膯?”
容緒道:“臣不敢教訓陛下,只是提醒陛下,不要聽信小人讒言,輕易冒進,壞了我們的大事!
桓帝話中帶刺道:“舅舅倒還記得我們有大事要謀?這兩年朕夙夜憂患,處心積慮,舅舅倒是過得風流快活!”
容緒毫不客氣道:“陛下的處心積慮就是輕信鄭圖這種蠢才,貿然發(fā)難,差點壞了大事。”
桓帝聞言驟然站了起來,額頭青筋跳動:“鄭圖雖蠢,卻還有以卵擊石的一搏之勇!總比某些平日里畏縮不前,庸碌無為的人強上百倍!更何況有些人自己不做事就罷了,還暗中資敵…”
容緒聞言倒也不急,反而一曬手道:“臣確實庸碌之人,且年過不惑,沒有陛下的匹夫之勇,但這資敵從何說起?”
桓帝被他氣得臉色發(fā)白, “舅舅不是明知故問嗎?朕給舅舅的密信,讓舅舅暗中下令任何商戶不得資助蕭暥,舅舅沒收到?”
容緒大咧咧道,“收到了,臣兄王戎愚鈍,下令商戶不準資助蕭暥,于是臣只有亡羊補牢,親自趕來給蕭暥的尚元城投入銀錢!
桓帝聞言渾身發(fā)抖,咬牙切齒道:“舅舅這還不叫資敵?”
容緒坦言:“臣是商人,這尚元城立意新穎,臣預見,若真建成,大大有利可圖,且蕭暥有言在先,誰投的銀錢多,誰分的紅利就多,臣也不傻為何有錢不賺?”
桓帝朝天翻了個白眼,譏諷道:“舅舅還真是唯利是圖,敵友不分!
容緒針鋒相對道:“陛下是不是搞不清楚誰是敵,誰是盟友?”
“舅舅真會說笑,難道蕭暥還能是盟友?”
容緒一彈衣袍,不緊不慢問道,“陛下為何如此仇視蕭暥?”
桓帝斜眼:“舅舅這不是明知故問么?”
“臣不知,所以才請問陛下,鄭皇后和小皇子真是蕭暥所殺?”
桓帝大驚失色,“你聽到什么?”
容緒抿了口茶,淡漫道:“陛下放心,臣什么也沒聽到,只是臣推斷殺皇后和小皇子這種事,除了引來滔天罵名激起天下憤怒,毫無實際利益,以蕭暥的聰敏絕不會做!
他放下茶盞看向桓帝,“所以,陛下是如何說服鄭皇后自盡的?”
聞言,桓帝面色一僵,沉默不語,他的臉有點扭曲。
許久后他才陰森森道,“那日,蕭暥來宮中抓皇后問話,皇后求朕,朕暗中給了她一顆藥丸…”
容緒道:“所以,是陛下殺了皇后!
桓帝歇斯底里道,“錯!皇后殉于社稷!”
“但是陛下,你這樣就失去了唯一的繼承人!
桓帝陰沉道:“那又如何,朕還年輕!”
容緒微微皺眉,“皇后死后,哪個世家還敢送女兒入宮,鄭家難道不是前車之鑒嗎?”
“朕還有弟弟,為了祖宗的江山社稷,朕什么不能犧牲?”
“但陛下的犧牲得到想要的結果了嗎?”容緒道,“皇后之死雖然讓天下人對蕭暥口誅筆伐,但是,有誰真的出兵討伐他了嗎?沒有!這天下諸侯都是唯利是圖,一群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家伙。而且,經過獵場之事,蕭暥再次拉攏了人心,現今已經鮮有人再提蕭暥殺皇后之事了。當然,原本也不是他殺的。”
桓帝咬著牙,沉默不許。
容緒進一步道,“還有一件事,陛下想到過沒有?如今天下諸侯群起,就算是陛下真除掉了蕭暥,陛下有實力周旋于狼群之中嗎?陛下接下來想做誰的傀儡?曹滿還是北宮達?”
桓帝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北宮達可能性會更大一些!比菥w毫不留情道,
桓帝眉心一跳,表情像是吃了只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