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想要知道這王勛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才能對癥下藥,一舉搞定。
趙掌柜剛猶豫著該怎么說,就在這個時候,雅間的門輕輕扣響了兩下,“掌柜的,容緒先生來了!
趙掌柜臉色一詫,趕緊起身道:“快,請他去觀云雅間稍坐,我片刻后就來!
可他話音未落,就聽外面?zhèn)鱽硪坏莱撂N(yùn)的男聲:“我來晚了,聽說蕭將軍在此處召集商賈,出資修建尚元城,鄙人很有興趣,不知是否可以一敘?”
蕭暥一詫。
噢!也不是一個人都沒來嘛!
最后還是有一個人,頂著老王家的壓力來了嗎?
第47章 風(fēng)流
此人沉穩(wěn)儒雅,生著銳利的刀眉,眉梢斜飛入鬢,古潭一般深沉的雙眼,眼中微微含著笑意,而顯得溫柔多情。
他看面相才三十出頭,但再看那兩鬢灰白的頭發(fā),眼角眉梢烙刻的風(fēng)霜歷練之色,約莫卻已經(jīng)五十出頭了。
引起蕭暥注意的是他的衣品,對的,蕭暥想到的詞是衣品。
實在太有特色了,讓人過目不忘。
他穿著一身松花色衣袍,腰系金縷帶,上面還掛著一枚蟠螭紋玉佩,那玉紋理細(xì)膩,光澤水潤,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但更吸引蕭暥注意的是他袍服的袖子,原本的寬袍大袖被改成胡服的窄袖,顯得既瀟灑又利落。
這是最近新流行起來的一種服飾,在大梁城的紈绔子弟里非常受歡迎。但在正經(jīng)高門大戶里,卻頗受非議。
衛(wèi)道之士尤其是對其口誅筆伐。
理由很簡單,泱泱大國,居然學(xué)習(xí)蠻族胡人的服飾,還把華服改得不倫不類。
所以很多世家子弟,雖然心里好奇,但也不敢真穿出來招搖。他們會悄悄訂做一套在屋子里鏡子前自己穿著玩兒,或者小型的友人聚會上,幾個人穿著玩玩過把癮。
當(dāng)真把這衣服堂而皇之穿出來的人其實為數(shù)不多。除非是早就名聲在外的浪蕩子弟或者富貴紈绔,既不想走仕途,也不用愛惜名聲,倒是無所謂。
但此人年過五旬,居然還穿著青年浪子的服飾,這使得他的儒雅中透著點玩世不恭的痞氣。
蕭暥細(xì)細(xì)回想起前天,他召集大梁城內(nèi)的所有商賈來寶瓊閣,這人若來過,此等品貌,他沒有理由毫無映像。
所以這人應(yīng)該不是大梁城內(nèi)的商賈。
那人的眼睛微微一瞇,看著他的目光中似帶桃花:“鄙人乃朱璧居主人容緒,久聞蕭將軍風(fēng)儀出眾,如今一見真是驚為天人!
蕭暥一邊回禮,一邊尋思:朱璧居?什么地方?
云越小助手不在,真的不方便。
好在這趙掌柜非常有眼力見兒,悄聲道:“朱璧居乃是九州風(fēng)流雅士集會,探討文章學(xué)問樂曲之所,將軍不知道也是正常。”
蕭暥心想,所以……這應(yīng)該算是個文藝協(xié)會吧?
但這名字起的,聽起來怎么卻透著風(fēng)月之地的韻味?隱隱有一股緋色暗香的風(fēng)流氣。
還有,他的目的是招商引資,招來個名士算怎么回事?
雖然以往他還是很欣賞名士的,疏狂不羈,自由放浪,比如竹林七賢的阮籍,嵇康。
可經(jīng)過獵場這一番鬧騰,蕭暥對現(xiàn)實中的名士的印象就是除了一張嘴能懟人,其他一無是處。
比如那個何琰,真是他走到哪兒,這貨就跟著懟到哪兒。他只要稍微哪里表現(xiàn)出一點不妥,這貨不管三七二十一懟了再說,揪住吊打,絕不放過。
偏生你還動不得他,這些人都自帶流量,迫害名士的罪名,口水都能把你淹死。
這就是一群狂熱掐架份子。
蕭暥最不想和名士打交道,但是人都來了,只能聊聊唄?
不然這位容緒大名士還是朱璧居的主人,等等一回頭就說蕭暥倨傲無禮,輕狂慢士。
趙掌柜趕緊讓人把桌面收拾趕緊,然后上了一壺清茶,點了熏香,又拉下珠簾,珠簾后裊裊婷婷來了抱著琵琶的女子。
這氛圍立即就完全不同了。
蕭暥想了想,這趙掌柜如此嫻熟,看來這一套清茶雅樂美女在旁,應(yīng)該是這位容緒先生的標(biāo)配了。
看起來這位名士和何琰這樣的白手書生不同,這人應(yīng)該很有錢。
他敏銳地嗅到了金錢的氣息。
雙方入座,蕭暥問道:“前日未見容緒先生來,先生不是大梁人士罷?”
容緒道:“我乃西京人士,此來大梁是來參與云淵云先生的冬日雅集之籌備,途徑此處,聽說蕭將軍在這寶瓊閣里招商欲修建尚元城,故而進(jìn)來一觀!
蕭暥心道,看熱鬧的……
只可惜他這人氣太差了,門可羅雀,連個熱鬧都看不到。
容緒飲了口茶道:“蕭將軍可否跟我說說這尚元城,我聽傳言,將軍想把它建成一個容納教坊雅樂佳麗,集南北商貨、美食、品香、游賞、會友之包羅萬象之所在,若真是如此,實在是海內(nèi)僅有一家,前所未聞,極為引人期待了!
蕭暥心中一頓:原來休閑美食購物娛樂一體化商城還可以有這么個文雅的說法噢!
果然是名士,同樣的東西,從這容緒嘴里說出來,怎么聽著就陡然高雅脫俗有品位了?
蕭暥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擼順了毛的貓,渾身都舒暢。興致也起來了,于是詳細(xì)地跟這位容緒先生介紹了他的尚元城建設(shè)計劃。
容緒凝視他神采熠熠的眼睛,聽得很著迷。
蕭暥發(fā)現(xiàn),此人尤其對樂舞、佳麗、會友這一塊感興趣。
容緒道:“天下皆知,江南有十里桃花渡,蕭將軍是否有意在大梁也建成一個?”
一聽到桃花渡,蕭暥眼梢微微一撩。
那一次酒后的深睡里,蕭暥幾乎是同原主共享著記憶,完全是感同身受地在桃花渡走了一遭,所以這印象深刻。
還有……女裝大佬……咳……他也親身體驗了一回。
只聽容緒道,“若尚元城里也能辟出那么一塊風(fēng)月怡人之所,如此這北方的名士們,若要尋花訪香,便不用遠(yuǎn)下江南了。”
蕭暥道:“這修建的具體事宜,我還沒有思考妥當(dāng),容緒先生若有什么好的建議,愿聞其詳!
容緒道:“如果要學(xué)桃花渡,蕭將軍最好去江南擇美,江南女子姿容秀美,膚如凝脂,聰明穎悟,再配以良師教導(dǎo),習(xí)琴棋書畫,在其中遴選花魁,若得一妙人,芳名遠(yuǎn)播,天下世家名士皆爭相前來……”
蕭暥不解:“為何要遠(yuǎn)去江南尋訪,這北方也有佳人!
容緒失笑,抱歉道:“是我自己的一方念想了,將軍見笑了,想那當(dāng)年桃花渡的清邈姑娘,神姿仙貌,見之難忘。”
伊清邈?蕭暥心中微微一震,不禁問道,“容緒先生見過?”
容緒抿了口茶,嘆道:“驚才絕羨,美人一見誤終身啊!
伊清邈,蕭暥是借著原主的記憶見過的,色藝雙絕,為人親和,與之相處如沐春風(fēng),確實讓人留戀難忘,難怪原主整天往桃花渡跑。恐怕只有魏西陵那種萬年不化的冰山,才會對其無動于衷。
蕭暥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位五十有余的容緒先生為了清邈姑娘,至今未娶妻?
但這種問題不能問,太無禮。所以他也跟著低頭喝了口茶,閑閑看向珠簾后彈琵琶的佳人。
不料容緒先生卻自己淡淡道,“我妻子已亡故多年,我也已過不惑之年,不想續(xù)弦了,何況這亂世之中,人如飄萍,不想再有家室拖累。除非……”
“除非什么?”
容緒看著他的眼睛一笑:“沒什么!
然后他就岔開了話題,道:“我雖然不是商賈,無法給將軍投資銀錢,但是一旦將軍的尚元城要建,我朱璧居里有著名的畫師,精通土木的大匠,都可以為將軍效力,除此以外,將軍的尚元城建成后,我擬將來年的開春雅集的地點設(shè)在尚元城!
蕭暥心中不禁一動。
原本他聽到容緒無意投資的時候,還小失落了一下。但聽到容緒雖不出錢,但愿意出力,建筑設(shè)計,建造這方面可以大力支持。
除此之外,他若將開春雅集放在新開張的尚元城,那么到時候天下文人名士云集尚元城,吃喝住玩一條龍,他這尚元城立馬就能火遍九州啊。賺的錢也絕對不會比他搞除夕上元燈會要少。
這樣接下來,他的下一步計劃的啟動資金足夠了,對,他想建兵工廠。
阿迦羅的草原鐵騎不僅是馬匹彪壯,還有一個強(qiáng)悍的優(yōu)勢,他們的彎刀是非常致命的武器,用西域的玄鐵打造,銳利異常。
所以蕭暥接下來的計劃,還要為他的騎兵部隊裝配最好的兵器。
建造兵工廠是一筆龐大的軍費開支,但是他等不了慢慢籌集了。必須明年開春后就把這件事情辦起來。
一來,安陽城之約時間只剩下幾個月,二來,阿迦羅這頭草原狼,如果真的以雷霆之勢統(tǒng)一了十八部落,到時候草原鐵蹄大兵壓境,他若還沒有準(zhǔn)備好,中原將土地淪陷,生靈涂炭。具體可以參照多年前蘭臺之變,北狄呼邪單于率領(lǐng)各蠻族鐵騎搗毀京城的例子。那可真是慘,燒殺擄掠,人間地獄。
他不會相信只要他‘嫁’過去阿迦羅就會收兵的鬼話。
此人野心勃勃,恐怕到時候比呼邪單于有過之而無不及,大軍在手,一看到中原的錦繡河山,怎么可能為了他收兵?
怕是江山也要,人也要。
蕭暥一想到這里,心頭就像壓著一座大山。留給他準(zhǔn)備的時間不多了。
“將軍,面有憂色!比菥w道。
蕭暥剛才想到阿迦羅的事情,一失神,居然被看出來了,趕緊敷衍道:“哦,我是在想這籌建尚元城的銀錢尚且沒有頭緒!
容緒聞言,解下了腰帶上的那枚蟠螭玉佩:“我非商賈,不能解將軍之憂,這枚玉佩聊表一點心意罷!
蕭暥謝過了,接過來,倒也沒有推辭。這東西應(yīng)該挺值錢。
這時,一個藍(lán)衣侍女端上了水果點心。這點心做得極為精致,水果都切成了細(xì)細(xì)的薄片,刀功快趕上那次山洞里魏瑄給他切的狼肉餅干了。
接著蕭暥注意到,這寶瓊閣的侍女,顏值是非常地高。
那女子身材高挑,瓜子臉蛋,娥眉杏目,走起路來盈盈款款,眼波流轉(zhuǎn)顧盼神飛。
自從蕭暥穿越到這個亂世,除了一言不合就拔劍的嘉寧公主,就沒有見過幾個女子,不由得就多看了幾眼。
他倒沒有別的意思,是真的太久沒看到姑娘了。
蒼天可鑒,他整天在一群糙漢子里,都要把云越當(dāng)成姑娘了。再這樣長久下去可不大妙。所以趁著有姑娘,就多瞅幾眼。
容緒彬彬有禮起身相迎,輕聲跟那姑娘說了什么。
蕭暥猜測該是夸贊的話語,只見那姑娘桃腮帶笑,眼波含情一轉(zhuǎn)。
這容緒先生果真風(fēng)流坯子,很有一手,三言兩語間,那姑娘已經(jīng)嬌羞地在他耳邊切切低語。
難道是約了?這么快?
蕭暥目瞪口呆。
送那姑娘出去時,容緒很優(yōu)雅地攬著她的腰,還折下一支花,插在女子發(fā)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