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蘅霄院內,赫連曜昏迷,雙眉緊皺地躺在床上。
侯夫人,靖國侯,后院的赫連澤赫連靜等人全都來了,楚含云也站在一旁,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含岫走過去,握了握侯夫人的手,問邢大夫:“邢大夫,哥夫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正給赫連曜把脈的邢大夫眉頭緊皺,沉吟著放下赫連曜的左手,又拿起他的右手,然后對楚含岫招招手:“你過來,給侯爺把一下脈,看看是否是我的診斷錯了!
“是!背蹲哌^去,牽起赫連曜的左手。
“怎么樣,是不是脈象里有一股氣息,連綿不絕,如波如浪?”邢大夫緊緊看著楚含岫的神情。
楚含岫跟著他學過把脈,確實,能感覺到他說的,確定地點頭道:“是,有這么一股氣,邢大夫,是這股氣讓哥夫陷入昏迷的嗎?”
邢大夫怔怔地,望著赫連曜的目光里全是不可思議。
從赫連曜墜馬到現(xiàn)在,對赫連曜身體狀況最清楚的就是他,他確信,依照赫連曜的身體狀況,再撐個兩三年,必定油盡燈枯。
但是現(xiàn)在他居然在赫連曜體內發(fā)現(xiàn)了內力!
邢大夫讓楚含岫退到一邊,重新給赫連曜診脈,語氣里帶著喜色地對侯夫人和靖國侯道:“老侯爺,侯夫人,你們不必擔心,侯爺突然昏迷,并非病痛,而是他的玉屏穴不知何故,居然打通了,堵塞太久的內力一下子沖過穴位所致,很快,侯爺就能——”
他話還沒說完,赫連曜緩緩睜開眼睛。
而已經聽到他話的侯夫人不敢相信地望著他,“邢大夫你說什么……曜兒……他的內力恢復了?!”
老侯爺龍行虎步,抓住他的肩膀:“我兒內力真的恢復了?!”
同為習武之人,老侯爺比妻子更明白內力恢復意味著什么,就算兒子以后站不起來,但憑借高深的內力,也能用一些暗器,身體也會好不少。
邢大夫撫著胡須道:“老夫的診斷絕對不會出錯,侯爺?shù)挠衿裂ù_實不再堵塞,內力能夠通過!
“但是,玉屏穴和天鑰穴相輔相生,侯爺?shù)挠衿裂m然沒問題了,天鑰穴卻沒變化,所以,這點內力恐怕只能護住侯爺?shù)男拿},讓他少一些身體上的疼痛!
“夠了,夠了,只要曜兒能多陪陪我和侯爺,我就滿足了!焙罘蛉巳讨鴾I道,臉上的高興一點都不作偽。
已經醒來的赫連曜朦朦朧朧地聽見邢大夫那番話,心頭猛然一震,運轉內力。
很快,他感覺到那股已經半年多不曾出現(xiàn)在他體內的內力,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恍然。
他的內力恢復了,但是又沒有完全恢復。
沒有天鑰穴,這股內力比較微弱,連他全盛之時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但是有這一股內力,他的壽命不再一眼就望得到頭。
赫連曜望著眼眶紅紅的母親,面色有異的父親,以及屋子里其他人,“好,邢大夫你留下,徹查一下我的身體,查找玉屏穴為何會恢復的原因!
邢大夫對此也極度好奇。
天底下不知道多少習武之人,因為練功失誤,或者與人對戰(zhàn)時傷到了筋脈和穴位,內力全失,淪為廢人,現(xiàn)在說不定能找到讓其恢復的辦法,怎么不叫邢大夫這個醫(yī)術癡迷者想要探究一番。
赫連曜繼續(xù)道:“我玉屏穴恢復一事,只讓今日在場的人知曉,并且不要散布出去。”
雖然赫連澤赫連靜他們不知道為什么,但紛紛點頭,說一定約束好下邊的人,不會到處亂說。
他要查看身體,來看望他的人全都散了。
除了邢大夫,唯一留下來的老侯爺面色嚴肅:“曜兒,你是擔心有人想對你不利?”
赫連曜抬起凌厲的鳳眼:“有一事,我未與父親母親說過,墜馬那日,我就察覺到玉屏穴和天鑰穴出了問題,猶如被火燒一般,才會在搭救洛欽宇的時候脫力,從墨影身上摔下去!
老侯爺?shù)难劬锼查g帶上了滔天的怒火:“所以,那不是意外,是有人算計了你!?”
“是誰!”
“本侯要砍了他的腦袋,把他碎尸萬段!”
赫連曜道:“玉屏穴和天鑰穴出問題,是很多武人都會遇到的難題,由于我墜馬后兩個穴位受傷,內力全失,不能探查是哪里有異。但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和巧合之處!
“事后我讓人查過,不管是哪一環(huán),都非常干凈,找不出一絲異樣!
“那么,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我多疑,此事就是意外,二,動手的人,在京都一定經營多年,樹大根深,做了這個天衣無縫的局!
“但不論哪個結果,您這個靖國侯,我這個武安侯,都要沉寂下去,堤防朝堂上那些視你我父子如眼中釘,肉中刺的政敵,肆意報復,甚至連累外祖父和舅舅他們。”
跟朝中某些人打了那么幾年的交道,赫連曜對他們的為人和手段再清楚不過,所以,沒有把這些事告訴父親和母親。
但今日,不知道這些事的邢大夫當著眾人面說他玉屏穴恢復了,他要父親把消息牢牢封鎖在侯府里,自然只能把父親留下,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他。
若他墜馬一事只是意外,那他玉屏穴恢復不會引起多少波瀾。
但要不是呢……
肯定會有人不想他恢復,難保不會想盡辦法試探。
靖國侯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一定不會讓府里的人走漏風聲!
靖國侯情不自禁地攥著拳頭,望著他和邢大夫:“除了玉屏穴,天鑰穴還有恢復的可能嗎?”
邢大夫捏了捏胡子,“老夫也是第一次遇到如侯爺這般,堵塞的穴位還能恢復的,需要仔細探查一番,才能有結論!
靖國侯急切地道:“那邢大夫你快給曜兒看看!”
“只要能讓曜兒天鑰穴恢復,要什么我都去找來!”
赫連曜放在被子上的手也隱隱握住,心里閃過數(shù)種結果和念頭……
一個時辰后,屋里的赫連曜,靖國侯,邢大夫,面色都暗沉下去,不管探查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玉屏穴的恢復仿佛只是老天爺?shù)拇箲z,找不到原因,更無從下手。
赫連曜手搭在自己小腹上,對靖國侯和邢大夫道:“今日就到此,父親,邢老,你們回去休息吧!
玉屏穴能夠恢復,已是意外之喜,是他們急切了。
——
而落云軒里,楚含云幾乎快瘋了。
他聽到什么?
赫連曜的穴位恢復了?
那赫連曜是不是快要重新站起來?
可是他已經跟三皇子……楚含云的手死死拽著小腹處的衣裳,面容都快扭曲。
他一把抓住趙嬤嬤,“嬤嬤你聽到了嗎,侯爺他可能會恢復,那我怎么辦?明明我才是他的夫郎,但我現(xiàn)在卻懷了三皇子的種。”
“我不想的!”他盯著趙嬤嬤,似乎想從趙嬤嬤嘴里聽到一些讓他心里舒服一點的話,“我明明不喜歡三皇子的,三皇子怎么能比得上他!”
楚含云恨恨地道:“肚子里這個種不能留,嬤嬤,你明天……不,待會兒就去給我抓一副落胎的藥,我要把他落下來,我才是侯爺正兒八經的夫郎!
趙嬤嬤拉著自家主子:“夫郎你冷靜一點,你沒聽到邢大夫說嗎,侯爺只是有個穴位恢復了,身體好一點而已,站不站得起來還不知道呢!
“可是侯爺要是站得起來呢?”
“不行,我一定要把這個種落下來——”
“夫郎!”趙嬤嬤已經被自家主子折磨得心力交瘁了,用力把他拉到臥房,壓著聲音道。
“世上什么藥都有賣,唯獨沒有賣后悔藥的,當初您瞞著我,跟三皇子搭上,我就跟你說過,不要見他,要端著點身份,以免太容易得手讓三皇子很快厭棄了您!
“可您轉頭就去與三皇子見面,還懷上了三皇子的孩子!壁w嬤嬤聰明一世,如今才覺得自己蠢了一回。
縣令大人和夫郎簡直是豬油蒙了心了,竟然敢一邊欺瞞侯府,一邊讓云哥兒跟三皇子暗通款曲,以圖日后侯府世子是楚家的血脈,云哥兒還能進三皇子后院,弄得他們現(xiàn)在騎馬難下。
可惜她已經上了這條賊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蠢笨的楚含云出事,只能硬著頭皮為他出謀劃策。
楚含云被指責,心里不高興,但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
他望著趙嬤嬤,“那嬤嬤你說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趙嬤嬤道:“先按照原來的計劃,看看含岫少爺能不能盡快懷孕,若是懷孕了,就把這事兒捅出來,告訴侯夫人,說是夫郎你自知不能有孕,讓含岫少爺替你圓房,如此,侯府縱使會怪你和楚家,但想必不會過于遷怒。到時,夫郎你主動提出與侯爺和離,自然就能從侯府離開!
之后楚含云入三皇子府,就算侯府的人知道他早在侯府就有身孕,想來也不會過度追究。
“要是含岫少爺不能在一兩月內有孕,就不用捅破含岫少爺替您圓房一事了,直接與侯爺和離便是。”
不管怎么算,楚家都不虧,這就是楚縣令和江氏的計劃。
楚含云咬著唇,在趙嬤嬤的目光下點頭:“我知道了,嬤嬤。”
但是他心里想的卻是,要是侯爺真的能夠站起來,他才不想當三皇子的夫郎,把三皇子的種落了便是。
赫連曜才配得上他。
但是他要怎么知道侯爺還能不能站起來呢?
姓邢的那老頭子醫(yī)治侯爺這么久,連點效果都沒有,說不定就是個騙吃騙喝的無能之輩。
要是能把京都里有名的大夫請來看一看,說不定一切都明了了。
第27章
當天晚上,老侯爺身邊的管事就去落云軒,存曦堂等院子,叮囑他們赫連曜玉屏穴好了的事不宜聲張。
這話白天的時候赫連曜說過一次,老管家此時再度叮囑,赫連靜赫連澤他們知道其中的厲害,跟老管家保證,一定不會透露半分。
楚含云卻半分都沒放在心上,他覺得這分明就是好事,侯爺好了,別人才會把侯爺放在眼里,尊著敬著,把別人都比下去。
而且他還記掛著找大夫來給赫連曜治病的事,第二天中午,趁著趙嬤嬤去庫房清點東西的時候,對院里的一個小廝道:“你去把清心堂的李大夫找來,就說讓他來給侯爺看病!
小廝有些莫名:“夫郎,侯爺?shù)纳眢w一直是邢大夫照料診治,找清心堂的大夫來,怕是不怎么妥當!
“哪里不妥當,那姓邢的老頭要是有本事,怎么醫(yī)治了半年多都沒起色,侯爺?shù)哪鞘裁础背葡肓艘幌,才想起來,道,“侯爺(shù)挠衿裂ɑ謴土,說不得日后能站起來,可不能叫他耽誤了。”
小廝是院里灑掃的普通小廝,昨天沒跟著他一起去蘅霄院,也不在老管家叮囑的人里,聽見這消息很是震驚:“侯爺?shù)挠衿裂ɑ謴土?!?br />
楚含云揚著下巴道:“快去,耽誤了給侯爺診治,一百個你都賠不起!
“對了,要是府內的其他人問你出去干什么,就說去椒悅樓給我取點東西!贝蠓蜻沒來,楚含云打算藏一藏。
等事兒成了,難道自己這個侯爺夫郎,還會被責怪不成。
“是是是!”小廝是侯府的家生奴才,很是敬仰自家侯爺,轉身就往外快步走去。
楚含云煩了趙嬤嬤的念叨,根本沒把這事兒告訴她,等她從庫房回來,站起身道:“嬤嬤隨我去蘅霄院看看侯爺吧。”
趙嬤嬤知道,自家主子這是看侯爺有站起來的可能,想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