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此身此心,天生地養(yǎng),并無一絲半點(diǎn)是不可以見蒼生的,換什么衣服?!”
小道士明心惱怒起來,道:“換!”
男子冷哼一聲,抓過衣服,當(dāng)場就換。
小道士明心:“……”
去了鎮(zhèn)子里面,雖然是有了幾個老大夫,可是對于失憶癥這種疑難雜癥,也都只能夠表示愛莫能助,小道士很客氣地行禮道謝,然后留下了幾顆銅板作為問診的費(fèi)用,那穿著道袍的男子卻是雙臂環(huán)抱,微微抬了抬下巴,道:
“哼,廢物!
“無用之輩!
“本座的失憶癥,豈能是爾等可以醫(yī)治好的?!”
“可笑可笑!”
小道士明心捂著額頭。
為什么你對你自己得了失憶癥,別人治不好都這樣的自傲自豪的?!
你這個人,有問題!
他只好乖巧地給那些大夫行禮,拉著那邊倨傲無比的“道人”走出來,好一頓勸說,說你至少收斂收斂啊,裝一裝也好的啊,可是見到那家伙還是這一副模樣,一副死也不改的樣子,也只好嘆了口氣,道:
“算啦,這里應(yīng)該沒有大夫了,咱們先去吃點(diǎn)東西吧。”
小道士掂了掂自己的小錢袋子,然后指了指那邊的面館,道:“我離開中州很久了,一直都啃干糧,很久沒有吃面了,今天好不容易能夠吃一點(diǎn)啦,咳嗯,我看你應(yīng)該也沒有什么錢,要不然,我來請你。”
男子道:“錢?是什么?”
明心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離開中州府城之后,就經(jīng)常性地嘆氣了。
到了面館,小道士捏著自己的錢袋子,想了想,道:
“兩碗陽春面,嗯,再加一個蛋吧!”
招待著的小二利落地道:
“好嘞,陽春面兩份,一個加雞子,兩位請上座!”
小道士明心和男子坐在了一個方桌子旁邊,小道士把身上的竹簍子放下一旁,身上穿著淺藍(lán)色的道袍,一側(cè)背著各種大包小包,很興奮地左右看著,很快兩碗面送上來了,很大的碗口,里面的湯汁清澈,面條勁道,兩根白灼的菜心加一點(diǎn)醬油蔥花,看上去很是可口。
小道士咽了咽口水,然后把有雞子的那一碗推給男子。
后者微微抬眸,冷然道:“做什么?”
小道士笑道:“啊,我在山上的時候,每次身體不好的時候,師父就會給我下面的時候加一顆雞子,很能補(bǔ)身子的,我都舍不得吃呢。”
“哼!
男子嗤笑,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吃這個東西補(bǔ)身子,實(shí)在是太過于可笑了,可是看著那邊開心不已晃動身子的小道士,還是冷哼一聲,慢悠悠地吃著,淡淡道:“那個是錢是嗎?我看到你的錢袋子里面還有很多,為何不給你自己也加一份?”
小道士道:“?你看到了嗎?”
他吃一口面,咬著筷子道:“這一路上還有很長的路,我的盤纏不多的,所以能夠盡可能少花點(diǎn)是一點(diǎn)啊。”
“哼……”
男子冷笑,小道士明心已經(jīng)熟悉了這個動不動就冷笑還嘴臭的家伙了,可以以道門弟子的特性,從容不迫地把他忽略掉,道:“說起來,你真的不記得了嗎?連名字也不記得?”
“名字?要那東西做什么?”
“啊,我是說,這樣的話,我總不能夠叫你哎,喂,或者說大叔吧?”
“我剛剛看到路邊有算卦的先生,我是道門的弟子,總還是相信【天命】的,要不然我們待會兒吃完面的話,就去找算命先生稍微算一卦,看看算出來是什么卦象,就聽這天命取個名字,在大叔你記憶恢復(fù)之前,就這樣叫你怎么樣?”
男子不屑一顧。
算卦?
算卦的祖宗我都……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在想到這里的時候,他的思緒突然斷了一下。
就好像一下被重物擊打過的后遺癥,大腦一瞬間空白了下,微微皺眉,覺得蹊蹺,最終還是選擇和那個小道士一起過去,算卦的是個四五十歲的男子,雙手插在袖口里面,慢悠悠的打盹,小道士說明了來意之后,那算卦男子瞥了一眼倨傲的“道人”,打了個哈欠,捧著算卦的卦筒,晃了晃。
拋出了些銅板,開始排列解卦,一邊兒漫不經(jīng)心地說些:“啊,你這個卦象不是很好啊。”
“哎呦這個可不吉利,得要化解一下才行。”
男子眉頭皺起,神色不愉,而小道士則是連連點(diǎn)頭,頗為認(rèn)真的模樣。
失憶的男子不耐煩地左右環(huán)顧而看。
索性坐在了一側(cè)的椅子上打盹。
正在小道士聽著的時候,卻又有一男子緩緩靠近,其雙目微泛紅,不緊不慢地到了小道士明心的一側(cè),正當(dāng)算卦先生要說些什么的時候,這男子忽而暴起,怒喝道“該死的牛鼻子,給我死吧。。
一聲鐘響!
金色佛光,卻在這個時候呈現(xiàn)出暴戾!
乃是來自于西天佛國進(jìn)入人間傳法的僧人之一,經(jīng)歷了威武王和齊無惑破僧滅佛和化佛為道,渡化人間,滲透九州的目標(biāo)未曾完成,對于道門弟子和人間人有兇悍殺機(jī),此刻暴起的時候,這佛光當(dāng)中,竟然有一絲絲血色,可見殺戮。
小道士明心有天賦有悟性,但是此刻也只是個道士境界。
再加上這僧人的暴起,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僧人兜帽落下,眼底猩紅,滿是殺機(jī),后者看著那極有天賦的道門天才要死在自己的手中,眼底有一絲絲快意癲狂。
流轉(zhuǎn)的佛光,滲透的血色,旁人的驚愕,還有那僧人眼底狂喜,仿佛化作一副畫卷,下一刻——
佛光忽然破碎。
一只手掌伸出,幾乎是瞬間鑿穿了佛鐘,抓住了那僧人手腕。
!!
僧人心中一滯,猛然抬起頭。
他最后看到的,是散亂的黑發(fā),發(fā)梢赤紅,看到了一雙瞳孔小而眼白大的雙眸,殘暴無情傲慢,黑發(fā)狂舞,一股說不出的恐怖壓迫性直接拉滿,下一刻,一股恐怖的火焰,收斂火光,只余下無盡高溫,而后以肉眼無法捕捉的恐怖頻率掃過前方。
等到了算命先生和明心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眼前什么都沒有了。
連灰塵都沒有。
就好像那僧人憑空蒸發(fā)了一樣。
失憶的男子緩緩收回手掌,冷哼了一聲,眸子垂落,狹長如刀,令算命先生打了個顫,然后大笑道:“啊,啊哈哈哈,那和尚跑得可快啊,一轉(zhuǎn)眼就沒了啊,啊,啊哈哈哈!
“這速度,轉(zhuǎn)瞬即逝,轉(zhuǎn)瞬即逝啊。”
“來來來,兩位,咱們繼續(xù)解卦,繼續(xù)解卦!”
男子嘴唇抿著,把剛剛出手激蕩內(nèi)傷的血咽下去,面無表情淡淡道:
“卦象如何?”
他站在那里,算命先生就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恐怖壓迫感,身子抖了抖,道:
“解卦的話……”
他頓了頓聲,不想開口,可是在那男子的注視之下,卻也不敢不開口,只好艱難道:“您的卦象是,【君無口,伊非人】!
第一句話是,你沒有口,無法說出自己的表達(dá);
第二句話更過分。
直接指著鼻子罵似的——伊非人,你不是人!
男子冷淡道:“君無口,伊非人,是什么?”
小道士明心想了想,道:“是字迷嗎?好像是【尹】啊!
失憶男子似乎不喜歡算卦者,不耐煩道:“尹?尹就尹,反正只是找個名字稱呼罷了,從今日往后……”
“你就叫我是【尹道人】就可以了!
他對著那個被后世稱呼為【喜真人】的少年,如是道。
算命先生看著這兩人離開,擦了擦冷汗,道:“啊呀,真是嚇?biāo)牢伊,早知道算命這么難的話,就不干了,之前那算命的不是說,對照著卦書說,就是沒事情的嘛?哎呀,真是的難啊……這什么卦書啊!
他后怕不已。
這卦書是他幾日前買來的,十個銅錢。
十個銅錢被拋起來,然后落在掌心。
青衫男子拋了拋這銅錢,雙眸平和淡漠,里面有無盡的金色流光,仿佛可以窺見萬物的規(guī)律和未來的痕跡,此刻窺見了這氣運(yùn)和因果最核心的地方,看著那一大一小的兩個道人遠(yuǎn)去,淡淡道:
“【尹】道人,【喜】真人!
“【尹】,【喜】。”
“一分為二,嫁接變化,以遮蔽天機(jī)。”
“以過殺劫,以度死境!
他拂了袖袍,淡淡起身,自語道:“雖然還是來看了看,不過,罷了,未來如何,且隨他去。”
“要去看看那齊無惑,將【此物】與他!
雙鬢斑白的青衫男子離開,前去尋找齊無惑。
欲要見他一面再離開。
第151章 三清稱道友
“觀天之道,執(zhí)天之行,盡矣。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于天……”
這聲音稚嫩清脆,分明是個約莫才十歲左右的孩子,挎著竹籃,籃子里面放著些新鮮的蔬菜瓜果,腳步輕快地往家中趕去,這個年歲,模樣稚嫩,口中卻念誦上乘的道家之理,若是潛修許久的人下得山來,必當(dāng)這是個修行世家出身的孩童,當(dāng)會為之驚愕。
只是這念誦道經(jīng)的卻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個孩子。
路邊擺攤賣瓜果的攤販如是,街邊閑談的男女如是,便是破了家的乞丐兒也可吟誦兩句“食其時,百骸埋。動其機(jī),萬物安。”,慨然是有無上道門風(fēng)采。
只是可惜,這等妙法,雖然廣傳于人間,為眾生所得,但是畢竟各人的天賦不同,悟性有差別,想要對于這樣的道門真法有所領(lǐng)悟,也不是一日兩日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多有人們,困頓于此,頗為煩惱。
“哎,我昨日做完了活兒之后,吐納的時候,明明感覺就只是差那么一線了,但是這一線真的比最后一口線面都來得難頂,怎么都是差一線差一線,真是,難道我的天賦就這么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