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無惑想了想，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樣回答，只是道：“老師教弟子什么，弟子便學(xué)什么……”
玉清元始天尊道一句：“好滑頭。”
旋即拂塵一掃，沉吟道：“吾有大道三千，盡數(shù)可以成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真君之道；旁門八百，各有所恃，吞風(fēng)飲月，輕而易舉，可開辟內(nèi)景，逍遙千年；十二真?zhèn)�，皆是直指大品之根基，汝是人族，既如此，傳汝【梵炁彌羅】。”
“一炁不盡，修持大成，彌漫大羅天而仍有余力，與人對敵，一炁壓萬法；至純至后，綿延不絕，任其有千般道行，萬種神通，不過只我一炁之下，煙消云散而已，如何？”
“無妨，此地只你我二人，想要說什么都可以�！�
少年道人拱手行禮，詢問道：“老師，此法可稱【道】乎？”
玉清元始天尊拂塵一掃，緘默，淡淡道：“雖然炁自道生，萬物衍化，然炁終究只是道衍萬物誕生的表象，只如拂袖生風(fēng)罷了。如一拂袖，有風(fēng)聲，修持此炁法，可起風(fēng)，卻不知拂袖，雖然可以得道，卻也不曾追溯本源�！�
少年道人沉默。
玉清元始天尊淡淡道：“吾欲傳汝，如何？”
少年道人道：“弟子不愿學(xué)，想要求其他神通�！�
玉清元始天尊平淡道：“既如此，吾可傳汝因果輪轉(zhuǎn)，受持此法，可掌握因果，顛倒萬法，旁人不可推測于你，無論其在六界內(nèi)外何處地方，只是神念一動(dòng)，牽涉到伱，你便得知，可推吉卜兇，知前方之遠(yuǎn)，更可順因果而稽查萬物萬法，妙不可言�！�
少年道人詢問道：“可稱道否？”
玉清元始天尊淡淡道：“……雖是玄門正宗，因果妙法，可若是說道，也不過只如水中之月，鏡中之花，只得其玄妙，知其形體，卻只不過是日月之光華罷了，是用法神通，算不得是真正的大道�！�
“可修此神通，亦可傲笑一方，在世之大帝，大品，甚少有誰是汝對手�！�
“汝欲學(xué)之乎？”
少年道人拱手再拜而謝，道：“弟子不愿�！�
“愿求大道�！�
玉清元始天尊將此十二真?zhèn)鳎灰唤灾v述一遍，少年道人知其千變?nèi)f化，妙用無窮，唯愿求道，玉清元始天尊方才心中甚欣喜，笑而道：“汝欲求道，不得此法門？”
齊無惑回答：“大道為樹木，神通為枝葉，花果。”
“大道若成，一竅通而萬法明，哪怕老師不傳，弟子也會(huì)在未來摸索出來；而大道不成，哪怕老師傳授了再如何強(qiáng)大的神通妙法，可是修持出來也是不得功夫，不過只是有一個(gè)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的事情罷了。”
元始天尊撫掌而笑，道：“是上善者也�！�
“如此，吾之道法，可傳之矣。”
玉清元始天尊拂塵隨意一掃，月色清朗，忽而虛空之中一枚種子發(fā)芽，旋即生長蔓延，如建木，如藤蔓，無比巨大，沖天而起，不片刻就已經(jīng)佇立于天和地之間，枝葉無比巨大，少年道人竟只在其中一片葉子上，罡風(fēng)凌厲，自這天地間回蕩，少年道人低頭可見紅塵萬丈，山河壯美，抬頭可見群星萬里，前方是道祖，此身是弟子。
是傳道也。
是法不傳六耳。
唯在天地之間。
木屋里面，靈性太強(qiáng)，已經(jīng)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面的諦聽總算是松了口氣，知道玉清元始天尊沒有打算一撥兒把自己給送走，長呼出口氣，仰面躺在那里，以手扶額，呢喃道道：“靈性太強(qiáng)，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要不然，把自己的性靈封印一段時(shí)間？”
“嗯？”
“為什么這一句話這么耳熟？”
“就好像以前已經(jīng)發(fā)生過好多次了？”
諦聽呢喃。
而在這天高云遠(yuǎn)，月色如玉，高潔之處，玉清元始天尊拂塵一掃，嗓音低沉道：“舍法求道艱難遠(yuǎn)，吾今傳汝正真?zhèn)�，從吾之道，可破三�?zāi)，渡諸劫，不墜紅塵，不落因果，萬法隨心，萬法隨性，可衍化萬法，可一竅通而萬法明。”
“自此之后，千變?nèi)f化，呼風(fēng)喚雨，一念之間耳�！�
“皆為汝炁之變化�！�
言罷拂塵掃過，微微開口，諸多神通，玄妙?yuàn)W決，盡數(shù)入耳，玄之又玄，妙不可言，此言此法此道，落入心中，生出芽來，便是黃庭玄妙，道祖之法，不可以一日而述盡；諸般神通，不可一步而修成，齊無惑不知不覺沉浸入了老師的傳授之中。
是一路行來，步步艱難，歷劫無數(shù)，又以此身赴劫，才終得了玉清的嫡傳。
齊無惑只覺得老師的每一句話，每一個(gè)字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玄奧和玄妙質(zhì)感，若是最初修道時(shí)候，自己絕對聽不懂，只是此刻已經(jīng)歷諸多事情，更曾經(jīng)親自操控體會(huì)過了大品層次的力量和根基，故而對于老師所說的話語和道韻有了更大的領(lǐng)悟。
少年道人沉浸于講道說法之中，唯有近道論道之欣喜，而不知時(shí)日之漸過。
不知不覺，袖袍染露，月色漸隱，群星散盡，天邊晨曦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來，玉清元始天尊止住了話題，道：“我所傳授給你的，不會(huì)是太上一炁化三清那樣的神通，也不是上清劫氣為劍，滅卻萬物之霸道；唯講述大道之根本，萬物之根基�！�
“須知不為大，方可終能成其大；離你下山，不過兩月時(shí)間，須臾而過。”
“汝能修持多少，收獲多少，皆看你自己之悟性，諸多神通，皆汝自悟，而吾不傳�！�
先傳基礎(chǔ)。
若有根基，便傳其自諸基礎(chǔ)之上，精妙絕倫的絕世神通，是為真?zhèn)鳌?br />
但是當(dāng)可修行真?zhèn)鞯臅r(shí)候，少年道人卻是第一個(gè)不求真?zhèn)髦耍瑓s也是唯一一個(gè)，在真?zhèn)髦�，重新回歸基礎(chǔ)，由玉清元始天尊親自講述【道】的弟子。
齊無惑知老師將要傳授之事，乃是在正法真?zhèn)髦系摹净�，是衍化萬法之一，其分量之重，果是真?zhèn)�，齊無惑起身深深行禮，玉清元始天尊受這一禮，看著晨曦之下的人間，道：“如今，量劫將啟，汝雖奮發(fā)而為，令后土獨(dú)立，勾陳自封，又有南北制衡，于是量劫稍止，人道當(dāng)興�！�
“然量劫只是暫且止住，之后仍有爆發(fā)，之后人道氣運(yùn)諸劫，佛道之劫，媧皇之劫，天界諸事，只會(huì)越來越激烈，汝是人族，又是道子，為媧皇重塑真身，又和昊天轉(zhuǎn)世，相交莫逆，諸劫諸難，皆和你有關(guān)，是避無可避�！�
“今次傳法，只望汝可支撐蒼穹乾坤�！�
“勿要愧對自我�！�
少年道人拱手行禮，道：“弟子謹(jǐn)記�！�
他頓了頓，道：“謝師尊，傳法之恩。”
玉清元始天尊微微頷首，甚是滿意——和那十二圣真各有所性格傾向不同，天蓬好戰(zhàn)，太元無爭斗之心，眼前這少年道人更是接近于玉清，但是分明心中已經(jīng)是極為欣喜，贊嘆，神色卻是冷淡平和，淡淡道：
“汝之后必然入劫，汝入劫難，必有殺伐隨行�！�
“吾早已出世，你我?guī)熗揭环瑐魅昊A(chǔ)而已，本來就是自然而然�！�
“為師也不期望汝可打出多大的名望，震動(dòng)四方，唯盼你勿要惹事，若是當(dāng)真恣意妄為，以為師傳汝的神通在外面闖出禍來，勿要將我名說出去便是了。”
少年道人自是應(yīng)下，卻不知眼前老師心中真實(shí)想法。
后者垂眸見紫氣隱隱浮現(xiàn)出來，冬日日出更遲些，鎮(zhèn)子人間都已經(jīng)逐漸繁華起來了，玉清元始天尊拂塵一掃，少年道人身上泛起一絲絲的碧色流光，澄澈如玉石，又有玄妙清凈之感，卻朝著上面蔓延伸展，化作了一棵菩提樹苗，映照七寶玄妙法門。
復(fù)又有一粒一粒砂礫浮空，匯聚在了一起，流轉(zhuǎn)如龍似蛇，似極沉重，風(fēng)托不起，似又極為輕微，可無盡分裂無盡變化，為九天息壤。
玉清元始天尊又自取出了八寶琉璃瓶，稍微傾倒，令三光神水飛出，盤旋于虛空之中，少年道人體內(nèi)，泰一功體自然流轉(zhuǎn)，呈現(xiàn)出金元和火元之炁，五色五炁齊聚，環(huán)繞于周身，呈現(xiàn)出諸多顏色，玄妙，玄妙！
玉清元始天尊道：“汝將下山，汝將歷劫，此刻為契機(jī)，道聲未遠(yuǎn)，此身尚在，就借助這一縷紫氣，凝練五炁于體內(nèi)，化生萬物于其中，是為內(nèi)景天地，自此不再受到外界環(huán)境的束縛，成為地仙�！�
“地仙……”
玉清元始天尊淡淡道：“不錯(cuò)，尋常仙人雖然是三花聚頂，歸于一炁，那也不過只是走到了自身后天生靈的極限罷了，仍舊還是在這道中之一端；而有了內(nèi)景天地，便是如重演當(dāng)年開天辟地，演化萬物般的壯舉；其中差距，也不過是一大一小罷了�！�
“汝可知，這世間諸界，無盡綿延，唯此六界為其中近乎于道者，可若是神游物外，踏出五行八荒，也有其余諸界玄妙；正如太乙，證道十方世界；這三千世界，各界皆有一小天地，自有一小秩序，小天道，如同不同區(qū)域村鎮(zhèn)，都有其法條和規(guī)矩。”
“尋常仙人入內(nèi)，只能靠著自身之炁和力量，難以施展大神通，頗受束縛�！�
“而地仙境界，哪怕是神游物外，落入其余十方世界之中，亦不會(huì)受到絲毫影響。”
玉清元始天尊抬起手，手指指著少年道人丹田位置，淡淡道：“只因【吾道自成】，內(nèi)景世界之道，自有體系方圓，一道成即永成，十方世界而不滅，哪怕是前往其余十方諸界，甚至于遙遠(yuǎn)無盡，無有玄通之界，只汝內(nèi)景世界在，汝道在。”
“那么，汝神通便在�！�
“永無成住壞空。”
“抬手便是神通，吐納即是元炁，因，吾道在內(nèi)�！�
玉清元始天尊抬起手，淡淡道：“只可惜，諸多所謂地仙者，只是聚集五炁于內(nèi)，胡亂開辟一內(nèi)景世界罷了，其中無有自己的道韻和理解，終究只是求力而不知法，更何況是道？今日一談，便省卻你數(shù)百年彎路，無惑勉之。”
“且在此修行，開辟汝之內(nèi)景天地罷�！�
少年道人道：“內(nèi)景天地……”
玉清元始天尊平和看著自己的弟子，道：“這一步，為師不會(huì)幫你，也不會(huì)提點(diǎn)你，所有地仙開辟世界的方式，都和他自己的認(rèn)知有關(guān)，都是自己內(nèi)心深處認(rèn)為的【世界起源】，有的是平底高樓，有的是天圓地方，皆無上下，只玄妙不同罷了�！�
“汝，自有汝自己的開辟世界之理�！�
少年道人不解點(diǎn)頭，而后盤膝在虛空之中，雙眸微垂。
三光神水，菩提妙樹，并九天息壤環(huán)繞于周身。
齊無惑的呼吸漸漸悠長，上清和太上也出現(xiàn)了少年道人身邊，上清靈寶天尊看著自己弟子，道：“這就開始了嗎？玉清，太上，你覺得，無惑的地仙內(nèi)景，如何開辟的？是地水風(fēng)火，還是從無到有的創(chuàng)造出諸物？在一片空白之中填充萬物？”
玉清元始天尊不答，神色平淡。
“若是常人，大多會(huì)選擇先開辟一處空白之地，就像是一張白紙，而后將五炁填充在上面，構(gòu)筑出大地，天空，萬物；佛門的，則是平地佛國，澄澈琉璃，萬物蒼生渴求佛法超脫，是為掌中佛國；道門真?zhèn)�，則走定地水風(fēng)火之界的手段。”
“至于無惑，恐怕不會(huì)選擇其中任何一種�！�
“因其宿慧……”
“印象最深刻的，只是那一種。”
太上撫須，神色溫和，指了指天空。
上清靈寶天尊看著上面沉寂的群星萬象，微挑眉，似不意外：
“原來如此。”
第103章 開天辟地，持符持斧！
上清靈寶天尊看著少年道人，淡淡道：“既有此宿慧，本能絕不會(huì)選擇一界一界的方式，不會(huì)走太乙十方世界，地水風(fēng)火之路，群星萬象，確實(shí)是另外一種可能，但若只是這群星萬象的話，卻又不夠�！�
“亦或者說，也不曾超脫于三千世界范疇�！�
太上撫須笑道：“那么，便是看吾等弟子能夠成何等道果罷�！�
其余兩位道祖皆是稱善，各站方位，散去了往日嬉笑怒罵，縱情恣意之凡相。
神色或溫和寧靜，或囊括大有，或逍遙從容，各如道韻之顯化，又如大道之化身，手中皆持拂塵，拂塵一掃，前方世界穩(wěn)定住，三道氣息沖天，卻又自然從容，大而化之，將自己弟子突破之動(dòng)靜壓制住。
三位道祖手持法決，金光變化，自語而言：“諸天氣蕩蕩�！�
“吾道日昌隆�！�
拂塵掃過，虛空之中，萬法凝聚，化作一無量大陣，鎮(zhèn)壓因果，過去，未來諸多一切，以遮旁人之察覺，唯諦聽覺得，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好像沒有睡好，腦門兒一陣陣地疼，簡直像是三百個(gè)力士一起在自己的腦門上跳舞似的。
再來，道祖這屋子也是奇怪。
縱然是齊無惑自己砍樹修出來的，可畢竟是道祖住在此地，這平日里面呼吸吐納，神光掃過，皆是一樁樁大機(jī)緣，就算是水里面的魚兒都要生出龍須來，可是自己屋子里面，那一根頂梁柱都裂開來來好多個(gè)裂隙。
“奇怪啊……難不成有蟲子蛀了？”
諦聽一步走出院子，抬起頭看到那金光流轉(zhuǎn)的一幕，神色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