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爻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吾皇啊,就讓我來帶著您走完這一條道路吧!”
狂熱的聲音!
高大的帝江穿著甲胄,披著錦繡的戰(zhàn)袍,半跪下來,伸出手要去拉少女的手掌,但是被荒爻攔住,而在這一剎那,已經(jīng)有身影走在了小蓬草的身邊,小蓬草的眸子微微轉(zhuǎn)動,看向走來的齊無惑,身上道袍換作了白衣,木簪化金冠。
黑發(fā)垂落在肩膀背后,墨色的發(fā)絲里面,帶著金色的線。
帝江看著他。
亦或者說,周圍無數(shù)的視線齊齊鎖定了那少年道人。
后者微微笑了下,而后左手背負(fù)身后,微微躬身。
萬靈的皇看著那溫暖熟悉的笑意,而后深深吸了口氣,將自己的手掌伸出,以另一種姿態(tài),只是搭在齊無惑的手上,器靈打了個響指,上古恢弘之樂齊齊響起,琴聲,玉磬,編鐘,雍容肅穆,帶著一種不緊不慢的浩瀚,響徹于天地蒼穹,響徹于萬物萬類的耳邊。
讓所有生靈心底都生出一種肅穆之感。
蒼茫,浩瀚,古老。
就仿佛恍惚之間,重新來到了上古時代,萬靈之主最恢宏的時代。
齊無惑微微側(cè)身,在儀軌開始之后,他帶著少女,在無數(shù)的妖族萬靈驚懼厭惡乃至于抱著殺意的目光之下,輕輕踩上了那白玉般的臺階。
當(dāng)——
仿佛是有一種清脆的聲音流轉(zhuǎn)。
天穹之上,十一曜連珠的異相忽而一滯,下一刻,就在齊無惑親自帶著那萬物萬類之主走上這雍容的太一儀軌的時候,那最中央的火曜忽而爆發(fā)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暴戾之光,那光明的暴戾在下一刻散盡了,而后熾烈的火光,沖破天穹!
還有什么,比起親自結(jié)束一整個世界的混亂!
而后罷黜妖皇,裹挾大世,帶萬靈萬類之主,重新走上太一的道路。
更為具備有秩序之性?!
不會有了!
十一曜封鎖的儀軌剎那之間破碎,天河升騰,被剎那蒸騰干,只如同云霞一般逸散于天穹之上,二十萬天兵天將齊齊后退,神色狼狽而不堪,卻見到那火曜之光,直接升騰而其,旋即直接——
洞穿大日!
洞陽而去——
一氣不停,直沖紫闕!
火曜之中,暴戾的火光化作了粲然金色的光明。
堂皇正大!
“火曜,火曜!!!”
“嘶——”
“火曜沖宮了?!”
“熒惑守心,大人失其宮,大不詳,大不詳!”
萬靈之中擅長星辰卜算者見到這一幕,皆是變色,知道火曜不詳之感,于是萬物萬類的聲音嘈雜起來,尤其是當(dāng)大日被火曜洞穿一次之后,天穹黯淡下來,唯獨火曜之光,似乎已經(jīng)超越了一切,其余十曜,盡數(shù)不存!
全部都被火曜之火光硬生生壓制下來!
唯獨那金色和暗紅交錯的巨大星辰,懸浮于蒼穹之上。
仿佛一切都透露出了一種不詳,一種不安,一種極大的危險。
就仿佛象征著,這一次的登基儀軌,并非是正統(tǒng),而是大禍,是即將要有大危機(jī)顛覆的象征,少女心底終究稍微有些許的怯懦殘留,卻還是努力抬起頭,就在萬物嘈雜的時候,那少年道人的腳步卻仍舊不停,他微笑垂眸,而后忽而開口,在這儀軌之上,嗓音沉靜而平和,道:
“熒惑去禍,乃為大吉。”
因為在儀軌之上,于是這聲音借助太一儀軌雛形的特性而傳遞出去,壓制住了那嘈雜的雜音,小蓬草抬起頭,看到那少年側(cè)眸看著他,金色的,卻也有著絲絲縷縷的暗紅的巨大星辰占據(jù)天闕的位格,仿佛就在那少年的背后緩緩燃燒,緩緩旋轉(zhuǎn),天地為霞光!
似乎是光太盛,似乎是云霞太過于絢爛。
于是少年道人的面龐再看不清楚。
亦如往后千年萬年的夢中。
只是知道那火曜在他的身邊牽扯出了絲絲縷縷的暗金輝光,只是他的鬢角黑發(fā)垂落,帶著金冠下的燦金絲線,祥云在火焰的映照之下,緩緩地刻錄出了風(fēng)的軌跡,那少年拉著她一步步走上去。
于是少女跌跌撞撞,隨著他走。
就像是,就像是時間沒有了軌跡,就像萬物沒有了聲音,白色的袍服微微鼓動。
拂過眼前,帶著陽光般的溫暖。
穿著甲胄的萬靈在他們行過的道路和臺階兩側(cè)半跪著拜下,而兵器高舉,頭頂云霞之下,不遜色于云霞的戰(zhàn)旗流動招展著,帶著不同的色彩和痕跡,燦爛絢爛,而后浩大的典儀,一切都像是無聲的夢境,像是夢幻般的不真實。
……
沒有誰能否認(rèn)這個人的存在,沒有誰愿意承認(rèn)他的存在。
一名兇悍的,被所有人都否定的敵人,親手?jǐn)v扶著年幼的皇走上了最高的地方。
開辟出了未來萬靈漫長的和平歲月。
這樣的歷史本來該被銘記的,但是卻一字不見錄于正傳,就仿佛在那之后所有的萬靈都在逃避著這一段歷史一樣,萬靈的正傳之下絕無半點的文字記記錄他,但是在萬靈的巷道里面,在流傳著的話本和傳說里面,他的存在卻都占據(jù)著最為重要的篇章——
有傳說,在皇還年幼而弱小的時代里面,是這個男人出現(xiàn)扭轉(zhuǎn)了一切,彼時還年少的他穿著白色的衣服對抗了千軍萬馬,罷黜了那時候的妖皇,而后親自開辟出了道路,攙扶著年幼的皇走上了萬靈之主的道路,完成了驚天動地的功業(yè),而后從容的離開了。
話本之中年幼的皇傾慕著他,但是他的離別卻從不曾遲疑。
曾有大臣上稟,言道這些人間來的說書人實在是太過于輕佻,對于皇沒有尊重的意思,應(yīng)該被重重懲罰,但是彼時冷峻而淡漠的皇卻沒有再說什么,她看著那顫栗著的臣子們送上的話本,重賞了那些在各界流轉(zhuǎn)的說書人們。
在后世的記錄里面。
這代表著的萬靈之皇的寬和廣大之心,是為慈悲寬宏。
但是那一日的臣子們,見到了皇看著那話本失神,而后那位已能和玉皇并肩的萬靈之主,披著一襲白袍,在月色之下坐了滿夜。
也有人說,那是一個暴戾兇悍的存在。
他一手操控了年幼的皇,以她為傀儡,實則自己操控萬靈的動向,萬物萬靈恐懼其兇威,卻不懷其德。
而無論是怎么樣的記錄,是好,是壞,最終卻都不知為何,避諱其名。
就仿佛那個人的名字已經(jīng)遺失在了漫長的歲月和無數(shù)英雄起伏倒下的時代洪流之中,而野史,正傳,以及無數(shù)街頭巷尾最為流傳的,年幼的皇和那位手段超凡的男子之間的故事,皆以如此的稱呼記錄于他。
萬靈,亦或者那個時代的稱呼——
萬妖。
帝師。
【五星列照,喚明五方。水星卻炎,木德致昌。[熒惑消禍],太白辟兵。】
————道門·道藏《太上三洞神咒》
第157章 火官大帝,勾陳碎兵!
萬靈的儀軌恢弘而浩瀚,雍容徐緩,已慨然有上古之余風(fēng)。
之后的諸多安撫性的政令施下,更是令整個萬靈陷入了一種熱烈的狂歡之中,古老的戰(zhàn)旗之下,萬靈欣喜,正為即將到來的平和盛世而開心不已,只在這狂熱歡笑的萬靈之中,一名披著斗篷,帶著兜帽的身影緩緩后退。
泛起淡金的華貴雙瞳孔注視著那最高的太一圣臺之上的身影,籠在袖袍之下的手掌下意識地攥緊了,森然的殺機(jī)在胸中盈沸,卻又被壓制下來,化作了心底充斥著怨恨和殺意的呢喃——
“齊無惑……”
正是前代妖皇,太霄。
他雙臂完好,對于他這樣的級別來說,血肉重生只是一種小的手段,只是要恢復(fù)到原本的身體強(qiáng)度,終究消耗了不少的元氣,作為大帝級別的巔峰,最為接近御尊的層次,他要走,六名妖族大圣不曾能留下他。
只是強(qiáng)沖六尊大圣,卻也和找死無異。
就算是能強(qiáng)行沖陣殺死那齊無惑,也會受到不輕的傷勢。
對于一直以來,謹(jǐn)小慎微,步步前行走到了這一步的太霄來說,這是一樁絕對的虧本買賣,他絕對不會愿意去做,但是這不代表著太霄能夠容忍自己的東西被人掠奪而去,所謂的梟雄,或許有諸多的問題,卻都不會是輕易就認(rèn)命的性格。
“現(xiàn)在在這里,不能動你,但是你的修為太弱了。”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馳;借勢成事者,勢去而命薄!
太霄收斂了自己的殺意。
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等你離開妖族,等到帝江他們都各自離去!
“孤,自會在你離開此地的時候,攔截殺你。”
“就先讓你多茍活一段時間吧……”
“齊無惑!
而這樣的決斷,這樣的心神皆是被層層壓制在了極限,他是大帝境界之中的最強(qiáng)者,最為接近于御的層次,哪怕是諦聽,在不曾全神貫注鎖定他的時候,也沒辦法在廣范圍傾聽時聽到他心中最為隱暗幽深的念想。
在這萬靈狂歡之中,在這百族欣喜之下。
曾也被如此簇?fù)砗涂駸釋Υ奶鲛D(zhuǎn)身,沉默離去。
天穹之上。
火曜正盛——
新任的水德星君面色難看,劇烈咳嗽著飛退,眼底是熾烈無比,堂皇正大的火曜之光,哪怕是周圍環(huán)繞著天河之水,都讓他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熾熱,這位水德星君滿臉的驚怒,其下甚至于還有一種濃烈的狐疑。
他抬起手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緩緩轉(zhuǎn)過頭,看著那邊的木德星君。
沉默對視。
而后伸出手指指了指道:
“這個,是曜?”
德高望重的木德星君沉默著道:“是!
水德星君道:“哪怕在五曜之中,也只位居于中位?更不必說九耀和十一曜?”
木德星君點了點頭: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