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無惑伸出手接著雨,微微皺眉:“為何心中,還是有些不安……”
“我有什么事情沒有注意到嗎?”
“勾陳,勾陳……”
“四御之一,天皇上帝,萬類之主,主管兵戈……”
齊無惑的思緒微頓,在眼前的層層壓力被破去之后,他忽而注意到了在一直被引導(dǎo)走向【萬類之主】的自己所“不應(yīng)該”忽略的另一個尊號,就像是之前的齊無惑自然而然遺忘了這個尊號,遺忘了這變化。
“兵戈……”
齊無惑瞳孔收縮,忽而想起了自己在下山的時候,娘娘和自己說的那一段話:
【四御之中,皆有一面抵達(dá)了極致,甚至于在三清之上。】
【北帝之殺戮,南極之長生,勾陳之兵戈】
想到了龍皇和自己說的,在八千年之后,本來和平的人族妖族彼此敵對不說,就連人族和妖族內(nèi)部都分裂,充斥著爭斗。
“兵戈……”
齊無惑瞳孔劇烈收縮,眸子緩緩朝著外面看去,看到了自己一戰(zhàn)破百萬,看到了人族,妖族,地祇的爭鋒,乃至于天官下場,四御角逐。
天下兵戈之盛,何至于此!
齊無惑握緊了手中的竹傘:
“勾陳的目的,一直不是萬類……而是,兵戈?”
“所謂的追求萬類,一切的易怒和變化,都是表面上的誘餌,只是偽裝……不,不是這樣,是兩條計策并行不悖,最上自然是萬類之主和兵戈皆在手中,甚至于主求的是萬類之主,但是一旦萬類之主的謀算被破,必生出兵戈之爭,于是兵戈將成!
“如是,他已立于不敗之地。”
“奇怪,我為何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一點(diǎn)?就像是被蒙上一層霧!
齊無惑的心中有情緒劇烈翻涌。
忽而有輕輕的笑聲傳來。
“——聰明啊!
?。!
齊無惑微微側(cè)身,周圍的雨水越來越大了,絲絲縷縷的,仿佛已經(jīng)編織成為了線,雨幕轟然落下,就仿佛這院子里面的燈火都變得遙遠(yuǎn)起來,齊無惑緩緩轉(zhuǎn)身,右手撐傘,左手按著腰間的劍,他眸子平和,看到自己前面十余步,有撐傘之人。
是人嗎?
雨水越大。
月色卻不知道為何,尤其清朗下來。
一名穿著青衫,以玉簪束發(fā)的青年站在那里,風(fēng)姿如玉,腰肢頗細(xì),垂下的卻是一條青色蛇尾,纏繞在齊無惑手腕上的巴蛇如死去了一般,一動不動,毫無半點(diǎn)反應(yīng),唯獨(dú)天空之中一道雷霆奔掠,院子亮起旋即黑暗,那青年已在齊無惑三步之外。
模樣溫潤如玉,風(fēng)姿絕美。
語氣溫和道:
“齊無惑,是嗎?”
齊無惑按著劍,道:“嗯,那么,我該如何稱呼你?”
“是滅佛斬帝,還是……”
少年聲音頓了頓,道:
“伏羲?”
第145章 太極天皇大帝,伏羲!
雨幕落下,越發(fā)地大了起來,幾乎看不清楚周圍,看不清楚天地,世界仿佛化作一片混沌,唯此大雨滂沱,而那穿青衫的青年只是溫潤笑了下,搖了搖頭,道:“這要看你對于伏羲的定義了!
“若是你口中的伏羲只是外貌和氣息的話,你可以這樣稱呼我!
“畢竟我的模樣來源于他,我的氣息為其所助,幾乎一模一樣。”
“但是,若你口中的伏羲,需要有他的記憶,他的感情,他的神通和境界!
“那么,我不是他!
“我只是這張琴的琴音化靈而已!
“而伏羲吾主,已死于御之手,亡于道之內(nèi),業(yè)已灰飛煙滅了!
少年道人審視著眼前的器靈,看到他氣質(zhì)溫潤如玉,讓人如沐春風(fēng)一般的美好,但是眼底深處卻還殘留著代表著齊無惑在夢中見到時的癲狂痕跡,這代表著的,似乎是【滅佛斬帝】之傳說的殺戮森然一面,但是此刻深藏于內(nèi),不曾外露。
器靈微笑了下,嗓音溫和道:
“是你彈奏出了這琴,又抵達(dá)了真人層次的全道,方才可以喚醒我!
“吾沉寂數(shù)個劫紀(jì),倒是驚喜!
“本來想要提醒你,伱似乎被劫氣沾染,靈性自然而然的逃避認(rèn)知對于勾陳的真相,但是你似乎是自己破局之后,靈性重新意識到了這個真相,倒是聰慧,不愧是太上的弟子,性靈澄澈完美,不遜于玄都!
齊無惑沉靜道:“所以,勾陳……”
器靈溫和回答道:“我知他,因?yàn)樵谖岚d狂的時候,是他將吾鎮(zhèn)壓,而后交給了北帝,封印于陰司幽冥之中,借助無盡的幽冥陰冷之氣,沖刷去吾身之殺戮癲狂的熾烈。”
“正如你所猜測,這一場浩瀚的殺伐兵戈之戰(zhàn),本身就是他的儀軌!
“只是你為后土也爭出了一線勝機(jī)罷了。”
“天穹之上,群星不落,這代表著的是勾陳不再動用所謂的萬類之主權(quán)能,而是開始展現(xiàn)自己的真容,代表著戰(zhàn)意兵戈殺伐之氣的概念!
器靈的神色隱隱凝重。
其乃是伏羲隨身神兵,但是語氣之中對于后土和勾陳皆有敬意,微笑了下,道:
“要知道,那兩位可是【御】啊!
“后土大帝,北極大帝和南極大帝的跟腳都遠(yuǎn)遠(yuǎn)超過勾陳,皆是第一劫紀(jì)的時代誕生,和三清時代相同,而勾陳大帝只本只是一把殘破神兵,因而通靈,自通靈之器,一步一步,走到了現(xiàn)在!
“在吾主死后,便自是擊敗諸多對手,成就御的尊位!
齊無惑凝眉:“勾陳……”
那器靈微笑起來,他此刻是伏羲的面容,氣質(zhì)溫潤如玉,道:“你還不知道上古紀(jì)年的事情吧,于勾陳的了解也不多,這事情恩怨,或許要追溯到了媧皇之死,而后要一直追溯到上古紀(jì)年的初年,在第一劫紀(jì)!
“你可知,那時候的最強(qiáng)是誰?”
齊無惑看向他。
器靈道:“是【一】。”
“上古妖庭之主,太一,能夠在三清,四御存在的巔峰時代,奪得【一】的尊位!
“不,或者不能說是妖庭之主!
“畢竟妖族這個稱呼,是在第二劫紀(jì)時代媧皇創(chuàng)造了人族之后才誕生出來的!
“在那個時代,你應(yīng)該稱呼祂為【萬物萬類之主】【一】!
“太為至高,一為唯一!
“是以,其乃是凌駕于道祖,超過四御的【至高之神】,哪怕是在道門的最初典籍和人族的古老傳說之中,也是尊其為至高神的,那個時代,三清游歷于道,尚且還在摸索,四御尚未成長,太一是最接近于道的強(qiáng)者!
“一切都很和諧,事情的變化,是在媧皇有一日,創(chuàng)造了新的種族!
器靈聲音頓了頓,他看著外面,微笑道:“這一點(diǎn),你很熟悉了!
“其名為人!
“人的創(chuàng)立,代表著第二劫紀(jì)的到來,因?yàn)樽畛醯娜俗宀粚儆谌f類,不是天地所創(chuàng)生的,萬靈拒絕接納他們,而人族在那個時代,實(shí)在是太孱弱了,弱小的可憐,亦或者說,是那個時代天地創(chuàng)生出的生靈,太強(qiáng)大了……”
“媧皇在那個時代本就不是強(qiáng)者,她創(chuàng)造的人族不可能超過天地創(chuàng)造的萬靈,能比得過燭龍嗎?還是比得過巨人,或者天生就有長壽的那些種族?人堪稱是最弱的!
“最初的人嘗試繁衍的時候,他們的子嗣,甚至于活不過十年。”
“但是她的緣很好,真的很好!
“南極長生大帝賦予自然繁衍的人族十倍的壽元,在那個時代,可自然壽百年,【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而三清為媧皇邀請,在人間傳下道法,而人族尊重其為道之祖,故而為道祖!
“太上還收下了媧皇捏出的那個人為弟子,賜道號,玄都!
“人族逐漸繁衍壯大,則必然和萬靈產(chǎn)生沖突……最終,沖突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雙方都有巨大的死傷,而諸仙神之間的爭斗也越來越激烈,媧皇要保護(hù)人族,則必然和其余的神戰(zhàn)斗,終于有一日,天,裂了一個口子。”
器靈伸出手指,指了指蒼穹,語氣徐緩道:
“【太一】,出手了!
“太,一,這兩個字冠于一尊強(qiáng)者之上,自然代表著,至高無上。”
“那一戰(zhàn)之中自有許多的設(shè)計,許多的陰差陽錯,有諸多不為人知的部分!
“但是終究發(fā)生了!
“朱陵癲狂而戰(zhàn),拖延到了南極和吾主出現(xiàn),這才讓媧皇創(chuàng)造的那一族流傳下來!
“即便如此,也是血脈被貶黜,變得一代不如一代了!
“而媧皇,卻被【太一】抹去了……”
器靈的聲音徐緩平靜,仍舊溫和,是純粹記錄某些事情,而不帶有自己感情的語氣,道:“是抹去,而非殺死!
齊無惑道:“抹去是……”
器靈回答:“大道不存!
他嘆了口氣,道:“于是吾主悲傷憤怒!
“尋三清,但是三清在道外,參大道;而彼時的四御求的是道之極,也是參大道。”
“可現(xiàn)在是道本身沒有了媧皇的記錄和痕跡!
“大道化生萬物,萬物參悟大道,道既不存,奈何奈何?”
“這不是那種渺小的世界,渺小世界,大道不穩(wěn),才可以重新開辟地水風(fēng)火,可越是輕易被開辟的,就代表那個世界越是弱小和不穩(wěn),如這等諸神并起,三清四御鎮(zhèn)壓萬物的時代,三清亦是大道之一端而已,求的也只是超脫于道,如何破去地水風(fēng)火?”
“縱然是太上,也只如是回答【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dú)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大道浩瀚,且獨(dú)立不改,周行不殆,他也無能為。”
“過去未來,再不復(fù)存,甚至于被媧皇創(chuàng)造的人族遺忘了媧皇,壽數(shù)衰弱,開始出現(xiàn)了蒼老和病痛;強(qiáng)如四御,那時都在緩慢的遺忘她,只有太上,在那個紀(jì)元第一個走出了道外,故而還保留記憶,除此之外,上清,玉清也在遺忘。”
“而吾主,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