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你先前本來不會飛的,今日怎么會飛了?”
黑蛇低聲鳴嘯。
聲音之中隱隱有悲愴。
少年道人怔住,道:“是龍皇的身軀……”
他下意識抬起頭,咽喉曾經(jīng)被直接刺穿,此刻已經(jīng)痊愈,但是動作的時候,仍舊是無與倫比的劇痛,他皺了皺眉,沒有說什么,只是看著遠方,在那妖族的上古山脈之中,曾經(jīng)他自高空之中墜下仍舊可以看得清楚的龍皇之軀,已經(jīng)煙消云散了。
齊無惑道:“龍皇!
熟悉的嗓音在背后響起。
“萬物之生死,皆如朝露,終有盡時,又有誰能夠真正不朽?”
“吾能活著至于此,已經(jīng)是這上蒼待我不薄!
少年道人想要轉(zhuǎn)身,卻有手掌輕輕按在他肩膀,淡淡道:“你的身體雖然轉(zhuǎn)陰陽,但是這身軀上的傷勢和痛苦卻是絲毫不會減弱,現(xiàn)在的你還是不要動的為好,”齊無惑見到龍皇站在自己身旁,原本哪怕神魂也極為清晰的后者,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乎于透明。
如云,如霧。
是風一吹就要煙消云散的模樣。
幾乎可以透過他的身軀看到那一顆龍珠。
哪怕是龍珠都已黯淡了許多。
龍皇笑了笑,道:“我本來希望靠著巴蛇突破之后,能夠破入這群妖大陣之中,將你救出來,未曾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殺招,倒也是我預(yù)料不及的!
齊無惑道:“是我不曾第一時間告知你,否則的話,你也不必……”
龍皇放聲大笑:“我雖然不知道你的經(jīng)歷,但是從你身上這一身傷勢都可以猜得出來,那必然是九死一生的死劫,時間之重要,你定然是沒有時間來尋我的;況且,若無巴蛇之助力,你也未必能這樣輕易的離開那里,前往你需要去的地方!
“故而,吾之龍軀,終究是沒有白費!
“生者生也,死者亦終將死,與其吾這一絲神魂衰亡之后,我的身軀龍珠被那留在現(xiàn)在的妖族那一脈所得,還不如被我自己操控使用!
“說起來,道友你要去何處?”
龍皇倒是豁達灑脫。
少年道人回答道:“我算是也有后手……”
龍皇笑而言道:“是先前那個小姑娘?”
他看到那少年道人溫和笑意:“不!
龍皇怔住:“你騙了她?”
少年道人道:“不算是騙……三十脈妖王幫忙把敕令放入地脈之中,雖然只是短暫借用,但是卻也有極大的價值,但是……”
龍皇道:“但是那個小姑娘做的事情,是安全且無用的,是嗎?”
龍皇不由地大笑起來:“你還說你不會騙她……”
“哈哈哈哈,不怕她怨你嗎?”
他語氣帶著了幾份玩笑之氣,但是看到那少年道人渾身染血,險死還生之模樣,笑意不由止住,道:“你是不肯讓她陷入危險吧,哈哈。”
少年人道:“此番生死未卜,我也沒有十足把握!
“自是不愿!
龍皇盤膝而坐,手掌摩挲下巴,道:“說起來,問一句!
“你們什么關(guān)系?”
少年道人嗓音溫和:“至交好友!
龍皇動作一滯,正要說什么,卻忽而發(fā)現(xiàn)少年道人身邊有靈光亮起,是先前那一脈的傳訊法術(shù),似乎是極為焦急地,在確定了少年道人的安全之后,就不像是之前那樣的小心翼翼,踮起腳尖似的謹慎,而是如同咬牙切齒般的砸門。
哐哐哐,哐哐哐!
少年道人身子一僵,然后壓下了這一道法咒,沒有立刻回應(yīng)。
而后頓了頓,神色安然如舊,對龍皇解釋道:“她很安全,但是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做的事情,反而是沒有用的,現(xiàn)在正在生氣。”
“她明明平時有點笨笨的。”
“但是在很多時候,總是很聰明,比我要聰明許多!
龍皇挑了挑眉,笑問道:“你為何向我解釋呢?”
“你不該對那孩子解釋嗎?”
少年道人頓了頓:“我……”
龍皇復又詢問:“不去回答,無妨嗎?”
少年道人嗓音溫和道:“她在錦州,是安全的,一時也不會來到這里,還是等一切結(jié)束之后,我再告訴他吧!
龍皇不由地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好一個至交好友!”
“好一個至交好友。∽屑毾胂,倒也無錯,無錯!”
“可惜我見不得那一日光景了!
少年不解。
可龍皇也不解答。
只是看著這遍地狼藉的妖族,輕聲道:“只是可惜,八千年前,我的麾下妖界是如何昌盛,可恨現(xiàn)在,為那叛徒所攪動,卻掀起了這樣的大劫啊,無惑道友,我妖界,可還能夠回到八千年前的時候嗎?”
少年道人眸子泛起一絲漣漪,沒有回答。
龍皇也只如一場幻夢般的放聲大笑,如幻夢將要醒來般的長聲嘆息,最終這位上古豪雄的眼中悲愴遺憾,嗓音溫和道:
“有一事拜托道友!
“請說!
“我這神魂將散,龍珠終究黯淡,可否請道友將我送入東海祖地,我想要在煙消云散之前,最后再看一眼東!
少年道人鄭重點頭。
龍皇大笑,身影消散了,只剩下那一顆龍珠還散發(fā)著溫暖的氣息,還有絲絲縷縷的靈性存留于此,少年道人伸出手掌,這一枚龍珠落在他的掌心,微微亮了亮,被齊無惑小心翼翼地收入袖袍之中。
而黑蛇在天空之中盤旋而動,朝著地祇和妖皇征戰(zhàn)的方向。
齊無惑深深吸了口氣,呼吸悠長,體內(nèi)耗盡的炁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在飛快的恢復,而在這等變化之中,他的炁開始有一種新的變化產(chǎn)生,只是他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雙手垂下,絲絲縷縷的劍氣刺激自身穴道,維系住意識的清醒。
還不能“睡著”……
還不可以。
他看著遠方的山脈越來越近,看著那邊的爭斗血煞之氣,感知到了地祇的憤怒,以及人族的氣運,他深深吸了口氣,最后的一子,來了。
忍耐著一層一層永無止盡的劇痛,緩緩起身。
轟!。
站起身來的時候,狂風不知為何忽然變大,少年道人幾乎倒下,踉蹌一步,卻還是站穩(wěn)了,巴蛇察覺到什么,黑色鱗甲炸開,高速游動的聲音如同悶雷,來到了戰(zhàn)場之上,而此刻彼此膠著著的三方皆是聽到了那一聲聲暴戾的鱗甲聲音。
如雷霆,如怒火。
于是戰(zhàn)事一滯,皆分開停滯,元營元君肩膀帶血,抬起頭,神色微變:
“無惑?!”
秦王擦了一把血,狂喜道:“是先生?!”
“哈哈哈,先生,果然是你!”
“煉陽觀之中的齊無惑?!”
靈妙公嘆息一聲,掌中之刀都變得鈍了似的。
唯獨陶太公呆滯:“???!”
像是把身軀都浸泡入了泥土里面泡著似的,臉上的表情都已經(jīng)僵硬,都已經(jīng)凝滯,不能夠有絲毫的變化似的。
是他?
真的是他?!
怎么可能,真的是他?!
他修行了幾年來著?
陶太公的眼神動了,是悲痛是憤恨,是想到了自己得到那少年傳授之后。
還是每天喝酒!
我,我,我這幾百年,可恨啊,為何不努力修行!
酒肉竟使我修為衰弱至此!
妖皇抬眸冰冷注視著那少年道人,而妖族五圣則是或者好奇,或者冰冷,或者輕佻地注視著這位少年道人,他們和妖皇不同,對此戰(zhàn)沒有死戰(zhàn)之心,妖皇視線冰冷,想要阻攔齊無惑,而齊無惑的到來,那個以一邀戰(zhàn)百萬的人還活著。
對于所有的地祇和人族都帶來巨大的士氣激蕩。
而群妖則是心中不由自主有驚懼之心滋生,有妖族大將手持長槍朝著那忽然而來的少年道人拋擲而去,化作一道殘影,妖族決定勝負的百萬聯(lián)軍已經(jīng)無法抵達,勝利的天平已經(jīng)開始朝著地祇和人族聯(lián)軍偏倒,更何況是現(xiàn)在那少年道人活著而來,人族地祇士氣大振!
而一道殘槍破空,剎那之間,兩劍劈斬。
這把槍接在少年道人身前碎裂。
兩名頂尖地祇出現(xiàn)在了齊無惑的身前,為賞善,罰惡!
雖然耗盡了陰神之力,但是來到這地祇的戰(zhàn)陣,他們的實力開始迅速恢復。
四御麾下皆有一名到兩名【大帝】心腹。
地祇之大帝唯剩東岳,東岳陣亡之后,已無大帝。
賞善罰惡,已比擬地祇之中【公】的層次,和靈妙公齊平,少年道人微微垂眸,賞善罰惡,展現(xiàn)地祇之真身,踏入戰(zhàn)場之中,掀起了層層的浪潮,剎那之間,局勢猛地被朝著地祇那一邊按下。
地祇大喜而妖族驚怒。
而自有妖族見那少年道人沒了護衛(wèi),朝前殺去。
錚然的肅殺之音,瞬間炸開。
妖族化作血肉,墨色的巨蛇不動,緩緩張開嘴巴,蛇信在一陣陣云氣之中吞吐,雙瞳冰冷如暗金色火光,而少年道人站在它的頭頂之上,道袍翻飛,卻似乎沒有一絲絲的傷勢,而他的背后,一尊一尊頂尖陰神出現(xiàn),皆散發(fā)猙獰殺氣,煞氣滔天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