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玉皇的面色都微沉。
后土勾陳之戰(zhàn)。
南極北極制衡。
妖族欲重現(xiàn)上古之妖庭。
人皇玄真死后。
人族自有豪雄和梟雄撿起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道。
而幽冥酆都之鬼帝,正欲掙脫北帝的鎮(zhèn)封,重返人間。
這個對于自己的過往只剩下一片空白的玉皇,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量劫,一層一層的漣漪開始重疊,最終在一個個所謂的豪杰,雄者的欲望之下,這漣漪堆疊無量,化作波濤,最終將會席卷六界,而昊天的秩序,就是鎮(zhèn)壓之。
【豪雄的傳奇,不過只是蒼生的墓葬。】
【那就鎮(zhèn)壓豪雄,封鎖野心!
【徹底鎮(zhèn)壓量劫】
似乎回憶起了一句昊天的記憶,但是轉(zhuǎn)瞬就消散了,玉皇的眉宇微微皺著,一股怒意和殺機(jī)在胸中鼓蕩,但是卻又因為清楚的知道自己無法駕馭自己的力量而被死死克制住,激蕩之心緒,仿佛整個六界的矛盾累加至極限,似乎一觸即發(fā)。
玉皇垂眸看著昊天鏡。
鏡子里面是無窮無盡的祥云,祥云翻卷,被后土和勾陳的爭鋒撕裂成粉碎。
兩位御的余波橫掃到了極為遙遠(yuǎn)的地方,觸及到了南極長生宮。
南極長生大帝掌中青竹之上自有水韻,滴落而下,水穿過層層的云氣,化作了雨霧。
雨水淅淅瀝瀝,越來越大。
仿佛天之悲,仿佛天之怒,籠罩了九州人間和妖界無數(shù)地域。
踏——
穿著的靴子在青石上踏過,年少的北帝子背負(fù)劍,手握卷軸穿梭在落雨的竹林之中,發(fā)絲柔軟,奔赴錦州,而當(dāng)秦王帶著一眾的百姓回歸人間之后,第二日便開始群情激昂的人族戰(zhàn)將開始整備,最終寫下了遺書,提起了長槍,將寫著自己的姓氏和家鄉(xiāng)的腰牌掛在腰間。
吾等雖然孱弱,然人族斷不可欺。
三十萬鐵騎以必死之心,踏向戰(zhàn)場。
于是氣運(yùn)如血如龍。
甲胄的甲葉碰撞,肅殺冰冷。
而在另外一個方向,百萬的妖族戰(zhàn)將匯聚而成洪流,朝著禁忌森林攻去。
龍皇負(fù)手而立,平靜注視著這浩瀚的一幕。
巴蛇低聲悲鳴,龍皇低下頭,看著那少年道人被鎖鏈拉走的方位,天下如大局,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如旋渦,如風(fēng)暴,一觸即發(fā),就像是只在懸崖上的人,伸手一推,就會摔在地上砸死,如果拉回來的話,或許還能繼續(xù)活下去。
但是,誰能拉回來?
少年道人被懸掛在酆都城的高處,酆都城池的諸鬼神行走于大道之上,皆如上古之服,或青面獠牙,或赤發(fā)如火,或美艷動人,或猙獰可怖,皆齊齊大笑,中央鬼帝身穿上古之祝禱華服,整個酆都鬼城亮起三十三萬根粗大如巨柱的燈炷,青色的火焰沖天而起。
“哈哈哈哈,諸位,打破北帝封印的時代來了!”
“迎來我等之傳說的時代來了!”
“且隨著本帝來開啟吾等的時代!征伐的時代!”
南方鬼帝難看,北方鬼帝被無數(shù)根鎖鏈捆縛,卻仍舊是憤怒無比,哪怕掙扎一下都如同被利刃刺骨般的劇痛,卻仍舊瘋狂的掙扎,聞言破口怒罵道:“你放屁!。
中央鬼帝周乞則是神色平靜:“可惜了,五弟,你或許看不到這一面了!
“還有四妹!
他注視著姿容絕世無雙的美人,似乎遺憾,似乎還有一絲絲情愫,最后只是道:
“一位境界是帝的絕世美人,是很有價值的禮物!
“我會將你送給南極長生大帝!
“逆轉(zhuǎn)生死的嘗試,他會很有興趣!
南方鬼帝不回應(yīng),只是閉目。
于是北方鬼帝憤怒至極,破口大罵道:“周乞你個狗娘養(yǎng)的,你等老子出去!”
“等老子出去!”
“淦爆你啊啊啊啊啊。
北方鬼帝是個渾人,終于還是破口大罵,各種侮辱性的詞匯砸出去,周乞神色冷淡,并不在意,只是抬手將北方鬼帝直接捆起來釣起來,而后轉(zhuǎn)身,順著曾經(jīng)的,北陰酆都大帝,紂絕陰天宮之主的宮殿,走在那三十三重臺階之上,一步一步,神色越發(fā)的雍容。
也越發(fā)的恢弘,肅穆。
背后兩列,無數(shù)的陰司幽冥鬼神皆勇烈,肅穆,列陣。
他們甚至于覺得,只是【泰】一個字,未能完成如此浩瀚的儀軌,于是加上了上古的祝禱,三十三重臺階,三十三萬根青銅巨炷,皆在各地以繁復(fù)的方式完成,在這每一根巨炷之間,有以血色和陰屬性靈物磨成粉磨寫下的無數(shù)文字,符箓。
皆是為了強(qiáng)化泰,上陽下陰之卦象。
于是從最為遙遠(yuǎn)的方向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的光明匯聚,而后伴隨著無數(shù)的陰司幽冥鬼神的唱誦,這一絲絲流光逐漸匯聚,逐漸變得浩瀚,自遠(yuǎn)而近,逐漸變得恢弘,浩瀚,逐漸變得磅礴大勢。
而后一層一層的白玉臺階皆亮起!
直至最后,乃至于三十三重。
以此象征,其勢高若蒼穹!
南方鬼帝都不禁睜開眼睛,北方鬼帝面色難看,也有一種被震撼的感覺,抬起頭,像是各處都是蒼青色的火焰,恢弘,浩瀚,而古老的唱誦聲音搖晃,像是來自于遙遠(yuǎn)的未來,縹緲,悠遠(yuǎn),像是生死的界限,而這光之恢弘,讓他心中都有一種被折服的浩瀚。
最終中央鬼帝雙手托舉東岳印璽。
于是諸鬼皆是半跪于地。
他們齊齊開口,齊齊道——
【泰】!
簡單的文字,繁復(fù)的音節(jié),最終在這如汪洋般的酆都城之中自南方傳遞而為北,如此回蕩如三十三次,沖天而起,其勢越發(fā)磅礴,其氣越發(fā)的雄渾,隱隱約約似乎有和某種道共鳴之感,中央鬼帝周乞心中忽而有一種感悟,終于,終于要出現(xiàn)了!
他高呼道:“恭迎,泰山府君!”
周乞知道,吾即是泰山府君。
他要讓這所有的陰司幽冥鬼神都為他所掌控!
于是其余的諸多鬼神皆齊齊道:“恭迎,泰山府君。”
“恭迎——”
“泰山府君。。
周乞微笑,感覺到一股一股的力量被抽調(diào),自三十三臺階之下,一層一層涌動著朝著自己而來,已越發(fā)磅礴,越發(fā)的浩瀚,最終他展開雙臂,欲要迎接這一股恢弘浩瀚的力量,而后,這力量掠過他,甚至于帶走了他的一股力量。
于是周乞面色一白,這一股力量太恢弘,太強(qiáng)大,對他都帶來一股壓制。
周乞猛地半跪在地,瞳孔劇烈收縮,猛地抬起頭,看到無盡陰神之力匯聚,一縷一縷,仿佛編織成了一件無盡恢弘的袞服,匯聚在了——
那鎖鏈之上的少年道人身上!
!!
周乞看到那少年道人體內(nèi),發(fā)生了巨大變化,感知到了自陰轉(zhuǎn)而為陽的變化。
他看到那少年道人睜開雙眼,眼眸幽深,仿佛站在最古老的幽冥之中,黑發(fā)不知何時竟然因為陰氣的刺激生長到垂落腳下的程度,皆在身后,少年道人注視著眼前震怒,瘋狂,不甘心的周乞,看著那諸多鬼神,而后如是言,如是道——
“周乞。”
“你,何來之遲?”
和當(dāng)時被第一次算計時候一樣!
一樣的發(fā)展!
一樣的算計!
一樣的話!
周乞心中升騰起來一股憤怒,殺機(jī),以及一絲絲連他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猛地后掠,忽而振臂高呼,道:“你竟然算計我——等!諸位,他打破了我等的還陽儀軌,區(qū)區(qū)一介真人,且來殺了他,方可還陽!”
諸多曾經(jīng)在前幾個劫紀(jì)里面恣意妄為的鬼神,皆是窮兇極惡之徒,之所以這段時間按捺下來,也不過是因為有還陽之儀軌,此刻被阻攔,又能夠感覺到自己的一絲絲力量確確實實地被吸納入了那少年道人上,自己沒有還陽,對面反倒是活了。
如此狂怒,如此憤恨!
如此被確確實實利用,被搶奪了自己未來的仇恨!
一眾鬼神,至少有七成暴怒而來,先前見到少年道人復(fù)蘇而因驚喜而狂笑的北方鬼帝驚怒,道:“跑,跑啊令使!!”南方鬼帝的眼底也沒有了安靜,而是極致的擔(dān)憂驚怒,齊無惑緩緩睜開眸子,貫穿他身軀的鎖鏈緩緩塌陷。
在高處,可以看到無數(shù)的陰神惡鬼朝著自己而來,無窮無盡。
皆是癲狂,憤怒,大殺機(jī)!
這是北帝好幾個劫紀(jì)鎮(zhèn)壓的所有厲鬼惡魂,數(shù)量之多,無法計數(shù),皆兇狠,鋪天蓋地,令萬物失色,陰氣縱橫,令整個幽冥皆震顫,這巨大的余波讓黃泉都似乎止住了,十殿閻羅皆抬頭,黑白無常手失兵,在陰陽兩界的間隙,陰氣過于激蕩,已經(jīng)開始侵占陽間之世!
天地昏黃,萬物苦死!
中央鬼帝放聲大笑,卻在后面:
“哈哈哈,殺,殺了他!”
少年道人被懸掛高空,鎖鏈齊齊崩塌,而后足踏虛空。
一身道袍,背后長發(fā)散下,眸子平和,看著這老師擔(dān)憂過的死劫。
齊無惑緩步往前行走,三十三萬根青銅火炷之光猛然亮起,少年道人身上道袍清凈自在,化作了紂絕陰天袍,雙足踏步虛空,袖袍垂下,五指伸出,感知到這個儀軌帶來的,短暫卻又龐大無比的力量,看著眼前一雙雙充滿殺機(jī)的眼睛,看著這劫,起決。
十殿陰司震顫,而黑白無常等陰神拼盡全力阻攔陰氣縱橫入陽間,維系整個陰陽生死。
轟。。。
一股磅礴之氣掃過陰司,黃泉逆流,陰氣凝滯,十殿閻君皆面色驟變而起身,發(fā)現(xiàn)陰氣不再外泄,終于聽到蒼茫的聲音,感知到磅礴的氣息掃過所有的陰魂,有黑發(fā)如瀑,面色平淡,著紂絕陰天袍,手持滅罪如意者,站在酆都城之上,手指抵著眉心,而后提起,平平掃過。
“太上,敕令……”
聲音頓住,最后這少年道人垂眸,指決停下來。
他沉默,忽而釋然般笑一聲:
“錯了!
于是拂袖,垂眸,三十三萬炷火如巨柱,照徹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