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萬丈,盡數(shù)磨礪,歷練天下,若是何時(shí)想念這青山幽谷,不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隨時(shí)來此便是,我自會(huì)遣門人去給你收拾著屋子,其中有聚靈之手段,打坐起來,自有無盡的玄妙!
一族圣地之中的妙境,已不是輕微的禮數(shù)。
少年道人道:“這,太貴重了。”
青獅大圣道:“無妨,你的琴音已足夠了!
“來來來,釣魚。”
“今日咱們看看,到底是誰先釣上魚兒來!
少年道人道:“之前大圣不是在和那位秦王一起釣魚嗎?”青獅大圣擺了擺手,煩悶道:“他啊,哈哈哈,他現(xiàn)在忙著和其他的妖族打好關(guān)系,眼下或者是喝酒,或者是送禮,是想要將那些妖族手底下的人族都贖出來!
“打算將這些人都帶回人間去!
“眼下可忙著!
“原來如此……”
齊無惑忽而明白了前幾日見到秦王歡笑起舞,那種折辱是為了能夠把被當(dāng)做奴仆的人族贖身,然后帶著他們一起回到家鄉(xiāng)去,忍辱負(fù)重,為此甚至于不惜在某種程度的殺父仇人們面前歡歌起舞,為妖族折辱。
那少年秦王,似乎在這一行之中長大了。
只是未曾想到,青獅大圣未能夠釣到魚,少年道人也釣不上來。
青獅子笑道:“你和我卻是不同,我是煞氣重,你是心不靜也!
“心不靜?”
青獅大圣嗓音渾厚,笑而言道:“所謂心則元神,元神活動(dòng),在修行之時(shí)都有賴于心神之功,曰以神馭炁,以神馭氣,而到了一定程度,卻又要逆轉(zhuǎn)陰陽,以求心的寧靜,這由動(dòng)轉(zhuǎn)靜,陰陽輪轉(zhuǎn),才是至妙至理,我有一篇法門,你可聽之!
青獅大圣端坐于一側(cè),嗓音清朗,口中念誦一篇玄妙文字。
齊無惑能夠感應(yīng)到這一篇文字的玄妙,心神漸漸沉浸下去,炁鼎之中的元神退去了燥氣,于是緩緩旋轉(zhuǎn),元神的四分之一開始散去其動(dòng),轉(zhuǎn)而歸于靜,甚至于走到了靜之上的境界,名為【靜定】。
元神開始蛻變,氣機(jī)真靜真定。
三花聚頂之路第二步,四正之一,養(yǎng)出陽神之始的四種方法。
交感而后生,媒合而后生。
這是第三種——
【靜定】而后生。
少年道人的境界無聲無息突破,在此刻完成了這一步驟的四分之一。
元神已開始朝著陽神火珠轉(zhuǎn)變。
一尾魚兒咬了鉤,少年道人的身體似本能的一動(dòng),已將這一尾魚釣起來,落入了水中,而在旁邊青獅大圣也同時(shí)釣起來了魚,他提起這一尾大魚,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哈,你看,我就說,用牛肉打窩,效果絕對(duì)是更好!”
“不過,你不只是琴音好,悟性也好!
“倒是頗為看好你!”
少年道人只是道謝,卻忽而感覺到眉目一痛,那青獅大圣的雙指抵著少年道人的眼皮,一觸即收,炁之流轉(zhuǎn),讓齊無惑控制不住睜開雙目,看到了那邊的青獅大圣,后者收回手指,微笑道:“果然如我所猜測,澄澈如秋水無痕,光風(fēng)霽月,好一雙眼睛!
“閉著眼睛,實(shí)在是有礙風(fēng)姿。”
“狐族的審美,素來軟弱華麗,卻是失其本真,實(shí)在是下乘。”
“你說呢?”
“方寸山,齊無惑。”
少年道人瞳孔微微收縮。
風(fēng)吹而過,山間幽谷,泛起漣漪,一時(shí)間似乎殺氣都凝固了。
死寂許久。
那青獅大圣卻是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嚇到你了吧!”
“我就想要看著你這一副被嚇到的表情!”
少年道人都被怔住,而青獅大圣卻似乎是極為痛快的大笑著。
最后笑得無力了,方才道:
“你隱藏了身軀樣貌,但是卻難以隱藏自己的形藏。”
“一個(gè)帶著特殊小姑娘的清俊少年人,雖然在整個(gè)邊城之中有無數(shù),但是真要尋找的話,并不是多難找到的目標(biāo),你若是還有下一次的話,可要記住了,你需要的,是在萬物流轉(zhuǎn)變化的軌跡之中隱藏自己的模樣!
齊無惑睜開眼睛,人的眼睛決定了氣質(zhì),先前的柔弱琴師變成了清冷的道人。
青獅大圣提起了裝著魚兒的水桶,得意洋洋道:
“走吧,琴師,回去做魚肉吃。”
少年道人道:“你……”
青獅大圣肩膀?qū)掗,身材魁梧,微微?cè)身,笑問道:“問我為何不殺你?”
“還要教導(dǎo)你突破境界?”
“哈哈哈,這樣的問題,真的是好笑啊,是人族吧?才會(huì)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現(xiàn)在的你是我的琴師,是我覺得意氣相投的客人,所以,也算是我的朋友,雖然說放下這個(gè)身份之后,你恐怕是來阻止我突破的敵人,那又如何?現(xiàn)在不是還沒有到那一天嗎?”
“正因?yàn)橛谐蝗諘?huì)化作仇敵。”
“才要在還是朋友的時(shí)候痛快淋漓的相處,能幫你什么,我會(huì)盡力去幫助。”
“為敵的時(shí)候,則要酣暢淋漓的拔劍。”
“我行走于天地之間,萬事難得完全,行事無愧于【我】,為友為敵,皆是快事!”
青獅大圣大笑,眸光有神,伸出手虛邀,從容道:
“今日,仍舊有勞你撫琴了!
“琴師,無痕。”
……
“所以,這都五天了。我覺得得要去一趟妖族的圣地。”
吃了五天白飯,喝了五天不要錢的美酒之后,呂純陽撫著自己的下巴。
蘇幽聞言微有松了口氣,正是因?yàn)橛星笥谘矍暗牡廊瞬沤o他提供了這五天食宿,只是仍舊擔(dān)憂:“可是,青獅族的圣地很隱秘,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
蘇幽聞言氣急:“那你去什么去?”
呂純陽擺了擺手示意她放心,而后灌了一口酒,懶散地指著那邊的灰衣先生,道:“我不知道,但是只要帶著一個(gè)知道的家伙就可以了啊,比方說……他!”
端著一只雞腿在啃的算命先生一呆,下意識(shí)抬起頭來,看了看那指著自己的道人:
“?!”
第69章 遍聽諸天四諦之苦者
伴隨著那呂純陽的動(dòng)作,眾人視線都落在那算命先生的身上,嚇得他連肉都沒咽下去,差點(diǎn)就給嗆死,而后猛然起身,叫道:“什么叫做我?我反對(duì),我反對(duì)!”
“你是要我去送死!”
“哈哈哈,有我在,還有老友你的謀略和冷靜,怎么可能會(huì)出事呢?”
算命先生幾乎要跳起來:“艸!”
“你認(rèn)錯(cuò)人,啊不,你認(rèn)錯(cuò)獸了吧?”
“謀略?”
“那玩意兒,我沒有!”
“冷靜?”
“這他娘的誰能冷靜下來啊!”
呂純陽飲酒大笑,道:“反正往后老友你會(huì)理解我的,現(xiàn)在的話!
“反正你都忘了我的,那我就不用講求咱們的交情了,給貧道過來吧!
伸出手,袖袍一掃,用出了袖里乾坤的法門,就要將這算命先生給拉過來,但是剎那之間,一股恐怖的殺機(jī)直接鎖定了呂純陽,下一刻,道人的袖袍直接碎裂成齏粉,一只拳頭平靜往前,恐怖的壓迫性仿佛讓虛空都凝固住,而后層層粉碎。
呂純陽本能后退,掌中之劍提起,硬生生抵抗住這一拳,面色驟變。
身子朝著后面連退數(shù)步,面色煞白一片,煙塵散開,神色消瘦的僧人站在了那算命先生的面前,只用一拳,逼退了成名千年之久的純陽劍仙,眸光平和,卻仿佛有著無盡磅礴洶涌殺機(jī),硬生生被一身的禪修壓制下來,維系平和,道:
“他說,他不去!
“純陽劍仙,聽不到嗎?”
呂純陽灑脫一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股仿佛龍象嘶吼的巨大力量,讓他的手腕現(xiàn)在還在劇痛,仿佛元神都要被擊傷,可見眼前僧人的恐怖修為,道:“大師這是……”
僧人平緩道:“劍仙知道,那是青獅子的圣地!
“知道。”
僧人又道:“那你知道,偷偷潛入那里,是九死一生!
呂純陽看著眼前僧人,道:“知道!
僧人雙手合十,平靜詢問道:“所以,你這一脈,就是為了救人,慷他人之慨,不顧旁人安危,甚至于強(qiáng)行強(qiáng)迫其他人,為了你師兄的下落而冒生命的危險(xiǎn),是嗎?汝的師兄有危險(xiǎn)是危險(xiǎn),其余人犯生命危險(xiǎn)就不是危險(xiǎn)!
“哪怕不愿意去,你不惜出手,也要強(qiáng)迫他去!
“是嗎?”
“好一個(gè)舍人為己,好一個(gè)慷他人之慨!
“好一個(gè)道祖門生!”
“就是因?yàn)槟氵@般的恣意隨性,萬物唯我,說的好聽些便是縱情恣意,說的不好聽些便是極端自私自利,千年前為了自己的情意甚至于干擾了旁人的生活,自始至終,不曾改變。看似逍遙,實(shí)則幾入偏執(zhí),方才不入道祖的法眼!
“這才跌墜了境界,丟了神仙之位,被打散了胸中五氣,扔下界來吧!
!。
呂純陽的眸子收縮,盯著眼前的僧人,后者面容悲苦平和,道:
“他已經(jīng)聽到,齊無惑道友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