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大的動靜,卻是將那悄悄溜出來的云琴嚇了一大跳,少女悄悄拿了鏡子,找到了安穩(wěn)地方,這才重新喚了那少年道人,心中倒是緊張,是因為她娘親前些時日似乎是頗為不喜她和此刻身在下界的少年道人聯(lián)系,是要看看那少年心性,故而云琴覺得,自己得提前說一聲。
一陣緊張之中,這才看到鏡子上面的流光變化,看到了那少年道人,一如往日。
黑發(fā)木簪,道袍清凈,肩膀上有小孔雀。
只是這一次她還看到了一個小小藥靈鉆出來。
“欸欸欸?無惑無惑,它是誰?!”
少女眸子一下亮起來,然后湊近去看,少年道人介紹了藥靈,然后又安撫小藥靈,告訴它眼前少女不是危險人物,才閑談幾句,少女將自己娘親之事和齊無惑說了,滿臉愁苦,雙手托腮道:“真的是,娘親他們,是打算把我在這天上一直關(guān)著的嗎?”
少年道人倒是不覺得什么。
哪怕是塵世的人們,都會對孩子交游的人關(guān)心,擔心交友不慎,惹下禍患。
云琴身份不同,她的父母雖然是星君,但是愛子女之心,和人間父母,也沒有什么區(qū)別,少年道人想了想,伸出手在玉佩上輕輕點了點,于是手中多出些點心,道:“先前有機會去賀州,一路回來的時候,我買了些賀州那里才有的點心!
“那里有流沙點心,以咸蛋黃和牛奶做的餡料,口感細膩,又是另一種風味!
“你要吃嗎?”
少年道人一路行走來的時候,也曾買了許多的點心,少女眸子一下微微亮起來,于是少年道人一邊在地上隨意起壇,一邊閑聊著這些日子的見聞,賀州之地,和中州,錦州風光都有不同,各自有其絕妙處,于是通過閑談,云琴心滿意足,便覺得也曾游覽這天下。
少女忽而道:“對了,無惑,你伸出手。”
齊無惑微怔,他伸出手來,先前斬人道氣運被反噬的傷口已經(jīng)痊愈,然后他看到少女似乎很努力地伸出手,而后看到北帝鏡之上,忽而亮起,而后有一點一點如同星辰般的流光逸散出來,就像是少女在天界把手伸出來一樣,而后輕輕搭在了少年道人脈上。
少年沒有避開。
手指搭在他脈上,觸感細膩溫涼。
少年看著鏡子里面的少女。
后者今日穿藕色衣,白裳,發(fā)髻似是繁復了些,卻又不顯得累贅,眸子黑亮,皮膚白皙,此刻正一手拈著鬢角垂落黑發(fā),一邊如人間名醫(yī)們一般把脈,道:“唔,就由本玄武宿的云琴仙子來為你把脈診斷看看,往日的傷勢可不能不管……”
少年道人便隨著她玩鬧。
但是少女臉上的笑意卻是一滯,而后看向少年道人,呆滯道:“無惑,你……”
“你的根基?。
齊無惑怔住。
他忽而意識到,眼前少女竟是通曉醫(yī)術(shù),下意識的右手一震,收回來,溫和道:“無事!笨墒窍乱豢,那鏡子突然流光變化,夕陽溫暖,鏡子上的流光變化,朝著外面逸散,就像是一萬顆星辰落在了人世間。
少年道人看到這些星光化作了少女,就像是云琴靠著這鏡子自牽牛宿來到人間。
以星輝化作了身形,是為圓光顯形之法,發(fā)梢微揚起,天衣錦繡。
雙臂展開,手腕白皙如雪。
小孔雀都被嚇到了。
嘩啦聲音,道袍微震,坐在青石上的少年道人的眸子里倒映著少女無暇的臉龐,她像是撲過來似的,一下子變得很近,因為方才是拿著鏡子看,其實距離很近,這樣的變化,少年道人心中一驚,下意識后退,朝著后面倒下。
夕陽如昔,云霞遍天,從坐著到倒下后面,而袖袍翩躚,視線變化,樹木,花草升上天空,而夕陽,云霞則墜入大地,少女像是自九天上飛撲而來,眸子明凈,面龐白皙秀美,少年道人的心臟都停跳了一下似的。
頓了頓,語氣一如往昔,道:“你真嚇到我了!
云琴瞪大眼睛:“才不是無事!”
齊無惑道:“只是修行出了些岔子而已!彼粋(cè)翻身坐起來,揉了揉剛剛撞在青石上的頭,看著一側(cè)星光流轉(zhuǎn)變化而成的少女,道:“這是……”
云琴道:“圓光顯形之法,也是牽機弄巧之術(shù),是娘親當年自創(chuàng)的神通。”
“因為很有趣,所以學會了!
“哼哼,厲害吧?”
少年道人誠心贊同道:“是很厲害!
少女似乎很滿意齊無惑的評價,而齊無惑也是感覺新奇,少女有心炫耀,一只手拈起裙擺,微微一轉(zhuǎn),星光灑落,展示自己的神通,少年道人為朋友的境界提升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少女心神澄澈,也有炫耀之感,星光變化,云霞遍布,想了想,她微微后跳,大聲笑著道:
“小小無惑,且來看本仙子給你見識見識神通!
“披香殿玉女姐姐教過我跳舞,可讓你看看!
少年道人微笑,想了想,解下了背后的琴,此琴不以殺機動,則并不會泄露威能,于是只當琴音撫琴,少女起舞,一開始的動作,確確實實是有那樣的神韻,眸子微垂,隱隱甚至于有些風華絕代的氣質(zhì)了。
少年撫琴,而她起舞,琴音悠揚,舞姿曼妙,只是才舞到了一半,少女動作就頓住,然后開始走形了,抬手頓足,沒有了先前的美感。
少年道人語氣溫和:“怎么不跳了?”
少女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我……”正要想法子糊弄過自己當時學天舞卻又覺得很無聊,所以跑去吃百花蜜的事情,卻在少年道人眼底看到一些笑意,于是一怔,‘大怒’道:“好啊,你笑話我!”
少女‘惱羞成怒’,道:“你來跳,我來彈!
少年道人難得地失笑:“可是我不會啊。”
“不會?這有什么難的呢?”
“難道說堂堂的無惑真君不懂得的嗎?”少女可不管他,一下拉著少年道人起身,而后非要教導他什么才叫做天宮天舞,這是法門,是神通,也是曼妙的舞蹈,少年道人可不會,也難以起舞,學起來像是邯鄲學步似的,引得那少女捧腹歡笑。
人世之舞,男子也有,但是大多舞劍,少年道人無奈,不知為何,遇到云琴的時候,會難得起來這個年歲會有的玩鬧之心,索性連鞘持劍。
小小孔雀在空中起舞,少年劍舞,云琴忘記了披香殿的舞蹈姿態(tài),索性就隨意。
與其說是起舞,不如說是難得在一起玩耍。
只是最后。
少年腳步微踏,右手反扣著劍,微旋身,道袍如水月,少女想到了玉女教導的舞姿,腳步輕靈,也隨著呼應,而后在少年道人收劍背負身后的時候,云琴卻是神通耗盡,這身姿在少年道人身前化作了星光燦爛,拂過他的面頰鬢角。
天上晚霞,映入溪流,流火于大地之上,倒有三分歡樂之后的落寞感。
“可惡,我就應該多學學的!”
“不過這樣我就可以和你一起玩了。”
少女對自己沒有把神通學到家,有些咬牙切齒,可之后卻又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
少年道人點頭嗯了一聲。
第19章 與北帝論道說法
北帝鏡之上,流光緩緩散開,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少年道人心中稍微松了口氣,總算是將云琴應付過去,否則傷勢來歷,解釋起來,又要很多的功夫,五指微張,自身的先天一炁流轉(zhuǎn),嘗試靠攏祖炁。
修持《元始祖炁》是漫長的功夫。
就如同天蓬所言,少年道人眼下只是入門而已。
十二圣真大多都是在高于這個層次,亦或者三花聚頂,甚至于真君級別時期,反過來去研究這一門法門,比其他來的輕松許多,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修行典籍,而是元始天尊論述炁的文字。
少年道人看著天邊的星辰逐漸升起,心神安定。
“入夜了,休息一夜,再過些時日,就能回去了。”
“講法一次,開爐煉丹,然后將地祇之身份交還給山中生靈,就該去錦州了!
……
天穹之上,少女云琴眼前鏡子散去了流光,而后一手托腮:“無惑的根基受傷了!
“奇怪,他最近又和誰打架了嗎?”
云琴思索半晌,然后把鏡子收起來,忽而小心翼翼,駕馭法寶離開這里,騰飛遠去了,卻不曾注意到,此刻在牛宿行宮之中,有姿容甚美,劍眉星目,鬢角垂發(fā)瀟灑,以銀冠束發(fā)的女子抬眸:“根基受損,大破敗,壽數(shù)被削減三甲子,是做了什么事情?”
“不過,罷了!
“本來命不久矣,卻也不必去做什么阻攔,省卻我來做惡人。”
周圍侍女皆配劍。
其人,正是織女宿。
北帝外孫女,前代具有北帝子稱號的星君。
十六歲時可織云錦為云霞,朝霞和晚霞的概念是她編織成的法寶,只是這法寶本體卻在織女星君手中,后曾貶謫入凡間,重新修持,曾經(jīng)解除過一次大劫,以十倍功勛,重證星君之名號。
嚴格意義上。
織女宿,是武神。
北帝血脈里面,就沒有不擅長殺戮征戰(zhàn)的。
北帝本身天地精氣所化,跟腳來歷,不遜三清。
曾有斗姆元君自號為群星之母,第二劫紀被北帝轟殺,神魂俱滅。
就連神職和根基都成為北帝創(chuàng)造斗部的基礎(chǔ)。
其年輕時代的兇悍霸道,可見一斑,而今只是過去了三個劫紀,漸漸的修身養(yǎng)性,不容易動殺機了,只是其血脈之中潛藏著的斗戰(zhàn)秉性,從來沒有出過問題,直到這一代,出了個每天只想要躺著看云飄來飄去的云琴。
只能說這兩夫妻當年征戰(zhàn)時候,把女兒交給老黃牛帶大就是個錯誤。
自小就被老黃牛抱著去和四大天王劃拳的小家伙,怎么可能會有北帝的殺戮秉性的?
而織女宿卻是不同,其元神強大。
整個牛宿發(fā)生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當女兒悄悄離開的時候,她的神念就自然而然地去了,見那少年道人模樣,見到少女學會了自己當年的神通,心中頗欣喜,卻又因一眼看出,兩個少年人之中,尚且不曾有除去好友之外的感覺。
倒也是放下心來,飲茶淡淡道:“所以,這少年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牛宿星君正要回答,但是不知為何,卻是說不出口,仔細思考的話,竟然連這少年的道號和跟腳也記不得了似的,其余諸多思考,不能加之以半分,但是性靈卻又本能地抱有很大善意,最后只能苦笑道:
“是順著天河偶然來此的人間人,是個好孩子,就是能吃了些!
“琴兒沒有同齡的朋友,所以玩的好了些。”
織女星君道:“無妨。”
“她是心境渾然天成,萬事萬物不凝滯于心,倒也無礙!
……
卻說云琴駕馭了法寶,直去尋了一位認得的天醫(yī),本是打算以自己這些年來年年被賞賜的東西換些許的靈丹妙藥,去把少年道人的根基補足,少女自小和牛叔一起到處玩耍,認得許多神仙,劍術(shù),遁術(shù),天舞,醫(yī)術(shù),林林總總的手段學了不少,卻都不怎么精通。
認得出少年道人的根基問題,卻無解決之法門。
那位天醫(yī)讓她講述了一遍氣機癥狀之后,臉上的神色從漫不經(jīng)心變得驚愕,最后連連揮手,轉(zhuǎn)身就走,少女一下拉住她的袖口,瞪大眼睛道:“唉?!前輩,前輩你還沒有說服下什么丹藥呢?”
那天醫(yī)回答道:“你給他吃些好吃的,好吃好喝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