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歪了下頭,沒有糾正某個錯誤,只是疑惑道:
“有趣在哪里?”
齊無惑指了指那邊的遼闊河流,回答道:
“這樣的話,如果這真的是九坎之水的話,我們豈不是在天上星辰組成的河流里面濯足嗎?”
“天河濯我足!
“倒是很浪漫大氣呢。”
“像是神仙會做的事情。”
少女眸子亮起來,看了看自己經(jīng)常做的事情,忽而燦爛笑起來。
越想越是興奮,然后一下抱了下藍(lán)衫少年,大聲道:“還有這樣的解釋嗎?!”
“還可以這樣解釋嗎?!”
“好大氣魄!”
“你真的是個很有趣的天才!”
“我認(rèn)識的家伙里面,從沒有誰能說出這樣的話啊!”
只是十三四歲的女孩,齊無惑眸子清澈,沒有局促,更無邪念,回答:“我只是恰逢其會而已!蹦巧倥牧伺凝R無惑的肩膀,坐回去,美滋滋地想著這個說法,記下來——比起她只是不愿修行出來偷懶,這樣的話語無疑更是氣勢磅礴呢。
下次就可以這樣和爹爹還有老師他們說!
一邊閑聊著,齊無惑慢慢困倦,也就學(xué)著那個少女一樣往后,躺在了地面上。
藍(lán)衫的少年嘴里咬著少女塞過來的嫩芽,雙臂枕在腦后,看著天空。
奇怪啊。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
今日天上,怎么不見星辰?
第45章 舞劍于天河之間,云霞之畔
天已暮。
如寸寸流金。
齊無惑看著天地之間一片燦金色,只覺得心神安寧,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日落,但是很奇妙的是,這里明明夕陽落下的時候,燦爛恢弘,但是卻看不到太陽,那少女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羅襪之上并無水痕殘留,面對著那一條寬闊恢弘的長河,深深呼出一口氣來。
“每次這個時候,總覺得風(fēng)光絕世,天上天下,再沒有比這更美妙的風(fēng)景了!
她笑著轉(zhuǎn)過身來,夕陽之下,五官清麗絕世,仿佛并非凡俗。
而后伸出手來:“來,你學(xué)會踩水法了嗎?”
“我?guī)憧磦東西!
齊無惑被她拉起來,起身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何,這河流之水竟然從腳上滑落,并不粘連,并不留存,而那少女一下踏在了【九坎】之水上,黑發(fā)垂落,身披夕陽,腳踏著的水面,仿佛倒是踏著夕陽云霞一般。
齊無惑知道踩水法門,是尋常修道人就能用出來的法門。
但是這水流似乎并不尋常,他試了試,并不能運轉(zhuǎn)如意,一步踏出,還是踩入水里面。
至少得是先天一炁才有可能站在這水面上吧。
只好遺憾道:“我的修為太低了,還做不到!
“修為低?”
“這不算是什么啊,很少有和我差不多大的人來這里呢,你一定要去看看!”
少女一把抓住藍(lán)衫少年的手掌,然后用力一拉,齊無惑被拉著往前走,就要墜入水里面的時候,卻忽而似乎有一股元氣流轉(zhuǎn),讓他穩(wěn)穩(wěn)站在了這一條九坎的支脈上,并沒有摔下,倒是有一種玄妙的感覺。
“爹爹和牛伯伯待會兒一定會來叫我們?nèi)コ燥!?br />
“所以要抓緊咯!
“我?guī)е,會快些!?br />
她思考了下,拉著藍(lán)衫少年的手掌,朝著外面跑去,周圍自有一股風(fēng)和云霞流轉(zhuǎn),齊無惑被拉著往前,順著這九坎的水流往前,速度極快,最終一口氣跑到了入河的地方,隱隱看到了水流激蕩,似乎是因為【九坎】的水入河,水流激蕩,水氣升騰起來,暈染夕陽的光,仿佛天邊的晚霞一般地燦爛明凈。
“齊無惑,注意——跳咯!”
自稱是云琴的少女大喊一聲,拉著齊無惑一下跳起來。
從九坎入河之處跳下來。
明明只是一條不那么寬闊的河流支脈,但是那少女卻表現(xiàn)出一種很大的氣魄出來。
而后穩(wěn)穩(wěn)站在了那大河之上,齊無惑往前幾步,方才站穩(wěn),抬起頭來。
先前一片波濤險惡的河面,此刻竟然變得無比地平和,明凈整潔地仿佛是鏡子一般,彌漫著水氣,倒映著金色澄澈的流光,那少女展開雙臂深深吸了口氣,轉(zhuǎn)過身來,用一種非常得意的語氣道:“你看,厲害吧!”
“這個可是我最喜歡的風(fēng)景!”
齊無惑慢慢點頭。
環(huán)顧周圍,極遼闊壯美,金光瀲滟。
在這一剎那,天和腳下的河流似乎并沒有區(qū)分。
能感覺到月升日落之感,卻不見大日。
上空大日,腳下長河,一步一步,背后漣漪起落。
不知為何,心中的開闊之感遠(yuǎn)比起第一次見到這大河的時候更甚三分,看不到太陽,但是周圍所感覺到那種堂皇正大的意蘊(yùn),大日輪轉(zhuǎn),仿佛無處不在,連元神都似乎活潑了些,云琴笑著指了指他背后的劍匣:“不過說起來,你這背著什么啊?”
“劍匣,里面還可以放些雜物!
“劍匣?你會舞劍嗎?”
少女眸子亮起來。
齊無惑想了想,道:“會。”
他看出眼前的少女在這島嶼之上生活了很長時間,似乎也很少有客人,難得遇到自己這樣年紀(jì)差不多的,所以才表現(xiàn)得如此開心雀躍,齊無惑笑了笑,從劍匣之中招出了那一柄隨著自己流浪逃難過的劍。
長劍橫于身前,屈指叩擊,劍鳴錚錚,齊無惑道:
“我試試看,但是可能不是那么好!
……
等到了老黃牛邁著步伐不緊不慢過來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便看到了,在一片燦金明凈的水面之上,身著藍(lán)衫的少年人舞劍,旁邊少女看得津津有味,老牛一眼便看到那劍方才舞動起來,劍法流轉(zhuǎn),尚且還有三分之二,故而止步。
只是看到這河上的水汽隨著那少年神行而轉(zhuǎn)動,自心中慨然嘆息曰:
“劍法還行!
“只是不知今日眾人所見,云霞會是什么模樣了!
貿(mào)然入這河流,本是犯了禁忌的,可他沒有去喚住那少年。
來此地的人多也。
卻沒有誰會向他行禮,喚一聲牛大哥。
故而心中愉快,也愿意等一等。
而他之所以親自前來,則是因為其他原因,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在長河之上舞劍的藍(lán)衫少年,心中也有些許的詫異——那位素來是愿意給天下之人一場機(jī)緣,所以記名者不在少數(shù),只是會帶著前往其余地方的【記名】卻是甚少甚少。
可他修為,如此低微。
為何能得那位如此另眼相看呢?
等到了“天色”漸晚,舞劍已成,齊無惑收劍。
少女則是揮手大喊道:“牛伯,你來接我們啦?”
“過來一下嘛,我不想要走回去了!
“這條河上走著,好累的!”
那黃牛終于忍不住開口說話,沉渾質(zhì)樸:“你啊你,就知道偷懶!
“再撒嬌也不行的!
“你自己出去,還帶著客人,我不和你父親說,已是幫你啦,還要我扛著你回來!
“不可不可!”
“牛伯!”
那老黃牛裝作無視之,可最后還是忍不住那少女目光,慨然嘆息道:
“最后一次了,可知道?”
“牛伯伯最好啦!”
黃牛邁步入長河,旋即化作了一名看去似乎五六十歲的大漢,一手一個,把兩個孩子提起來,于這大河之上,邁步而來,狂奔如彪,氣焰頗宏大,上了河岸,將兩個孩子放下來,這才道:“這河上,常有大風(fēng)波,也幸虧你們沒有離開太遠(yuǎn)!
“小兄弟,此地風(fēng)光如何?”
齊無惑道:“很好啊,我從沒有見過這樣好的風(fēng)景!
黃牛大漢大笑幾聲,而后道:“好啦,該吃飯了,該吃飯了。”
“今日可是那位來,才準(zhǔn)備好的東西,往日可沒有。”
他似乎和山神一樣,比起人形,更喜歡自己的原本模樣,又化作了大黃牛。
少年在左邊,背著劍匣,藍(lán)衫磊落,少女則是站在右側(cè),雙手背負(fù)身后,心情愉快。
一路回了那宅子,宅邸看上去和尋常人家沒有什么不同,像是個積善有盈余的地方,洗漱之后,那黃牛還是化作了大漢,引著齊無惑和少女走了進(jìn)來,進(jìn)去之后,倒是有幾個幫著家里的男男女女,推開門的時候,齊無惑抬頭看到那老道人坐在最上首處,背后是一副對聯(lián)。
桌子上卻還沒有擺吃食。
就連那漢子也只是站在旁邊,似乎還有幾分感慨,幾分不敢相信。
這屋子里面,唯獨老人坐著,正含笑看著齊無惑。
我在上首。
而你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