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先死,父后亡!
“先生入菜市,換我回人間!
“不知陶太公!
“可曾見過人相食?”
老者無言。
心中慨嘆許久,寒暄幾句話,再起身告辭的時候,多少是帶了幾份真心實意,道:“無惑小兄弟可以時常去山間,老夫在這里修行很久,也曾經(jīng)行走天下,道門五術(shù)有不少的典籍,可以多聊聊看。”
“再說了,山神他突破在即,突破之后也不會在這里呆太久了,之后就會云游四方!
“我們也該在這最后的時候,聚一聚才是。”
齊無惑這個時候已經(jīng)稍微恢復了些元氣,還是強撐著起身將老者送出。
陶太公在木扉門前面站定了腳步,笑著攔住他道:“無惑小兄弟身子還沒有恢復元氣,就不要再送了。”
齊無惑站在門口,想了想,道:
“陶太公剛剛提起!
“釋教說眾生皆苦,放下可得解脫。”
陶太公點頭道:“是!
然后看到那才十四五歲的孩子溫和地笑了一下。
是正年少清秀的少年,風清月朗。
回答道:
“若如此的話!
“愿永不得解脫!
陶太公笑容微震,撫須的手掌驟止。似被這句話觸及什么,心中幾番起伏,而后嘆息,拱手,轉(zhuǎn)身離去走到巷口,看到那少年仍在門口目送,老土地轉(zhuǎn)而嘆息,低聲喟嘆:
“眾生各處去尋求道法傳承,可是誰知道法脈也是要挑選弟子品行啊。”
“亦儒亦道,合該是太上一脈……”
老者感慨許久,腳步一踏地面,身已化入地脈之中,如同魚走水中,瞬息之間就已經(jīng)遁去數(shù)十里距離,卻入了一妙地,一眼看去,屋舍儼然,比起城中的大戶人家,絲毫不差,里面多有數(shù)百年前的古物,古色古香。
門口一副對聯(lián)。
上聯(lián)是【廟小神通大】
下聯(lián)是【天高日月長】
再進一間,還有一個門戶,看去隱隱和這城鎮(zhèn)里面的土地廟一般無二,只是大小不同而已,也有一副對聯(lián)。
上聯(lián)是,休笑我廟小神小,許個愿試試。
下聯(lián)為,莫仗你權(quán)大勢大,敢作惡瞧瞧?
往日老者對于自己這一副對聯(lián)頗為自得,但是現(xiàn)在看看這對聯(lián),再想那少年人溫和表面下的性情,卻一時間覺得這下面這一句話極為扎眼,拂袖進去的時候,看到另外兩位土地公也已在了,身穿褐色衣服的申洪學正在喝酒,而駱一真則是笑看一卷書卷。
陶太公進來的時候,駱一真抬頭笑道:“老哥來得頗遲啊,去了哪里?”
申洪學笑道:“我看陶太公的方向,應該是去尋那山神新交的朋友,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去了吧,成色如何?可是個修行成道的材料么?”
卻不曾想到,那往日慈眉善目,八面玲瓏的土地公卻是將手里茶盞往桌子上一放,皺眉呵斥道:“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這句話語氣加重幾分,讓申洪學和駱一真都愣住。
而后看到陶太公動作頓了頓,一拱手,正色道:
“是齊小友才對!”
……
齊無惑將陶太公送離,才一步一步走回石桌旁邊,腳步晃了晃,一下坐倒下去。
長呼出一口氣來,神色都有了幾份萎靡不振之感,眸子里面又帶著些亮瑩瑩的感覺,摩挲著那一枚代表著目前來看,唯一線索的腰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許久后,長呼出一口氣,視線看向那玄鐵劍匣。
伸出手摩挲劍匣,觸手冰冷,寒意似乎都要順著指尖浸潤骸骨。
這算是一件不錯的法寶。
齊無惑隱隱感覺到有地方可容納自身元氣,氣機運轉(zhuǎn)的時候,這劍匣忽而發(fā)出咔咔數(shù)聲,其上猛地散發(fā)出一陣流光,下一個,這法寶靈光猛地大盛,下一刻,便有好幾個物件直接從這劍匣里面飛出來,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桌子上,齊無惑訝異,知道自己無意識驅(qū)動了這寶物。
這些東西,應該是那個邪修的珍藏。
東西不少,滿滿一桌。
仔細一看的話,大概是可以分成幾類的,首先入眼的是三個白色細頸瓷瓶。
還分了幾個匣子,里面各自有藥材,材料。
一柄劍,劍身上纏滿了紅繩,看去不詳。
一個包裹,里面是散發(fā)出白色流光的晶石模樣存在。
一座能托舉在掌心里面,碧瑩瑩的三足丹爐。
除此之外,便是一本紙張也已泛黃的書卷。
“這是……修行筆錄?”
“還是和明真道盟相關的東西?”
齊無惑沒有看那些散發(fā)出靈光的物件。
而是拿起那一卷書卷,打開,第一行文字讓齊無惑都怔了下。
【成仙錄】。
第30章 成仙錄,行路難
成仙錄……?
齊無惑看到泛黃的紙張上寫著文字,筆跡凌厲,哪怕是筆跡隱隱有些模糊,仍舊可以看得出少年人的心氣和意氣風發(fā),再仔細往后看,則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本記錄修行的筆錄,非但是有每一步修行的關竅,旁邊還詳細寫下了修行者的心得,對于齊無惑,大有裨益。
除此之外,還有那種對于自己生活的記錄。
“七月十三日,晴,養(yǎng)氣有成,十三歲之時元氣大成者,我也算是天才了!”
“父親,祖父,都不如我!”
“持劍俯瞰人世間,哈,哪個能有我這般風采?!”
“哈,往日當以修行時日為引,記錄我登仙之事,以傳后世,后輩弟子當引以為豪!
“便名之為,成仙錄!”
這一行文字從容瀟灑,意氣風發(fā),讓齊無惑都忍不住微笑。
旋即想到澹臺煊的行為舉止,微微皺眉。
這一卷書,莫不是他殺了哪一位年輕修者之后,奪取來的修行筆錄么?
是那【明真道盟】腰牌原本的主人?
第二頁的時候,在記錄幾種簡單的法術(shù),還是那少年的筆錄:“修行者元氣未曾和元精相合的時候,元氣不能夠出體,故而無法引決施法,但是這個階段的修士,靠著法壇的準備,也是可以施展出類似神通的能力!
“故而也可以被稱呼為【道士】,以證明已非尋常人!
復又補充“昨日老頭子揍我,等他老了,我給他喂最難吃的藥,哈,不準加糖!”
后面被抹去,似是被長輩按著頭揍,白紙上留下了少年人的臉龐輪廓痕跡。
而后補充——
“被揍之,可以加一塊糖!
齊無惑不禁微笑。
看了一眼,這一頁上記錄的儀軌類神通是【止血咒】【收邪法】【藏身法】
之后詳細記錄如何運轉(zhuǎn)元氣,如何踏罡布斗,如何以煉化元精的境界去施展這些法術(shù)。
齊無惑閱讀之后,頗有感悟。
而后往后的部分,則是寫著,那少年被父輩逼迫去干活兒。
最終氣得跳腳。
“磨豆腐,磨豆腐,摩你大爺【被劃掉】的豆腐啊!”
“我是劍客,是劍客,我不是磨豆腐的!”
“可惡的老頭子,說什么沒有入世,談何出世?!笑話,笑話!”
“誰家入世是每天磨豆腐啊!”
“豆腥氣很濃欸,嗚嗚嗚……”
“我的白衣飄飄劍仙風,我的牌面!難道我就是要穿著衣服,背著劍,磨豆腐么?”
“不行,不行,我是天才!我要創(chuàng)造一門磨豆腐的神通!”
“決定了!”
“我可是天才!”
齊無惑仿佛看到一個自己的同齡人背著劍,蹲在那里咬牙切齒,然后起來磨豆腐,剛剛買來的少俠白衣都是豆腥味道,氣得欲哭無淚,最后氣得去開辟法咒。
齊無惑然后翻開后面,而后愣住,看到后面一筆一劃寫著——
【推豆腐法咒】
名字樸實無華,口訣更是隨意天然地讓人失笑,足見是戲謔少年故意所創(chuàng)。
咒曰:一二三四五祖帥,金木水火土五神,弟子心中念咒。
煮豆燒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清就不清,不成就不成。
把漿化作水一盆,千靈萬靈,當時就靈!
“還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