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者穿著頗為寬大的員外服飾,滿頭銀絲,拄著比自己還要高大的拐杖,慈眉善目,笑容溫和。
齊無惑疑惑道:“這是……”
山神道:“今日本來和幾位好友閑談,感覺到了那栗家有煞氣,故而順便去看上一看!
這巡河鎮(zhèn)土地疑惑抬頭,心中疑惑。
奇怪,方才這山神不是聽聞煞氣所在的地方,就直接駕馭起狂風奔去了么?
這樣怎么可能是順便?
為何不索性明說是親自去救人的?
若是直接說自己是去救人解災的,豈不又是一份大大的人情?
放著送上門的人情不要?
真真是奇哉怪也。
山神又對幾位土地道:“我今日來為幾位引見一位好朋友!
那猛虎指著那穿著最是講究,一身員外袍的老者道:“這乃是巡河鎮(zhèn)福德正神,名為陶宸,一地的土地,曾經也是修行中人,走的是玄門正統(tǒng),一手御風奔雷,不比道門真人差多少的。”
那老人笑著撫須道:“只是個土地小神罷了,哪里能夠和真人們比呢?”
“倒是捧我了!
一邊客氣地說著,一邊張開眼睛,眸子里面有靈光流轉,左右看去。
但是卻不曾看到什么能讓這修行極高的山神如此看重介紹的人,不由詫異。
山神又指著另外一個額頭碩大,穿著褐色布衣的老者,道:“這是新達鄉(xiāng)至這蒼林山之中區(qū)域的土地,名為申洪學,執(zhí)掌的區(qū)域遼闊,在這范圍之內,無論是走獸妖魅,還是人間修士,都得敬香三根,若是有什么爭執(zhí),都是要尋他來做個裁斷,德高望重!
最后指著唯一一位身材頗高大的老者,白發(fā)白須,像是個道士的模樣,道:
“這個是旁邊那蒼林山下一片區(qū)域的土地福德正神,名為駱一真,曾為修真之士,壽數到了,不愿走鬼仙陰神之路,便選擇與地脈相合,調理地脈手段高深,我也是從他那里學了許多。”
白發(fā)老者搖頭道:“你的手段明明在我之上,就不要折煞于我了!
山神這才看向一身藍衫的齊無惑,道:
“這位便是我要介紹給你們認識的好朋友了!
?。!
三名福德土地正神都齊齊怔住,彼此視線交錯。
以他們的眼力見識,一眼就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少年就連先天一炁都沒有能凝聚出來,就連道長這個名號都還撐不起來,充其量,算是個學道之士,再仔細看看,壽數連一百都沒有,至多七十多歲的天壽。
山神緩聲道:“這位朋友名為齊無惑,于道之上,頗有領悟見地。”
“于元神之法修持上,更是絕妙!”
“大家都在這山河中修行,今日相識,也好多走動走動!
猛虎語氣鄭重,對那少年極為看照,那位陶老爺子最先反應過來,笑著起身拱手道:
“原來如此,小老兒見過道長了!
另外兩位土地也起身主動見禮,口稱道長。
齊無惑這是猛虎山神主動將自己介紹給這一片地界的山神地祇們,于是也拱手回禮。
口稱福德正神。
猛虎山神大笑著道:“是極是極,大家都是朋友,往后可以常常走動!”
“來來來,坐,坐!”
他知曉齊無惑認得那老者,但是他平生也曾出游天下,也知道這般人物不會久留于一地,離別之時最多給些緣法,卻不會給什么了不得的東西,齊無惑沒有跟腳,故而將自己認得的土地和山神,延引讓齊無惑相識,邀請幾人在一張圓桌前坐下,取出酒壺斟酒,那陶太公笑著道:
“不過,這鎮(zhèn)子里如此大的煞氣,卻是因為什么?”
猛虎回答道:“一個煉陰壽的邪修。”
袖袍一掃,那道人已經滾葫蘆般地落在地上。
這道士落在地上,還想要再逃遁,只是一抬頭,卻是怔住。
見到此地地祇山神都在。
石桌之旁,梅花樹開,群仙飲酒,而那少年,赫然正在其中。
低下頭,看著自己法脈玉貼上名字一個個亮起。
道人只覺得嘴里都是苦味,抬起腳來,卻是再邁不動步。
苦也,苦也。
自己,到底是踢到了什么石板上……
他踉蹌了下,拱手。
一拜到底。
猛虎提著酒壺倒酒,看向齊無惑道:“無惑,你想要問什么,便問吧。”
齊無惑看著那臉上堆積出討好笑容的道人。
那一年行路難上,人間慘劇的畫面在腦海浮現,那“菜市”上飄搖的旗幡,那個說年幼者活,主動走進菜市,一命換一命的先生,諸般畫面閃過,只剩下了如同雷蛇般的符箓文字。
許久,道:
“你腰間那腰牌!
“哪里來的?”
第22章 山神位格
“腰牌?”
那個道人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撩起了衣擺,一把把那木牌抓下來。
彎腰,雙手托舉著那腰牌舉過了頭頂,手還在顫抖著道:“仙長要是看上了的話,請,請!
陶太公抬手將這腰牌攝了去。
翻來覆去看了看,道:
“這是【明真道盟】的腰牌,你怎么會有的?”
老道士仍舊保持彎腰托舉的動作,小心謙卑地道:
“這是老道士……不,小道,是小道我十幾年前在禮州游歷的時候得到的!
“那時候我恰好遇到一個年輕人在擺攤,就拿了些金子換了下來……”
陶太公笑一聲,漫不經心道:“【明真道盟】怎么說也是一個大勢力,能夠得到這腰牌的不會是不通修行的人,怎么也肯定知道此物的寶貴,當真是擺攤?若是如此的話,他家長輩,回去怕是要好好說他一說了。”
老道士干笑,不敢回答。
只好陪著笑。
齊無惑已聽出來這話里的意思。
恐怕是十幾年前這個道士在禮州,見到了有個修為不高的年輕人拿著這個腰牌,財帛動人心,做了那殺人越貨的買賣,而后擔心被對方長輩找上門來,這才一路奔波到了中州這邊。
齊無惑看向那位福德正神,道:“陶太公,認得這腰牌?”
老者點頭,道:“見過幾次。”
他將這腰牌放在桌子上,撫須道:“齊道長應該也知道,修行之事,大道三千,哪怕道門正宗,源遠流長,也各分法脈,自有傳承,散落于天下各地,而修行之上,需要諸多資材,有時候單靠著一地法脈,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聚集起來!
“再有,因為個人悟性和經歷不同,哪怕源頭是同一門真經道藏的法脈,往往也會慢慢演化出不同風格的傳承,彼此若是可以交流的話,對于大道領悟和修行也自有裨益,最初是基于這些原因,在法脈和宗門之外,也漸漸出現了一些松散組織!
“后來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長,這些松散組織也逐漸搜集典籍,培養(yǎng)核心,形成另一種勢力。”
“這個【明真道盟】,算是其中之一!
“以【明真破妄,以圖大道】為理念,修行之上,講究的是【神可通天,叱咤風雷】!
“于修行元神之上,頗有見地。”
齊無惑道:“明真道盟……”
他拿起了那腰牌,拿在手里頗為沉重,似木非木,色澤偏暗沉,中心有一個云紋形成的符箓,仿佛雷蛇照亮昏沉,自有一股靈韻在,和記憶里面,曾經在妖國間隙當中見到過的旗幡上的紋路一模一樣,只是這個更小,云紋流轉,那個則是更大,隱隱蘊含雷霆之氣勢。
這個云紋符箓他記得清楚。
同樣記著的還有那個背對著自己瀟灑擺了擺手就走入菜市的先生。
陶太公撫須疑惑道:“齊道長為何執(zhí)著于此?”
齊無惑把明真道盟的腰牌放下。
將數年前的經歷道出,幾位福德正神都神色慢慢沉凝下來。
彼此對視一眼,土地公駱一真道:“當年的錦州災劫,我等也有耳聞!
“但是畢竟相隔太遠,地祇不可遠離所在之地,否則不能調動地脈之氣,實力難免折損!
“所以了解的不多!
“實在是幫不上忙,不過,此事和【明真道盟】,應該沒有什么關系!
駱一真解釋道:
“【明真道盟】雖然不是所謂的正派中人,但是卻也不是那些邪道!
“他們行事風格,大多是追逐利益,追求修行,對于殺戮,煉魂之類,并無多少興趣,不過門中也難免出現些渣滓敗類,于這件事情上,我只能夠說,【明真道盟】不會是主動的推手,大概率是因為某些利益上的原因而出現在那里。”
“如【明真道盟】這樣的勢力,基本會有對于自身參與過的事件進行記錄!
“齊道長若是對此事當真在乎。”
“往后可以去探訪一二。”
穿褐衣的申土地放下酒杯,忽而冷笑道:
“明真道盟沒有敗類?這卻也不能斷言,譬如眼前這道士!
眾人的視線落在了那老道人身上。